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眼睛||好诗点评57：刘川/人邻/李浔/林小耳/十五岚/蓝星儿/李鲁燕等21首诗点评家：雪克（总954期）

王恩荣主编诗眼睛 2021-10-07

雪克，男，诗人，广东省作协诗歌创作委员会副主任。

点评诗人：雪克

所读诗人：

刘川/人邻/李浔/林小耳/十五岚/蓝星儿/李鲁燕/烟驿/素蝶/谷莉/古筝/于海棠/小鱼木语/唐果/秋若尘/蔡小敏/海风(3)/胭脂茉莉/雪迪（排名不分先后）

在孤独的大城市里看月亮

刘川

月亮上也没有

我的亲戚朋友

我为什么

一遍遍看它

月亮上也没有

你的家人眷属

你为什么

也一遍遍看它

一次，我和一个仇家

打过了架

我看月亮时

发现他

也在看月亮

我心里的仇恨

一下子就全没了

雪克读诗：自然平实、奇崛、出人意料，刘川口语诗的杀手锏。这一首读完，我服。我们言必称诗意，铆着劲在挖掘诗意，但太多太多的诗意，一直在往小心思小情调小美好的方向走，我们不缺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所谓诗意，缺的是穿透力和杀伤力的诗意。本诗也写月亮，但这个月亮恐怕是当下诗坛独一无二的月亮，是刘川的月亮。再读一遍，绝对回甘浓烈、并且持久。

小雨

人邻

出门，下雨，小雨，回去拿伞？

算了吧，也不过出门随意走走，

去不多远，也许不过是随意看看

那些小路最终通向了哪里。

小雨下着，不觉不觉。

摸摸肩头，有些湿了，湿了也就湿了吧。

夜深了，夜深了，地上满是雨水，

没有问题，无非是鞋湿了，但还可以走过去。

往回走的时候、往家走的时候，忽然想

大雨没什么，大雨从来打湿不了人生，

打湿了人生的，从来都是漫长的小雨。

雪克读诗：禅意、颖悟、安静－－构成本诗的底色。这种底色，不是无风无浪的日子可以撷取到的，而必须是经历过风风雨雨之后，悉心的勾兑与提纯，生命如是，诗歌亦如是。人邻把大自然的雨，或者说，自己无意中碰到的一场雨，写得很绵软、很灵动、很透彻，为什么大雨从来打湿不了人生？为什么打湿了人生的，都是漫长的小雨？诗人把谜底说出、把谜面藏起，这个答案是不是和你想象的不一样？不一样就对了，这就是生命的差距、诗歌的异构，换个角度再读，你一定可以触摸到其中的哲理。

旧语

李浔

子不语。怪鸟无树可栖，一直在飞

怪梦停在一堆乱石之上，唯恐天下不乱

妖怪，走过青青的草地

天黑了仍然有阴森碧绿的问候

不老的神，熬累了江河，磨秃了山峰

子胸怀远方。车轮碾碎瓢虫的去路

有爱，要在灯晃动时大声说

爱一个国家，就要对待陀螺一样使劲地抽

即使有荣耀，也要记得上或下的台阶

即使有反悔，只能在岩石上反复念叨

雪克读诗：李浔的诗歌有一种特质：在传统意象之上营构独特的、飞花令一样的语境，让我们在阅读时领略到穿越的美妙。我们常见好为人师者引经据典的“子曰”，诗人不这样做，他反着写：子不语。不语，就是多做少说，只做不说。于是，就有了诗中的现代况味：叛逆与奋斗；期望和告诫。寻常事理中蕴含本我的精神观照，能让读者在诗中找到各自的座标，进而审视自己的来路和去向－－这样的诗，就是值得一读的好诗。

秘境

林小耳

密林的沉寂不会被某一声鸟语

打破，时光戏台

花朵用开合演一出哑剧

当我遇见你

白桦的眼睛喊出了疼痛

仿佛秘境，被巨大的声浪吞没

等你的指尖，在黑夜

点亮万古洪荒

崩塌与陷落，无止尽的逃亡

唇舌是最柔软也最坚硬的武器

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海啸

如果还会有一次重生

唯有身体

是打开另一个身体的秘钥

雪克读诗：隐喻的诗歌，发散各种解读的可能性。林小耳诗艺圆熟，下笔随心所欲。指尖与万古洪荒、唇舌与海啸，我们不去剥开这类隐喻的意义，就这种大小的落差，把握不好的诗人，断断不敢如此所为。但林小耳写了，写得开合有度，收放自如。至于你能否理解，不重要，你只需做一件事：气沉丹田，进入秘境，领略美妙。

