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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眼睛||徐敬亚点评5:朵渔的诗《下雪了》(总230期)

徐敬亚 诗眼睛 2021-10-07

荐赏连载5


《听石》等



《下雪了》


朵渔



一场大雪之后,世界终于大白

而冬季的秘密依然深藏不露


只有雪是免费的,希望雪不要落在

坏人的屋顶上,要落就落在鸽子的眼睛里


看,时代的清洁工又开始扫雪

要为我们扫出一条黑暗的通道。





诗人简介:)


诗评

徐敬亚点评:


朵渔这首《下雪了》,内部的逻辑有点乱。语感也不太一致,但它是好诗。


  作为主意象,雪在诗中至少有三种身份。1,揭示者。2,遮蔽者。到底是哪个身份呢,说不准。雪一出场,它的身份就是尴尬。它使“世界终于大白”的同时,也让秘密“深藏不露”。这两种互为表里的身份,在全诗中纠结。至结尾时,遮蔽成为它的主功能。


  中间两行,最有意味,是全诗的诗意节点。


  雪的第3种身份,模糊、歧意而多汁。诗人明确说“希望雪不要落在坏人的屋顶”,那么雪应该是一种覆盖物。但雪落在鸽子的眼睛这一句,雪的身份又开始转移。请注意,雪不是封盖住鸽子眼睛,而是落进了眼睛里——雪在鸽子眼睛里的瞬间溶化,是读者立刻产生的想象。再加上前面的雪是免费的善意表述,于是雪似乎又有了一种信使、向导、清洁剂等另一类中介身份。诗意在这种并不清晰的美感中荡漾了。


  结句生硬而突兀。尤其“时代的清洁工”着意反讽,但严重破坏语感。


  尽管有这么多“毛病”,朵渔的这首诗,却让我记住了好多年。


  我一直认为诗的内部,应该有一种谁也说不清的神秘。这种神秘包括逻辑的无序,诗意的不可拆解,甚至包括意象之间的冲突、情感的不衔接,及其它诗歌元素的某些不完美。


  不完美,恰恰是诗歌正常的原始生态。如果把诗写得一顺百顺,精而又精,把所有的瑕疵都修理得天衣无缝——那就是诗歌的“摆拍”和诗歌的“PS修图”。


  天啊,你都天衣无缝了,和你玩儿还有什么意思。




附徐敬亚的一个诗评:


抒情,人类永恒的念头

——评郑单衣的六首诗

■徐敬亚

 

如果仅仅阅读本期《十面埋伏》中多位批评家集中评论的《北方日记》后,你会觉得“郑单衣不简单”。但是,这首诗并不属于郑的典型风格。为此,王小妮选了他的另外六首诗,以便让读者更全面地了解这位中国当代诗歌不可忽略的重要诗人。

当郑单衣近年来像一个整体落魄、松懈而又暗含诡秘、双眼矍烁的幽灵,沿着大陆与香港之间的界限徘徊时,我在四月的广州抓到了他。多年不见,他昔日平滑白净的脸上布满了流动行者的全部符号。那一刻,我想到的,是他诗中的那句话:也许是吧,这一切都无所谓呀!

匆忙之间,我们前后也没说上几句话。与郑分别时,他告诉我说他要去印度,去斯里兰卡,去一个默默的海边去种菜去写诗,他还想去非洲去美洲……好啊,沉郁不变的流浪诗人,留下我们这些深埋于市井生活中的俗人,两袖清风的甩手诗人任意去飞吧,像一个固执奔走的八十年代。

“感觉”与“抒情”,是人类诗歌之河两个最充沛的源头。

感觉性的诗,往往多于传述。视、听、触、味诸觉,及内心直觉精密的诗人,与世界发生的微妙关系的总量,可能超过全体人类加起来的总和。二十世纪后“潜意识”的启动,使这些诗人,在艾略特的带领下,抛开了昔日的自我,在现代事物与语言与符号之间不断解痒般地美妙磨擦。一系列带有所谓“先锋性”的感觉实验,使他们在一定程度上忘掉了古老的抒情。

抒情性的诗,往往产生于自恋或自戕。对自己精神与肉体的过度关注,是这类诗人的通病或通优。而人群的大量繁衍与交流的过度泛滥,使抒情者的声音越来越趋于甲乙相似。普希金与聂鲁达早就过时了吗?

