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眼睛||好诗点评50：敬丹樱\大连点点\康湘民\琳子\贝里珍珠\付显武\纪开芹\哑者无言等点评家:白公智（总919期）

王恩荣主编诗眼睛 2021-10-07

白公智，民间诗人。已在《秦都》《诗刊》《诗歌月刊》《星星》《诗潮》《草堂》《延河》《中国诗歌》《中国诗人》《绿风》《新诗》《海外诗刊》《天津诗人》《山东文学》《河南诗人》《四川诗歌》《西安晚报》《世界日报》《人民日报海外版》等数十家报刊发表诗歌800余首。有作品入选《中国诗歌年鉴》《新世纪好诗选》等多种选本。诗作《满岁》入选2013中国好诗榜。获第二届金迪诗歌奖卓越诗人奖。著有诗集《村居笔记》《与子书》及《纯诗九人行》（合著）。

山居笔记

敬丹樱

大清早砍毛竹，手指又割破了

把毛竹绑扎成捆，背去山外的镇上

窝棚外，女儿埋头写作业

妻子正张罗晚饭

披着暮色，这个火灾毁容后占山为王的人

放下一袋大米

又递给女儿一只红发卡

白公智点读：

全诗只是冷静地叙述，呈现出生活的场景。诗人一言不发，看似冷漠，却蕴含着一份大爱在字里行间。

(选自《华语诗歌》微信公众平台2019.3.8 点评嘉宾:白公智)

午睡

大连点点

铺水管的民工，在花坛边的广告牌下小寐

粗黑的手，紧拽着旧红色羽绒服

三十多岁的小伙子，朝阳人

刚给老家的妻子打过电话

幸福的另一种状态就是：他从不想知道

刚才哭过的人，为什么扭头又笑了

白公智点读：

爱做梦的人，心里一定藏着一个巨大的希望。诗人虚构午睡这个场景，放置着一个民工和他的梦，呈现出幸福的另一种状态。读来温暖、亲切而新颖。

(选自《华语诗歌》微信公众平台2019.3.8 点评嘉宾:白公智)

河湾

康湘民

这是一个隐秘所在

水波不兴，飞鸟藏匿

我与一条河的睡眠达成了默契

水走到这里，肢体已删除了欲望和浮光

已经

不想再做一条河了

像一个伟大的独语者

它等着星光注满身体，慢慢

下沉

一条河找到了没有风犁过的地方

垂钓者找到了水本身

至少，表面上

他们都是平静的

白公智点读：

河湾不同于港湾。河湾只是一个“水波不兴，飞鸟藏匿”的隐秘所在，“水走到这里，肢体已删除了欲望和浮光/已经/不想再做一条河了”。就像人到中年，就像一个独语者，内心归于平静。整首诗歌语言灵动，精致，冲和，富有哲思，一层层引领读者深入诗意内核，感受诗中所呈现的美好诗意和深邃哲思。回味无穷，隽永绵长。

(选自《华语诗歌》微信公众平台2019.7.26 点评嘉宾:白公智)