大风压境

十五岚

怎样提及他——

我钟情的男人，从北方的牧场

赶回他的十万万只骏马

怎样说起他——

在一些突然的，猝及不防的事物背后

我钟情的男人，将他多年的嘶吼

扔给我——

我听到原野，在秋天的怀抱

开始频频倒塌——

那是桂树在低垂，木棉在挂果

“人间的温良，不是随手一折”

我钟情的男人，有时候像一只飞行的大雁

在内心结满闪电和雷霆的同时

他将他的孤单，交付给我

我便看见了葵花和野草，也看见了白露和烟尘

整整一个秋天，一切往归宿而去的愿望

我钟情的男人，是从碧绿的湖水中

脱逸而出的一棵岸柳，他卷曲着他的华发

当我们再见时，酒杯里滚动的不是一场雨

仿佛是，亿万次的唇齿相见

雪克读诗：十五岚把一场骇人的飓风写成一个男人、一首情诗，恣肆的语言充满野性的力量。用对等的爱情观读这首诗，你会发现优雅娴静的女诗人十五岚，内心有一种对生存状态的反叛和渴求。波德莱尔说：满足最迫切的需要的艺术总是受到最大的尊敬。人啊，不一定要非此即彼，不一定要远离风花雪月，拥抱狂风暴雨；有时，狂风暴雨中的风花雪月，更有一番动人景象。

错位

蓝星儿

与所处的角度和环境无关

有时它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表达

就像风，从未停止它的梳理

就像春深处一两滴鸟鸣

谎言，被无数次修改

重叠的阴影和浮于海面的孤独

如同墓碑，被摁入夜晚和我的肉身

此时，偌大的庭院上空

除了几粒星斗

再也找不出可以描摹的事物

雪克读诗：我不反对女诗人描摹风花雪月，但更喜欢女诗人有思想厚度的作品。本诗，所谓的错位其实是一种悟，蓝星儿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很多事情，错位了可以看得更清楚、更准确，但你必须忍受错位带来的困惑、不习惯甚或痛苦－－如果你不想作井底之蛙的话。

旷野里的雨

李鲁燕

十七岁，我淋在一片巨大的旷野里

很大

很凉

周围的坟堆像茫茫的生死和绝望

四十岁

我甘心重回一遍雨中

无忧、无惧，并安心在一堆土前坐下来

停留一小会儿

我所有失踪了的亲人和时间

就栖落在大地上

他们中和了，雨的温度

雪克读诗：李鲁燕是一位低调、甚至是被遮蔽的女诗人，其实她写得很老练很成熟，很有生存、生命痛感。本诗，两个年龄段心境的缩略，青春期的绝望与中年的从容，摆脱了习惯性书写的套路－－青春飞扬与中年惶恐，因而有了不一样的诗性和质感。

幸福有些晚到的想法

烟驿

一棵草留在春天，另一棵去远行

一场秋雨让它们重逢

选择黄昏的裂缝拆卸鸟鸣

一边是牧野一边是烛火

打开日记阅读手写的故事

比时光更亮的是你微微摇晃的背影

有时是一片云，有时是个月亮

有时湖边，只有开了紫花的柽柳

你先一步走过夏天

跟我说一朵莲不小心错失的雨季

不知道岁月是否存在边缘

广场像面湖，生满野草

想起幸福就想起赶往故乡的马

鬃毛下悬挂一个叮叮当当的黄昏

雪克读诗：烟驿是一个低调甚至是一个被喧嚣诗坛遮蔽的女诗人，她的诗好得那样安静、洗练而又一波三折、曲径通幽。本诗，我读过好久，为了找出来，又费了很大功夫。不多说，你读一下，就知道什么是意象诗的现代性，什么是现代性里的古典况味。

来不及爱你

素蝶

走着走着树叶就黄了

月亮怀着巨大的慈悲，护我于夜

当时的街在沉睡

有一些事物是静止的

比如你的拥抱，我的温柔

比如下午三点的咖啡是凉的

你掌心的爱很淡

比如情话，用最原始的方式

一句又一句的结绳记事

我会放下另一个我

放下一些来不及的

我还有很多很多的爱

隐于十个手指的螺纹中

雪克读诗：素蝶这首诗语感极佳，言说方式也不落俗套，在徐缓的铺陈中告别一段感情，有淡淡的忧伤，但不乏前行的勇气。最后两句简直神来之笔：/我还有很多很多的爱/隐于十个手指的螺纹中//，据说爱情是双方对上了密码，而指纹，不也是一种密码吗？