诗,没有道理可讲。正像不能说哪一种植物更加可爱,而只能说更香、更美的花朵还没有出现,还没有开放。

以下我对郑的六首诗进行简单细读。

 

1、《歌》:等到不能再等也等下去


这是一首关于爱情的诗。最漂亮的部分是开头和结尾,而平庸的中间部分是一个大肚子,有点一般化。中间部分的句式基本上是排比,并且带有古典诗词的韵味。正如我在本期《十面埋伏》栏目的文章中说的那样,一个偶然涌出的诗句,可能改变整个诗的方向,包括改变语感的方向。这首诗由开头的现代口语转向中间部分的古典律句,一定与第一次出现的“君不见”关系极大。由爱情想到“君”,由君想到君不见,诗人内心中潜存的古典沉淀便不自觉地释放出来了。

总体上这不是郑最好的诗。但其中有亮点。“有一种风暴只经过两个/等吧,等到不能再等的时候”很精彩。把爱情说成一种只经过两个人的“风暴”,表现了诗人内心里“专注事物”与“剔除背景”的双重功能。“等到不能再等的时候”说得很“狠”:很坚决,很顽强,也很沮丧,很无奈。这个句子看起来简单,含量却不小。朴素的语言中有情感有哲理。“干枯的云朵”是郑单衣早年风格的代表性味道。他对事物的颜色与质地,有特殊细致的感觉。

“彼此倾听的两个/也是听不见的两个”不错。“哭吧,要养成这习惯!”也挺好!

 

2、《不,这不是真的》:假设式抒情


可能很久,人们都没有读到这样清丽的抒情诗了。

这个在寒风中穿着单衣的歌者,一往情深地说着男人们对女人们软泥一样的思恋,娓娓地,深情地,欲说又止地,说完了又说是假的……真与假,信与不信,是爱情中最敏感最常见的心态。“不,这不是真的”,这句本来很可怕的话,被诗人“玩”得很高明很复杂。在一系列似假似真的表述中,诗人完成了一个恋爱者反复无常的流动情感再现。“风中的酒,/已经照见你内部骨折的星辰”内部关系复杂,四个名词,两个动词,任读者有几个层次的想像。最有意思的是“玫瑰们/掏出心中的小棱镜,晃着,回应着夏日嗡嗡的回声”。只有深深沉溺于恋爱中的人,才能写出这样快乐的句子。

在诗的最后,郑抖出了最大的包袱:“我说,不,这也不是真的”,否定了整首诗表述(或对白)的全部真实性。“你从未抵达,抵达我破碎的心灵”,噢,原来是诗人单相思式的内心曲线。那么,这,是不是真的呢?

说不定,这首诗可能被哪位读者抄下来,去“蒙”女孩呢。他羞答答地站在自己的女孩面前说:昨天,我一夜没睡,写了一首诗……第二天他又笑着说:“不,这不是真的”!

 

3、《玫瑰或火焰的房子》:为爱情解痒


这是一首只需欣赏,不必过多解读的流畅、乖巧的爱情之诗。

爱情,这忽然而来的一阵阵不可抑制的精神骚动,常常使一个人的物理身体莫名颤抖。看见树想笑,听见风欲哭……这是人类特有的难耐之痒!

恣意游动于鲜嫩的热恋热感之中,郑单衣的笔下流出了一个个温柔、灵动的句子:“哦,小心肝,是不是一天的空气已经用完?”……“你看树木,一棵棵/在我的血肉里搬迁”……“你是火吗?呼啸,迷乱/睫毛遮住了半张脸……哦,小心肝”……“你的哀叹更是烧红的骨头的哀叹!”……“我肉中的火鸟们升腾,拍打着双翅/盘旋……哦,小心肝”……

在微微抖动的、鲜嫩欲滴的小心肝中,我格外注意到郑使用了大量的变形手法。比如:“那火焰的房子就要倒下?/倒在我心间”,比如:“滚烫的城池崩陷着/在你低垂的额头的里面。哦,小心肝……”这种不谐和的词语组合,这种对于世界正常顺序的颠倒与变态,却恰恰是爱情的常态。只有使用这只变形的解痒之手,才能搔到爱情的G点。沉迷与倾倒,怀疑与猜测,在深度痒痛的层层消解之中,变成了搂在一起的咯咯笑声。

这首诗其它的意义倒不大。也没有必要大。

 

4、《鸟》:古老的敬畏我们不配


从诗中,我感到郑单衣一定有着与我相像的、青少年时期大量的普希金诗歌阅读经历。那种忧郁的、略带贵族气息,又时而高亢的孤独灵魂的吟唱我太熟悉太亲切。然而,郑比普,情感上更痛苦,也更释然,抒情手法上更复杂,更多变。一个多世纪的诗歌光阴不会白白过去。

通过对鸟的礼赞,郑单衣向着天空抒发了一种人类自我渺小的情怀。对“高度”向往的背后,深藏的是人类对于空间的古老敬畏。而对“上升”与“垂直”感悟,则包含了一种对布满陷阱的平面世界的绝望。这首诗的前九行,相当优秀:

我们还不配享有那高度

从心灵到肉体

我们还不配振翅一飞

 

上升啊,风吹黑了舌头

上升啊,绝望的垂直的力量

 

看啦,那顺风而去的手

在那直指天空的树干上

“我们不配”,是郑的自嘲,也是对全人类的某种蔑视。诗的后部分就差了一些。

 

5、《天空之歌》:逃亡礼赞


这首诗可能真的写在秋天,写于那个满天白云奔涌、大地上充溢着肥硕庄稼的高爽季节。我喜欢诗中急行军一样的节奏:“啊,美的急行军!啊,满天的急行军!/逃亡啊,满天的逃亡”……

在郑之前,是否有人写出过“摇摇欲坠的秋天啊”这样具有双重意义的句子?“喑哑的钟/越挂越高/闪着寒光……无家可归的孩子们,携手,在天空逃亡啊……”谁写出过“因为逃亡/死者齐声加入了不死者的合唱……”这样的对“逃亡”进行生命终级意义的高度礼赞?

郑单衣很优秀,但有些诗太简单。

《天空之歌》与前面的《鸟》相似,它们都具备一流诗的部分特点,整体上还弱。他的一些诗,往往开头部分的气很盛,很强。而气在诗的后部分落下去了。

 

6、《也许是吧,这一切都无所谓呀》:挑战与诅咒


“郑单衣不简单”的命题,在这首诗中足以得到验证。但我夸的,主要是这首诗渲泄出来的内在情绪。绝望,激烈,一种死到临头、但又自我升空的解脱,是普希金与聂鲁达等前代抒情诗人所没有达到的破败(好词儿)境界。

破败,是一再失利,一再失望,一再失败后彻底的荒凉与无奈。正是由于一而再再而三的跌落与下降,使心境抵达了生命中最低洼的、最后的支点。一败涂地的人,一无所有之后也就一无所惧了。失败吧,把一切失败再放大一百倍吧,索性让这个世界全部破碎吧。恐惧,还有什么能让破败者恐惧的呢。该破的理想破了,该败的战争败了。一切,不是都完了吗?!那就让世界挂上倒档,大踏步地向后前进吧!

已经死去了的人,最不害怕的就是死亡。

已经死心塌地失败的人,最不害怕的就是失败。

虽然简单,虽然排比,虽然重复——这些小规模的形式上的缺点,都无法阻止这首诗成为某一类诗歌的经典。从“破败”的角度,这是一首可以与北岛的《我不相信》相媲美的诗。

让好的更好吧,让坏的更坏吧,让幸福的更加幸福,让不幸的更加不幸。治好的病再发作吧……装好的机器都拆散吧……敲掉牙,剃掉头发,把所有的内脏都换掉吧……告诉你吧,除了毁灭,你不会是其它!

这是一种什么精神?这是一种什么心境?

这样的人,没治啦!

用北岛的诗和苏芮唱的歌翻译:告诉你吧世界,我很惨,但我不在乎!

这是挑战,是最终极的挑战。

这是诅咒,是同归于尽的诅咒。


附郑单衣原诗:


《歌》

 

有一种风暴只经过两个

等吧,等到不能再等的时候

 

彼此倾听的两个

也是听不见的两个

 

昨夜的秋风起了

君不见遥遥的星辰闪烁

 

君不见树叶

落了又落……

骨头上刻字

石头里取火

君亦不见长空干枯的云朵

 

四月东去,七月向左

青丝将不存,去也……

哀我,哀我

 

风中望月,弑马!

折断的剑

在肉里交叉!

 

哦,大路改向

秋风失所

君更不见今夜

我对酒当歌

 

等吧,等到不能再等

哭吧,要养成这习惯!

 

两个。两个之一个

一个点燃另一个……

 

回忆,回忆那消失的爱情之火


1991年


 

《不,这不是真的》

 

整个冬季,我都在等你。啊不,这不是真的

成为风?成为云?成为悲剧风暴的中心?

我怎么也不信,昨日

风中的酒,已经照见你内部骨折的星辰

 

不,这不是真的。当炉火熄灭,黑夜降临

我依然看见,玫瑰们,一起低头赞美

簇拥着一颗心,啊,十九岁,玫瑰们

掏出心中的小棱镜,晃着,回应着夏日嗡嗡的回声

 

交给纸,交给笔,交给一生最疼痛的命运

我决定忘记。啊不,这不是真的

既然,火与火已经沟通,翻过肢体,穿过人群

我们热泪盈眶,注视过阴郁的天空,骤然放晴

 

啊,我天国里的落叶,太阳心脏中的寒冷

我不再唱清朗的歌。啊不,这不是真的

我怎么也不信,哀哀的,啊你,女性中的女性

爱情消失了?你仍在我悲伤的血液里巡行

 

你仍在我心酸的迷梦里呈现,啊,呈现吧

我心中的神!当冬天已经结束,让燕子们领着你

回来吧!我说,不,这也不是真的

既然你从未抵达,抵达我破碎的心灵

1990年


 

 

《玫瑰或火焰的房子》

 

哦,小心肝,是不是一天的空气已经用完?