生日写给母亲

琳子

我是怎样吸吮你又黑又小的乳头，妈妈

我是怎样从你的身体里

灰尘一样掉下来

我是怎样成为你的一块沼泽

我是怎样很快成为你身后的一座庙宇

我是怎样用脚上的指甲

把你做的布鞋穿破。妈妈

我是怎样在炉膛刨出玉米和红薯

当日头出现在正午，我是怎样寂寞的

等待你从大田回来。你光着脚，扛着铁锨和一条老牛

我是怎样在落满枣花的门口

等待妹妹出生。我骄傲

妈妈，这个世界只有你才有生不完的孩子

你生过孩子之后

我又长高了一岁！妈妈

我知道一束白麻不是我的玩具

我知道我没有糖果吃

我知道我必须劳动才能换取铅笔和作业本。妈妈

在收割的早晨

我被你无数次从床上叫起来

我是快乐的在你身边

我是健康的在你身边

我在你身边什么都好。即使病着

我一看到你我就

脱离了危险。妈妈！

我成人后的困倦在你身上又算什么

我只生育了一次。我的贫穷是我没有一丁点土地

我住在一块煤上。妈妈

我的脚下有些空，已经空到了小腿

我用什么来掩埋我掉落的牙齿

妈妈，我在夜里经常醒来

听到你搬动纺车的声音

那是向阳的一个房间。石榴在窗户外开花

墙壁上挂着晒干的向日葵

我们就这样奔跑回家。妈妈

我是你肋下的一颗纽扣

我是你枕头上的一次脱落

我是你圈养在碗底的一块烫伤

我是你面前越来越远的一阵月光

我是你风化在村庄外的一座土窑，妈妈

白公智点读：

有人说诗人是天生的，也许不尽然。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诗人一定天赋异禀，至少能够不囿于常规地捕捉生命的种种体验。读琳子的诗已经很久了，前期作品了解较多。正如彭进对琳子的评价：“琳子的诗更关注个人的身体‘知觉’，将这些‘知觉’放大、锐化，以文字的方式呈现在我们面前，给予我们冲击与刺激，并以此传达自己独特的人生体悟。”琳子的诗是疼痛的，来自女性触觉最深层的痛感体验，而琳子总是能够把这些体验毫不避讳地表达出来，并将它们锐化为最有力的与命运抗争的武器。生之疼痛是顺应自然的法则，谁也无法逃避，诗人的责任则是将其和盘托出并找寻最大限度的释放和抚慰的空间，从而使我们更深刻地认识自我和生存的奥义，与其坦诚对接。拉斯金说：“人类灵魂在这个世界上所能做的最伟大的事，就是能感觉事物。诗，预言，和宗教，合而为一。”琳子似乎写得很随意，就是这样用自己的笔书写自己身体里的宗教，揭开个体最私密的面纱，然后俯身看着“它们”从身体里一点点挣脱。以此彻悟和释然。“诗歌是自己内心的东西，我现在的写其实是在检验一种更多的‘真’。生活的真，情感的真。我提倡诗歌要“及物”。对真实生活认真去观察，去思考，并尽可能要发掘它的存在。”这是琳子自己总结的诗写经验，相信她也一定会一如既往地创作出更多闪烁着自己个性化符号的诗性语言。

(选自《华语诗歌》微信公众平台2019.7.12 点评嘉宾:白公智)

一只鸟的流向

贝里珍珠

要在一枚秋叶上反证，

烈日下烧焦的思想

一个孤旅的诗人，指尖燃烧半截烟

点燃他固有的颓废却不死的目光

他凌乱的长发一定寄养过鸟类，老灵魂

莫名的空旷，原野里除了风声，还是风声穿梭骨缝

有心与无心。鸟披着稻草人与诗人的黑衣

蹦跳在他们的肩头，鸣叫，代替他们阐述：远与近，生与死

地平线上，秋的荒废与热浪，一波一波的延伸，无路

遗漏的麦种，倔强地挺直腰身，展示给三个静与动的物种

辩白自我之饱满，干瘪的是雨水

瘦下去的是，秋

飞鸟是诗人和稻草人的过客

它叼走种子与目光，到别处生长

白公智点评：

人类是有灵魂的。一个人活着，其灵魂寄寓在肉体，光明一照，会留下阴影。梦里灵魂夜游，天上地下，前朝古代或子虚乌有的地方，想去就去，无所不能。肉身消逝，沦为鬼魂，四处游荡，故有天堂和地狱。地狱又分设十八层，依据善恶美丑评判其去处。圣哲先贤死后，就该去天堂，凡夫俗子无一逃脱人类的原罪，大多下了地狱。恶人不赦，受尽惩罚。而贝里珍珠就像那个掌管评判大权的哲者，或医生。拜读她的诗歌，慢慢看她如何拆解灵魂，举起刀子逐一手术。在贝里珍珠的诗歌世界里，你看得见的是她自己，看不见的也是她自己，几个“珍珠”在斗争，正义与邪恶，光明与黑暗，不断地搏斗。面对当下传统道德沦丧，新的道德体系尚未建立的混沌时代，贝里珍珠诗歌所彰显的主旨就显得尤为重要。顾名思义，打开贝壳方可取出珍珠。她逐一取出来一首首熠熠生光的“珍珠”。已有“通灵”诗写之美誉。贝里珍珠的诗歌语言凝重，意象繁复，颇具先锋诗歌之风格，初读，隐秘难懂，细品，方可恍然大悟。近年来，贝里珍珠的诗歌逐渐显山露水，为诗坛认可，产生了较大影响。

(选自《华语诗歌》微信公众平台2019.6.28 点评嘉宾:白公智)