灰裙子

谷莉

刚看到的时候还有褶皱，一上身

褶皱就开了

被风零乱的湖刹那止息

领口有些低，低至一千年前的深闺

小巷弯曲、迷离

仿佛流水，刚刚漾出的秋意

将抹胸束起

含羞的女子，小心地

提起裙裾

忽然

就飞了

雪克读诗：一条灰裙子可以写得这般轻灵、生动、开阔，唯诗歌也！本诗的江南气息、仿古意韵，不用引经据典就扑面而来。如果/小巷弯曲/后面又来一把油纸伞，这首诗就烂了。谷莉肯定是内行人，她不追逐语言的陌异，但却倾情于每一节的出奇制胜，想象特佳，因而使这首诗具备了原创性质。更重要的是，谷莉告诉我们：当你窘于语言的时候，诗歌也可以这样写。

中转站

古筝

突然想到上海

想到九月的上海，微雨从海上逆风而来

把秋夜洗亮。

突然想到上海

想到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墙壁很薄

灯光黯淡。

突然想到上海

想到一句年轻时的承诺，被时光冲淡

又被命运在此修复。

突然想到上海，想到一个人

一张被记忆磨损的脸，有如突如其来的灰色

遮蔽了来路和去路。突然想到上海

无意中成为昨天和明天，不可回避的

中转站。

雪克读诗：古筝是我博客时代认识的女诗人，这些年越写越牛。这一首淡然而隽永，精致中藏着一个似水流年的故事，古筝不想抹去记忆，也没有凄清怅然。不必解读，也可知道诗歌的指向。倒是我，不期然想起歌德说过的一句话：罗马，你诚然等于世界，可如果没有爱，世界将不成为世界，罗马也不成为罗马！－－上海还好，成为诗人出神时的中转站。

夏意识

于海棠

那时花开半夏

流光芳菲

他叩开盛夏的旖旎，交出一生中

最美的幸福时光

他拂过草尖露珠的微芒

她若有若无的美人香

这一段

草茎上弯曲的优美时光，时过境迁

她不曾遗忘。

雪克读诗：说轻了，是一场邂逅；说重了，是一场艳遇。女诗人于海棠擅于表达这种若即若离的情感，有什么不可呢？只要美好，只要能在本我的记忆中闪光，就让诗歌柔软而让生命充盈。

孤独

小鱼木语

我常常把这个词语忽略，或者在夜晚

一杯一杯饮尽，我知道

你也是这样，在转身的时刻来临

酒正好，人已散。喧嚣如前世

风声也如前世，多寂静啊——

我卸下虚荣和疲惫，一身身锦绣衣衫

呈现洁净的光泽，我剩下仅有的羞涩

小桥流水的情怀，我的呼唤都是无声的

穿不过时光的墙，我谨小慎微

呼吸也是，落泪也是

雪克读诗：一首不矫饰、却把人读痛的诗。小鱼木语用「真」贯穿始终，所以诗是她个人的，情怀却是孤独的大众的。

他们谈论我

唐果

他们谈论我，打污水往我身上泼

看到污水的水花和海水一样白

他们欣喜若狂

可我不骂他们，因为我不在那里

我的灵魂和肉体都不在那里

我的灵魂跟我爱的人去了

我的肉体跟爱我的人粘在一起

他们谈论我，使用漂亮的词语

他们往我身上镀铜

我的身体在树荫下发光

可我不感激他们，因为我不在那里

我的灵魂和肉体都不在那里

我的灵魂跟我爱的人去了

我的肉体跟爱我的人粘在一起

雪克读诗：唐果这个，颇得庄子真味，说到底是一种处世哲学，适合所有的名女人阅读。相信爱，相信自己的灵魂和肉体，以接近空无的姿态行走世上。但我们不能忽略的是，达此境界非一日之功。当一个人的心境可以抵消外在的棒杀与捧杀的时候，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勇者。唐果诗外之意是，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天使也好，魔鬼也罢，都是修炼出来的。

雨是一点一点落下来的

秋若尘

前天把洗衣机卖了

今天卖了自行车

该打包的，已经收拾好托朋友带走了

我在一点点退出

这个城市

像我当初悄无声息的入侵

两年来，我已经习惯了新的身份和居所

将一颗豹子的心

收敛得无影无踪

雪克读诗：秋若尘擅写城市诗歌，气息通畅，诗质硬朗。你很难读到她的风花雪月，－－至少我没有读到。这让她的诗写显得独立而迥异。我猜测她对城市的仄逼、喧嚣没有好感，所以她能准确抓住痛点，予以诗性呈现。本诗不用解读，她用细节表示对城市情感的疏离，用自嘲舒缓自己的疲惫。

