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眼睛||一首诗： 原野牧夫《落花》 （总1164期）

原野牧夫，原名张雁，字祖豪，号明清居士，湖南郴州人。现居海口。21世纪汉诗复兴——新汉诗运动倡导发起人、重要代表诗人，世界新汉诗联盟创始人。

写有两千多首诗，其中《爱情和麦子一起成熟》被选入清华大学出版社出版大学教材《文学欣赏》，后被美国文学院选为2014年IBDP中文A文学课程考试试题并编入国际中文教科书，与《七月流火》同被选入中学语文辅导教材及语文教师工具书、国学研究等。著有长诗《古楼兰的爱情秘笺》《两只蜉蝣和一个童话》，半个太阳和半个月亮系列《重庆宝贝》《青梅竹马》《美人鱼》，诗集《二十四行诗选》《爱情和麦子一起成熟》《绝响》《零点写作》《原野牧夫诗选》等。独创二十四行新汉诗体，著《新汉诗理论与漫谈》。

诗观：诗是一种孤往独来的穿越，也让我独立于天地之间，惟有时常与时间和历史对话。

二十四行诗选

ERSHISIHANG SHIXUAN

落花

原野牧夫

静静地落下去，却是飞

我是花

不是风的影子在飘荡

幽径上的孤寂

是我的千年皈依

我不与落叶为伴。是春天

由里到外催开我的肉体。小小的

香气飘散

月光下所有的道路都开始堵塞

谁亲眼目睹过我一生的盛典

归人的马蹄

踏碎了我

已经盛开过自己，我不再留恋

窗边的月光

赏花的人早已走远，有他来过

就已经满足了我的虚荣。我生命的小手

轻抚过春天的脸庞也就足够，足够

我把你的目光记住

带去山谷，为来年早上苏醒托梦

你是知道的，那些蝴蝶

她们的脚步总是比我慢下许多

蝴蝶飞不进我的梦里

你是知道的，那些流水

到底要把我带向哪里

牧夫的诗

MuFuDe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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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野牧夫《落花》赏析