镜头：蚂蚁

付显武

更多的时候是一粒米饭在搬动光阴

在熟悉的黄昏

一粒米饭顶着暮色慢慢回家。

蚂蚁只是安装在米饭上的轮子

蚂蚁只是推了幸福一把。

白公智点读：

当今中国诗坛，崇尚热闹者居多，但总有真正的诗人，安静地生活，安静地匍匐在大地深处，像一只蚂蚁，忙碌却从容地搬运着命运；像一块石头，外表冷酷而内心柔软，光阴如指纹镂刻其上，弹指一挥则如箭飞射；像一棵树，根深，叶茂，即使到了时光尽头，仍有一枚叶子不愿离开枝头的那一份眷恋和执著；像一只鸟，给这个空茫的天空，写下一行行优美的诗句......这个诗人，就是大家熟悉且热爱着的付显武。显武的诗歌，沉静内敛，豪放有力，诗境高远，诗意深邃，诗语精致。其中《镜头：蚂蚁》在《读者》发表后，被不少刊物转载并引起广泛共鸣。“体现了诗人要尊重事物和内心的真实，并学会在卑微的现实生活中心怀高远的理想，尽量让语言明亮起来的诗写主张。诗人以普通蚂蚁的身份成为生活的在场者，当他感知到了大地的心跳，他会极尽全力地叙述着亲情乡情和爱情。在反复叙述的动人细节中，他捕获到了人性中隐蔽着的共同的秘密,并以近似口语却柔软而坚硬的语言、独具个性的构思以及充满智性的表达深刻揭示出这些秘密中所包含着的关切、隐痛、悲悯和依恋……的人文情怀。相信每一个有良知的读者在读到这些诗后会不由自主地再次抚摸一遍自己的良心。”（唐力）。显武诗歌是当今诗坛不可多得的一束奇葩。

(选自《华语诗歌》微信公众平台2019.6.14 点评嘉宾:白公智)

恰似故人来

纪开芹

你说，还是故乡好

说这话的时候，风比往常更轻柔了点

而我，和方言紧紧挨着，听一段异乡的铁轨哐嘡而去

只剩下最后一天

十二月，那么多的绿已渐渐撤离

动植物都奔走在回家途中

我一直相信，你若回来我就是一棵长青树

也许会开花，身上长出果子。而更多时候，我愿意默默地

站成一座碑牌

不知道你已路过故乡。整个下午我都在虚构一场重逢

电话中，我的声音一半是冰川，一半是火焰

阳光照进来，仿佛你已来到我身边

白公智点读：

反复品读几遍，仿佛意犹未尽。首先，觉得开芹诗歌具有强大的气场，深深吸引着读者，进得去，出不来了。托物抒情，情景相融，物我合一。而开芹诗歌最令我击节叫好的，就是诗歌语言的精致，汉字在诗行里生发出旺盛的生命力，凸显其无穷魅力，深深魅惑着读者。许多诗句精妙至无以言说的程度。诗到语言为止，开芹做到了。二是，开芹诗歌善于挖掘俗常生活里温暖的、诗意的、明亮的特质，既有女性温婉的一面，又有浑然大气的豪爽，如果配以轻音乐，朗诵起来，那种效果必将妙若天籁了。不知对也不对，反正我是这样的感觉。如果说，开芹诗歌既有知性诗写的任性，又有神性诗写的神秘或节制，则一点也不为过。三呢，开芹诗歌包容度很大，里面有生活冷暖，有生命体悟，也有对神性或未知的冷静思考，处处闪耀着理性光芒。

(选自《华语诗歌》微信公众平台2019.5.17 点评嘉宾:白公智)

疯人院的门锁坏了

哑者无言

最先是一只耗子从门缝中挤出来

外面的世界原来这么大

它咧开嘴笑了，露出细密锋利的牙齿

接着有人打开门走出来，迟疑和迷惑

并没有在他们的脸上停留太久

他们悄悄地再将门关上，快步离去

疯人院的门锁坏了

里面大部分的人不知道。他们继续傻笑着

继续在里面住下去

白公智点读：

诗人用一首九行短诗，完成了一个宏大命题的写作，以小博大，见微知著，可谓功力非凡。在这首典型的后现代主义诗歌里，诗人冷眼坐看尘世的门里门外，以“疯人院”为喻体，以门里门外隐喻出世或入世，在短小的架构里，直击社会及人类灵魂的深层内核，底蕴深厚，哲思闪耀，发人深省。“从生活中来，到灵魂里去，通过诗歌达到一个精神核心与心灵的境界。”（宫白云语）至此，诗人出色完成了这首诗歌的社会学使命。

当下社会到底处于怎样一个形态呢？我无法给出一个准确评价。但有一点是值得引起大家关注的。即改革开放三十余年来，集体遭遇一个“破旧立新”的大变革时代，旧已破而新未立，旧有的传统道德理念和社会文化体系被南来北往的时风吹得烟飞灰灭，迷茫，自私，惟利是图，物质至上，快节奏，高消费，理性彻失，伦理坍塌......故有“疯人院”这个极为妥帖的喻体出现。面对如此噪杂的社会，烦闷、焦虑、愤怒的情绪充斥字里行间。面对“疯人院”，诗人自觉个人的力量极为有限，甚至无能为力。但诗人并没有悲观，没有丢掉诗人的使命和担当。“在消费主义与虚无主义对诗歌大面积进行蚕食的当下......不能指望诗歌去改变一个社会与时代，但不能由此就否定诗歌的力量，它在人心的秘密和精神的出路上更具备实在的价值和意义。”（宫白云语）诗人于是以笔为利器，做一次有力的批判和抗争。