医院四号楼

蔡小敏

雨又来了，天又冷了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伞备好了吗，门窗关好了吗

我担心的也不是这个

当四号楼住满了人

当八条电梯塞满了人

当飞机从楼顶飞过

当故乡和异乡

消失在走廊的两个方向

当我在一条角落的货梯

挤进挤出的时候

我突然明白

人世间不只我一个人

提着一颗心，行走

雪克读诗：状写医院的诗，没有一句病与痛，没有一句呻吟与哀号，这本身就是一种突破。而这首诗的另一亮色是：整个语境能够浑然一体又得到有效打开，在不经意之间植入诗人的诗性悲悯，在不经意之间推己及人，让我们读后感同身受，引起强烈共鸣。

青铜

海风

看见了——

野草守护最后的秘密

墓穴收殓最后的魂魄

握住它

铜铸的血肉、厚重的美

感觉它在时空中奔跑

都在呼吸，你和我，同时消融

现在，我捧给你主义的棺木

把你收殓进黑甜的梦里，溯源

树桩、山脊裸露于无限面前

古老的沉默之声娓娓而诉

青铜、青铜，生活在暗疾上起舞

雪克读诗：海子有一首诗叫《亚洲铜》，是不是写的青铜，我未研究。这种金属很为诗人青睐，我想应该与青铜的神秘、尊贵、深远有关。历史一路走来，三千年的古老西周文化，可以让你感到编钟古乐绕梁，诗礼周风轻拂；也可以让你闻到血锈味，看到关山枭雄的盛衰。历史是什么？诗歌没有责任应答，它只作呈现。显而易见，诗人海风是深谙青铜之谜、之美、之凝重的，因而他用柔软包裹坚硬，用奔跑、起舞掩映铁血征战，在瑰丽诗行的推进之中，我们看到青铜一脸神秘，历史一脸端庄！

碎片

海风

梦中有女人

温柔的妖，狂野的魅

以及唯一矢志的女人，梦中没有江山

习惯在惊心动魄的孤寂中

体味酸碱，体味蜜语

体味遭恨的百爪的痒

我本可以背弃黑暗，如果阳光是完整的

可以吐纳荒凉和幽阒，恍若天堂和地狱可以互通

我承认，没有一只纸鹤有枝可栖

今夜，又有人飞蛾扑火

摆钟的指针一进再进，锋利、无匹

那些碎片都组合不成完整的时光

雪克读诗：著名诗人、评论家陈超生前曾说过：好诗不一定要你懂，而是要你感觉。诚哉斯言。怎样读《碎片》这样的诗，我认为一抓关键词，比如本诗中的女人、蜜语、痒、天堂、地狱、扑火等；二抓诗行中呈现的情感纹理。抓住上面两点，诗中隐喻的东西就明晰了，好像这首，我们可以感受到：这是关于女人在诗人身心留下什么印记的诗。如果我们换掉一些意象，改为花前月下、海枯石烂，也许同样构成一首诗，但却落入烂俗的窠臼－－这是当下诗坛极力规避甚至直接排斥的公共抒情弊端。从这个角度看这首诗，我的结论是：还是那些爱恨，还是那些情仇，但诗人的倾诉陌异，语言有个性，驾驭手法也娴熟、自如。

故地

海风

我叩叩山门，山门依旧

我看看虚空，虚空无佛

黄昏熏染着很多事物

大欢喜、小悲伤，还有络绎走失的人

人间早已把我剃度

一切都没有永恒，一切还只是我的一部分

其实，我从没见过曼陀罗

因此，这一身山水仍渡不上彼岸

抛去的也就抛去了，一座空山怎能赴汤蹈火

它只适合一个失魂落魄的人步步生莲

雪克读诗：我想说，我读到一首真正意义上的禅诗，从菩萨到凡夫俗子，从悲欢离合到生死轮回，这首诗均有辩证的指涉。无佛即有佛，有我即无我；信也一生，不信也一生。不可忽略的是，诗中有一个清醒的、背负灵魂前行的影子，这个影子孤单、执着，但不放弃寻寻觅觅。至于寻觅什么？你可以按“题”索骥：故地；我则放飞想象：真理、知识、爱情等等。本诗的特点是：抒情质地温润，语义带出的弹性同样值得称道。