□王恩荣
原野牧夫的《落花》，是一首受到微信读者广泛关注和点赞的诗，是他独创的二十四行诗体的代表作之一。他一直坚持自己独立风格的新汉诗写作，应该说，在乱象丛生的当今诗坛，这首《落花》就是他“诗言志”的苦心孤诣的诗歌实践。
作者以“落花”借喻人生，总要经历繁华终将落寞这一过程。诗歌再现的是花开过之后，静静地，飘飞落地时情景，这是一种孤绝而惬意、忧伤而动人的美。“流水”、“落花”、“春天”、“蝴蝶”、“月亮”，这些轻柔烂漫的意象，让时间和生命在淡淡轻雾般的叙事里，呈现出惆怅、伤感的语境。整个读来，诗人将其坦然自若地面对人生种种境遇的态度，惟妙惟肖地表达出来。
唐代诗人李商隐也写过一首《落花》：“高阁客竟去，小园花乱飞。参差连曲陌，迢递送斜晖。肠断未忍扫，眼穿仍欲稀。芳心向春尽，所得是沾衣。”这首诗写于他陷入牛李党争之时，境况不佳，心情郁闷，借咏落花来抒发自己的幽恨怨愤之情。而原野牧夫这首《落花》与他所写《落花》有着完全不同的语境，这不单是律体诗与非律体诗的区别，而是诗歌的时代背景与诗人的情感世界完全不同。
且看诗的开头：“静静地落下去，却是飞”，是让读者随他直接进入花开之后，花落之时的场景。花落凋零时，却毫无悲伤情调，“静”与“飞”形成鲜明对比，写出“花”对自己开完之后飘然落下去，有一种“飞”的感觉，她没有觉得自己“落”就有什么不好。所以，心里是异常安静，甚至是悠然飞舞的样子。而且，她告诉世人“我是花/不是风的影子在飘荡”，尽管自己的归宿是孤寂的幽径，几乎无人来过这里。但却是“我”的千年皈依，似有一种遁入空门的洒脱。
古往今来，写落花的不计其数，原野牧夫的落花却纯粹、豁达、超然。没有落花文化积淀中的垃圾的悲哀，所以诗人重新找准定位“是飞”,“飞”是自主的、有主心骨的人生态度；紧接而来，“我是花”，就像是一种人生的宣言，“不是风的影子在飘荡”，也就是说不是“风”的奴隶，不会随波逐流。
到第二节，她又告诉世人：“我不与落叶为伴”。落叶，往往带来的是秋天的萧杀、凄凉；而她“是春天”的使者，春天“由里到外催开我的肉体”。尽管自己花瓣“小小的”，但“香气飘散”之时，“月光下所有的道路都开始堵塞”。为什么呢？因为许多人都为慕名赏花而来，也有许多人是花前月下恋人相约而来。这是一个怎样浩大的场景啊！皓皓月光，裹着春风飞舞的花瓣，香溢四起，堵塞所有的道路，这是一种夸张，也是精神的满溢之辞。但与此同时，“花”也不无伤感，虽然游人多来赏花，但却很少有人真正关注过自己，甚至“我一生的盛典”都无人亲眼目睹。而“我”生命最后的盛典，竟然是自己夜思梦想盼来的千里而来的归人，让那马蹄从自己身上踏过去。或许这是诗人理想中生命的盛典，真是美的壮观！这些创设的意境抵达了壮美与优美的水乳交融，可谓大境界、大经典。而“盛典”、“堵塞”词汇的鲜活运用，足见诗人精神的浩瀚无际。这样诗人尚且还不尽意，他随即宕开一笔，于壮美之中介入绝美：“归人的马蹄/踏碎了我”,“归人”是众香之中的主人，是赏花者，是知己，是爱人，也是诗人自己诗写的灵魂。“归人”一词，让我们想到台湾著名现代诗人郑愁予《错误》一诗的结尾：“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但在这里诗人原野牧夫是反用的，如同台湾作家三毛说的：“我不是过客，是归人”。而“落花”生命已逝却沉醉于归人的马蹄“踏碎了我”，就是一种别样的灵魂皈依。“马蹄”声里寄托了诗人无限的古典诗意和诗人诗写的灵透的审美意向。都市浮华的人生，无根浮萍式的隐忧，全部都在这一节结句“归人的马蹄/踏碎了我”一句里，情感超然于纸上，余韵悠悠。
第三节，诗人接着继续陈述自己的一个诗写者的心志：花是传播真善美的，她为生命已经盛开过无比自豪，而且倾情奉献自己的美，由凄美到壮美，再到令人赞叹的绝美，所以无怨无悔，不再留恋“窗边的月光”。但诗人并未就此停留，是顺笔由“落花”直接写“赏花的人”，虚拟中应该有人站在窗边赏花，花也正好在飘落之时那一刹那间看赏花的人，哪怕彼此就看对方一眼。可以说，这有着卞之琳《断章》中“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也有所不同，他没有停留在这上面，而是更进一步将笔触引向深处。此时诗歌呈现读者眼前的情景是：这时月光落在窗前，窗子已空无人影；赏花人早已离开这里，或许早走远了。而“花”却也非常满足，毕竟赏花人来过这里赏花，满足了她的虚荣。而且，在赏花人面前，还伸出过自己的小手，偷偷轻抚过春天到来时他的脸庞，能够拥有这样的爱情时光，她更加满足自己，生命如此短暂而美好。
更加让她内心安慰的是，自己为此记住了赏花人站在窗前朝自己远远望去的目光，她为有这样的知己而自豪，甚至想到自己落在地上，来年春天的早上苏醒时一定会托梦给他。这是何等的大义与豁达！只求来过，不求报答；不争宠，也不哗众取宠，无言尽显其内心的真与善。尽管令人心碎，也有“赏花的人早已走远”的惆怅。这两节，都是写“花”对自己短暂生命的省悟，和隐约中有一种对世人的不满。
诗人鲁侠客点评时说道：“当蚕吐出最后一根银丝时，它能否破茧成蝶，已不重要，因为诗人以花喻人，诠释了短暂生命的美妙，甚至真诚地慕写出虚荣的人性弱点。落花，像一面镜子，照彻出我们一生的轨迹。”作者甚至是笔走偏锋，用这样近似生活闲语的句子道出自己的心迹，“有他来过／就已经满足了我的虚荣”。在这里，“我的虚荣”是褒义，更深刻的暗示诗写的精神性。《落花》意蕴深远，似情诗，又不仅仅是情诗；面对现实的残酷，无论曾经拥有过多少，都是一种无奈，一种不甘，一种深深的惆怅，一种难言的伤感……。诗人回复时自己说写到这里，“我既为花而高兴，又为花而伤感，心都是碎碎的。”
最后结尾还是借蝴蝶来写花的生命太过短暂。尽管诗人的梦想是执着的，也是在所难免在路上有许多迷茫：“那些蝴蝶/她们的脚步总是比我慢下许多”。在这里，仿佛电影里的慢镜头：“蝴蝶”、“落花”与“我”不分彼此，混混沌沌的，在场感很美，也有一种笛卡尔“我思故我在”哲学命题的意味。“蝴蝶”也是古典意象里爱情的象征，表达了诗人舍弃卿卿我我的小我升华为追求大爱的思想，所以他说：“蝴蝶飞不进我的梦里”。这最后一节，两个“你是知道的”表达诗人渴望与读者交流的欲望，“那些流水/到底要把我带向哪里”,有其迷茫的一面，仿佛诗人的质问：诗与远方到底有多远？当然，更犹如李白《山中问答》“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朝着诗意人生理想欣然前往的美好愿景。
诗人在对朗诵这首诗的主播解读时说道：“花跟我如同知己一样倾诉着自己，虽然半句都不流露出她的伤感，却让人更加感伤。她在说，你看，春天一到，那些蝴蝶也赶来了，但她们的脚步总是比不上我，等她们赶来，我的美丽早已经奉献给了春天，给了我的赏花人。”虽然世人总说蝶恋花，但“蝶”是因为“花”而展现出自己的美，而“花”不需要借别人去让赏花人来欣赏自己。她告诉世人，蝴蝶永远都别想飞进自己梦中世界去。但作为落花，最后也都将流露出自己淡淡的伤感，风把她吹到流水边，或自己就飘落在流水之上。这时她感到茫然无措，因为她不知道，那些流水到底要把自己带向哪里？写到这里，才真正让读者感觉到落花对自己生命的无可奈何。“蝴蝶”、“流水”，暗喻时光飞逝，最终将我们带到哪里去呢？此处一句留白，让读者产生无限思索。在我们慨叹人生短暂的同时，更应该珍惜当下拥有的一切！唯美的诗行中渗透着淡淡的忧伤，同时又富有深刻的哲思。
可以说，原野牧夫在他的这首诗《落花》中，从内容和形式上都在实现着他的诗写的理想。他从汉诗复兴与“大国文化的崛起”这一高度，大胆提出“新汉诗”的诗学概念，确立新汉诗三大基本审美特征：含蓄美、张力美和意境美，提倡在继承中国古典诗歌含蓄美和意境美的两大诗歌美学原则的前提下，广泛吸纳西方国家和世界各地民族诗歌语言技巧，而后加以创新的独立而颇有个性的新汉诗写作。他希望通过自己的精心创作来实现汉诗艺术传统的回归，他的诗中语言思想纯粹，意境自然唯美，古典美和现代诗学审美结合的完美无缺，在当代诗坛实属罕见。
这首有着浓郁怀旧色彩的诗歌，有着深厚的历史纵深感，通过镜头的推拉，时空的切换，让我们从哪里来，究竟到哪里去的哲学命题，以一种忧患意识语境呈现。