疯人院是啥样的情形，无须赘述。“最先是一只耗子从门缝中挤出来/外面的世界原来这么大/它咧开嘴笑了，露出细密锋利的牙齿”。第一节三行，让一只老鼠出场了。老鼠乃昼伏夜出的小动物，常喻为阴暗小人。它也是疯人院里必不可少的一员。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大，“它咧开嘴笑了，露出细密锋利的牙齿”，一个小人形象如此逼真，活灵活现。第二节三行表现了一小部分先知先觉者的觉悟和抗争，“接着有人打开门走出来，迟疑和迷惑/并没有在他们的脸上停留太久/他们悄悄地再将门关上，快步离去”。尽管迟疑和迷惑，但他们出的门来，就快速离去。逃离这个令人发狂的“疯人院”。第三节，诗人试图再现疯人院可怕的现状和症结所在。疯人院“门锁坏了”，进或出都已不可能。但“里面大部分的人不知道。他们继续傻笑着/继续在里面住下去”。深陷疯人院而自得其乐，苟且偷生，如此麻木不仁，这才是最为可怕的。

诗人自始至终都是冷静的，理智的。诗人没有说三道四，而是冷眼旁观，像一位哲者，坐看尘世的门里门外。但诗人内心是如此火热而焦虑，从字里行间平静的叙述中，诗人内心普世情怀像一股暗流在悄悄奔涌。更多的是批判，是抗争，是指引。出世或入世，都是如此艰难。

总之，这是一次成功的诗写，一首难得的佳作。以一首小诗，四两拨千斤，引发读者对社会这个庞大的命题进行反思、自省、觉悟，试图达到共同觉醒的终极目标。用诗人自己的话说，“疯人院的内外，既可以是里，也可以是外，有人从围城中逃离，有人在围城中乐不思蜀，逃离者也未必就是智者，围城里也全非是傻瓜，但城中之人无论褒贬，我只冷眼看之。” 这也是这首诗歌的社会意义所在。

(选自《华语诗歌》微信公众平台2019.5.3 点评嘉宾:白公智)

火车经过瓦房村

哑者无言

这庞大的铁器

速度和长度都让人敬而远之

火车拉着油、水泥、木材、矿石

槽罐，路过陕南的小村

只留下咣当声和汽笛声

它不停加速，咣当声和汽笛声

像一把越磨越锋利的刀

割去小村的农耕时代

带血的伤口上，工业文明呱呱坠地

瓦房村的人开始追赶火车北上或者南下

火车经过陕南的小村

不停地带走瓦房村的人

泥瓦匠、木匠、石匠走了

杀猪佬、单身汉、鳏居者走了

父亲、母亲、儿子和女儿也走了

火车经过瓦房村，把瓦房村的伤口

越撕越大。持续的咣当声和鸣笛声

盖过了微弱的谩骂和诅咒

但这个时代的刽子手丝毫没有

减速，或者停下来的样子

火车呼啸着经过瓦房村

瓦房村的人拿它并没有什么办法

只能跟着它离去或者回来

它继续冰冷地鸣笛，机械地加速

驶向另一个村庄

白公智点读：

显然这首书写乡愁的诗歌令人耳目一新，鲜活而灵动。火车“像一把越磨越锋利的刀/割去小村的农耕时代/带血的伤口上，工业文明呱呱坠地”。自然贴切，浑然天成。诗意再现了工业文明替换农耕文明漫长而痛苦的过程。乡愁浓郁得化也化不开。

(选自《华语诗歌》微信公众平台2019.2.22 点评嘉宾:白公智)