在你低垂的眼皮里面,是不是

那火焰的房子就要倒下?倒在我心间

 

哦,小心肝,是不是那病变的火焰

已经撤走?滚烫的城池崩陷着

在你低垂的额头的里面。哦,小心肝

 

这杯子的底部多么惨淡!你看树木,一棵棵

在我的血肉里搬迁

你是火吗?呼啸,迷乱

睫毛遮住了半张脸……哦,小心肝

 

你的哀叹更是烧红的骨头的哀叹!

从局促的肺的中心传来

是不是那火焰的宫殿

颤抖着,哮喘的舌头已经点燃?

 

你听,我肉中的火鸟们升腾,拍打着双翅

盘旋,在那失火的家园的上面

告诉我吧,小心肝,赶在秋天到来之前

 

告诉我每天的归宿,我用餐的地点

哦,小心肝……在你热烈的胸脯下面

是不是那更痛的去处?

是酒?是盐?

是忧伤的黛安娜有着苍白的脸?

1990,3


 

 

《鸟》

 

我们还不配享有那高度

从心灵到肉体

我们还不配振翅一飞

 

上升啊,风吹黑了舌头

上升啊,绝望的垂直的力量

 

看啦,那顺风而去的手

在那直指天空的树干上

 

看啦,鲨鱼心脏中的盐

矿井深处的灯

 

来,请跟着我

来啊,请跟着我

 

在那未来的国度

在那布满陷阱的垂直的天空

你追随着我,而我

追随着风

 

我是那燃烧的古老寓言的后代

在那垂直的高处

撒下一把灰!

 

我们还不配

不配享有死亡和爱

1992年

 


 

《天空之歌》

 

啊,美的急行军!啊,满天的急行军!

逃亡啊,满天的逃亡

 

在秋天

在摇摇欲坠的秋天啊

 

无家可归的孩子们,携手,在天空

逃亡啊,在那纯蓝色的宗教里

 

喑哑的钟

越挂越高,在我们中间,闪着寒光

 

满天的喑哑的钟啊,我们

我们在天空埋葬着死者

而不死者在心上敲响了钟声!

 

当秋天和冷

强行穿过,在天空

 

在那缺氧的无止境的天空啊

我们列队,俯身,钟声齐鸣

 

听。我们把天空搬进了坟墓

听啊,在地下

在棺材和棺材之间……

 

因为逃亡

死者齐声加入了不死者的合唱

1992年


 

 

《也许是吧,这一切都无所谓呀》

 

那就把吐出来的鲜血再吞下。把脱胎的天鹅

还原成乌鸦。也许是吧,这一切都无所谓呀

那就让我,把种下的庄稼都烧毁

把吃剩的果皮,当还它们折断的枝桠

 

让我死去的马儿喝足水,把压碎的葡萄

送回家。让该落的树叶都落下,沙哑的喉咙

更沙哑。空虚的永远空虚。无家的

永远无家。也许是吧,这一切都无所谓呀

 

那就让装好的机器都拆散,愈合的伤口

裂开吧!让病的病得更重,喧哗的继续

喧哗。美的,还要更美!恶化的还在恶化!

啊,让一切都过去,让一切都到来吧!

 

敲掉牙,剃掉头发,把所有的内脏都换掉

该倒的注定要倒塌。有毒的毒着它自身

告诉你吧,除了毁灭,你不会是其它

也许是吧,这一切都无所谓呀!那就把

 

歌唱的心儿都打碎!让所有的灵魂都累垮!

可是你,让我喘一口气吧,忧郁啊

请教导我如何冷酷吧!既然黑夜

统治着世界,我会不会再惩罚一朵玫瑰花?


评论家简介:


徐敬亚,当代诗人、文学批评家。第一届青春诗会成员。1949年生于吉林长春市。1982年毕业于吉林大学中文系七七级。历任吉林省《蔘花》编辑部编辑,《深圳青年报》编辑,吉林省作家协会干部,中级职称。1985年迁居深圳。曾主持“中国现代诗大展”,并主编《中国现代诗大观》。2005年受聘为海南大学诗学中心教授;2006年起主持《特区文学》“十大网络版主联席阅读”。

名人名言

黎巴嫩诗人纪伯伦《美》中所说的“美不是干渴的口,也不是伸出的空虚的手,却是发焰的心,陶醉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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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王恩荣(微信号:a1026874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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