（选自微刊《新汉诗选刊》：原野牧夫《落花》赏析，王恩荣编撰，略有修改）

        王恩荣：笔名，荣轩，网名，雨中思绪集。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诗眼睛》主编。在《诗刊》、《诗选刊》、《诗潮》、《黄河》、《中国新诗》、《山西日报》、《火花》、《都市》等报刊杂志和大型网站（作家网、中国诗歌网、中诗网、华语作家网、凤凰网等）发表诗歌、诗评、散文等作品。诗歌入选多种选本。偶有获奖。

 朗诵者•主播

     杨克勤  新潮流诵读艺术团主播。副教授，退休于黑龙江省民族职业学院。多年来一直活跃在朗诵的舞台上。至今仍长期不懈地实践和探讨各种题材的朗诵语言艺术，尤其在诗歌、散文、寓言的朗诵上，能够比较准确把握作品内容，生动体现不同作品的特色和风格。曾获黑龙江省第一届普通话广播大赛一等奖；全悦联盟全国朗诵艺术家宣讲团选拔赛第一名。现致力于对青少年朗诵的培训工作，并获得“最佳指导教师”、“优秀指导教师”称号。录制的个人朗诵作品，在网络平台上被广泛采用。

一首诗：

名人名言：

      “一个诗人应该把自己隐藏在作品里，如同上帝把自己隐藏在万物中。

---福楼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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