风铃十四行

胭脂茉莉

我收集着不同的风铃

在我的窗台上我赋予它们

命运当我用手指轻触或者

风吹过它们当它们发出声音

那一定是我灵魂发出的回音

譬如这个弥漫着植物甜味的季节

我要离开案头的工作一会儿

从远处的群山中让我的风铃

捎来一棵核桃树的香气

我不能确定它准确的位置

可当风铃相互碰撞时

我能感觉风拂过树叶的声音

让我确信有一种美好我目不能及

但它却是如此温柔的存在

雪克读诗：十四行诗是欧洲的一种抒情诗体，16世纪经英国莎士比亚的发展，又被称为莎士比亚体，或伊丽莎白体。对于十四行诗，我未作过深究。因为我一向认为，除了格律诗词，现代诗写不必囿于什么风格、模式，一首诗的成败，最终还是落在具体文本上。回到本诗，这是胭脂茉莉颇为壮观的十四行诗系列中的一首，具有突出的抒情特点和明亮的诗质。诗人赋予风铃以动态、以生命、以希望，打开了风铃的喻指；舒缓的语境性别特征明显，是本我的而不是公共的；语言轻而不飘，诗意美而不魅；诗人向往美好事物之心，玲珑剔透，可感度高。

胭脂茉莉自评

十四行诗是泊来体，国人大多以为它是格律诗，其实只是了解了它的形，没有了解它的精神，十四行诗的框架是符合起承转合的规律的，它的曲折多变，跌宕起伏，往返迂回，就如人生一般。我写十四行诗，并不是写凑满十四行的诗，我的十四行诗里面蕴含的是一种精神和跌宕的哲思。我的十四行诗，区别于我其它的诗，虽然每一首都不一样，但是有一个共性就是每一首几乎都是从一点发散开来又回到一点，每一首从起到止都是从心灵流淌出来的在纸上行走的《如歌的行板》。托尔斯泰在听完柴可夫斯基《如歌的行板》时曾经这样说“我接触到忍受苦难的人民的灵魂深处”。如果说，《如歌的行板》是柴可夫斯基的音乐的代名词，那么十四行诗就是我的精神图腾！

归宿

雪迪

那是一个不可知的世界

我站在路口眺望

像清晨回忆

夜晚杂乱的梦

像一个美丽女人

那张瞥过一眼

就有强烈印象的脸

我一直在她后面

她雨中在裙下暴露的腿

像号角震动我的心扉

我终身不倦行走

背着灵魂沉重的包袱

用两根细细麻杆的腿

我的皮肤一片片剥落

路边一朵朵

风中开放的野蔷薇

我的心继续行走

在号音的转换中

把一粒粒红色骨头的种子

撒进千花开放的田野

我行走，向着那个模糊的世界

经过那扇慢慢打开的门

在光束照亮的尘土中

我听见母亲的声音

呼叫我的小名

我行走，啊，我泪流满面

雪克读诗：－－永恒的女性，引领我们上升。读完这首诗，我脑子里不期然冒出歌德这句名言。相信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经历：在向人生目标冲刺的艰难时刻，只要想起有那么一双眼睛在注视你、支撑你，你就会勇气十足、斗志倍增。这双眼睛，当然是关系最为密切或最为特殊的女性的眼睛，可以是情人、爱人、女儿，更可以是母亲。本诗不写奋斗，写归宿，写永远陪伴自己的母亲或母亲的精神，这不但有了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的常态，也使诗歌有了行走人世的纵深感。雪迪的诗写角度向来别致，也擅于营构情感漩涡，像本诗，就写得细腻、沉宏，两者兼具，浑然一体。

往期回顾：

1、诗眼睛||好诗点评：第二期:余秀华\大连点点\李南\花语\青蓝格格\覃可\伊萍点评嘉宾:雪克（总791期）

2、诗眼睛||好诗点评：第十期：李曙白/林旭埜/陶发美/空格键/付炜/古草/蔡小敏点评嘉宾：雪克（总809期）

3、诗眼睛||好诗点评：第十四期：梁平/蔡小敏/付炜/鹤轩/李曙白/杜晓旺/刘春潮点评嘉宾：雪克（总816期）

4、诗眼睛||好诗点评：第十五期：吕达/林馥娜/施施然/宋清芳/刘苏/吕本怀/阿樱点评嘉宾：雪克（总817期）

5、诗眼睛||好诗点评：第十七期：呆呆/雪子/李小洛/谢小灵/舒丹丹/蔡仕芳/蔡小敏点评嘉宾：雪克（总82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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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园地与他评：

1、朵渔朵渔朵渔朵渔朵渔朵渔朵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