石关呓语

刘东宏

语言是多余的或者化为

山顶的湖泊湖水有经世之情

湖边的小长椅适合相约

与等待只是更旧我坐上去

回到旧日的温馨

金钱松越来接近天空

更诧异树叶间的雨水

通向柴扉的时光铺满松针

从小路回去落叶也是往事

茅屋有松软之心

在竹林里漫步宜用读心术

抬头就能遇见浣娘

目含娇嗔胭脂慢慢湿透

水袖有明清的山泉月光作了坎肩

鬓云飞度再次栽下桃花

我回来锦书已装满锦囊

半块稻田吻合心境

高山有遗世的生活

在山顶种日月喂养明天

执子之手我有遗世的爱情

白公智点读：

东宏兄说：诗歌背负不了中国的现实主义，我们最后只能选择唯美，寄情山水与岁月。此语反映了东宏兄诗写的价值取向，无可非议。就这首诗歌而言，任何点评都是多余的。因为诗歌精美鲜活的语言把该表述的尽皆表述了。“诗到语言为止”，东宏兄在语言的锤炼上是舍得下功夫的。我俩常常交流，都认为好诗是改出来的，很难一挥而就。古代诗人最为注重诗歌语言的推敲，“两句三年得，一吟泪长流”，可见东宏兄在诗写上是有精品意识的。东宏兄寄情山水之间，于石关畅想人生，娓娓而谈，情景相融，在自己熟悉的语境中感悟人生，底蕴深厚，温婉细腻，隽永缠绵，简括精致。很多诗句不由得不令人拍案叫好，过目难忘。

(选自《华语诗歌》微信公众平台2019.4.5 点评嘉宾:白公智)

叶开的诗

▍似是而非

这场雨漫无目的

在街上找不见影子

我的感冒还没好

一直假装无敌的样子

从人群中穿过

仿佛一个病句，还在反复修改

我需要一个借口

放弃任何修辞

▍与香烟恋爱

不会再有谁来过问

最后一个肥皂泡破了

天空就压了下来

雨水开始布置围墙，豢养蚊虫

只有影子与我不离不弃

我在制造更多烟幕

看它们一一飘散

一地狼藉

不可收拾，仿佛一无所获

▍银屏山森林公园

我到达山顶时，翠烟阁里空无一人

一群蚊虫绕着我嘶吼

抗议我这个入侵者，向我宣示主权

四下里，群山静默

游客的喧哗声

此起彼落

▍办公室的下午

我背对窗户

阳光落在我脚下

风从窗外吹进来

穿过偌大的办公室

从门洞里冲出去

我正将一些小物件

从一个盒子

转移到另一个盒子里

▍一步之遥

没有风

那只鸟站在树梢

我在窗前，看它何时飞走

树下，汽车启动声响起

它惊叫一声飞起

几片树叶落在车玻璃上

▍致青春

一只鹰，在空中巡视

没有一丝云彩

风忽左忽右

我爬上屋顶，举起弹弓

只想把这只鹰

打下来

白公智点读：

我认为这是一组不可多得的好诗。古人说，诗言志。不错，诗歌如果没有思想性，就会沦为语言游戏。而思想性是什么？我理解为一个人对生活和生命的独特体悟。是的，体悟，体会和感悟，二者缺一不可。大家一样活在当下，一个地球，一个国度，一个白昼和暗夜，一个季节和年度，一样的冷和热。但每个人的体悟是不同的，甚至完全是个人的。这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叶开能够把这些体悟升华到哲学层面，并诗意地呈献给大家，就显得更加难得可贵了。看似信手闲笔，很轻，然而这种轻非常人所能做到，这就是诗写的功底，是天才。对，我认为叶开很有诗写天赋。这份秉异是天生的，我就缺少这份秉异。所以叶开诗歌的语言也是有异于常人，打有叶开个人徽记的独特的具有很强辨识度的语言。这样，独特的体悟与独特的语言有机结合了，就是精品之作。刘年评价雷平阳诗歌：“大地有多重，汉字就可能有多重；肉体有多痛，汉字就可能有多痛。”其实指的是诗歌的思想性和穿透力；叶开诗歌也可享用之。如果说叶开是语言的天才，一点也不为过。是的，我没有过誉这个对我来讲，几乎完全陌生的诗友。今天隆重推介叶开诗歌给大家，是希望大家多读好诗、潜下心来安静写作，一切都要靠文本说话，其余都是过眼烟云。如此坚持一年、两年，或者更长一段时间，必定会有大幅度提升，甚至会在当今诗坛占据一席很重要的地位。不知大家是否认同我的看法？

(选自《华语诗歌》微信公众平台2019.4.19 点评嘉宾:白公智)

听春风

李文斌

听！那些细碎的声音带着一些隐秘的事物

我在内心预约一朵野花

允许春水珠胎暗结。靠近就是一种幸福

泥土下面的生物开始沿着暖风的轨迹自救

我身体里的小兽有了奔跑的理由

云朵素面朝天。一些小欢愉泄露了我的行踪

比春风更早抵达的是我的渴望

放下修辞。每一朵即将绽放的花朵就是

一座小小的庙宇。我在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