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眼睛||论写作：​石头：超越写作才有意义（总1192期）

中外名人论写作

石头，曾用笔名温暖的石头、宋石头等，1967年生，山西壶关人，现居太原。

石头：谁也不能代替谁去呼吸

0、谁也代替不了谁去呼吸，谁也代替不了谁去领命。但无缘大慈，同体大悲，众生共用一滴眼泪。

1、写作于我，只是写出来而已，或者说写出来就可以了。

2、现在，于我谈论技法，并没有多么大的意思，因为每每看到那些仅止于按照技法写出来的诗，我总是觉得可笑。如果谈论技法，对我来说，唯一的就是“写透”，其它的都不过是附庸。

3、如何让诗歌成为“沉默的行为”，唯有节约、节省、节制，直到不动。直觉与语言的同步转换，才能产生诗歌的“直指”。这个直觉进入诗歌，带光。

4、人没到那个地方，写也不可能写到。人到了，语言才可以用最简单的，用最直接的。

5、简单，其实只有简单，才能让多余的那些露丑。

6、只有谈论简单的时候，我们才会觉得复杂是多么的荒唐，甚至突然发现，很多问题是因为我们愚痴，才把它搞复杂。

7、诗歌无疑是语言的艺术，但如果眼界不够宽，境界不够高，会把一个人的语言能力堵死在很窄的范围之内。今人多在“气”上跟不上来，浑朴的东西没有了，靠点小灵气硬撑。

8、李白死后，再也不可能找到一个懂得李白的人。

9、我们常常把写作当作“另外一件事情”，甚至神圣化、道德化，好像写诗就高人一等，这很搞笑，这都是名利之心在作怪。其实，写诗是平平常常的，喝茶是平平常常的，参禅也是平平常常的，都是一回事情。

10、一个好的诗人或作家往往是这样的：他的作品已经彻底消除了由个人情绪失控造成的败笔；他有能力在写作中克服写作从而超越写作；为了寻找答案，他的行为突破了大多数人的想像，没有更多的人比他孤单。

11、没人能够说清楚什么是原生态，我也说不清楚。

我只是把写作还原为本能。让写作自己完成写作。

诗里没有诗。如果有，那是多余出来的诗。

把诗写成字。

写诗是因为我们不懂诗。如果真懂了，就不用写了。

写诗是为了不写诗。

12、写诗没有出路，写写而已。

13、很多深入的问题常常被道德绑架，一绑架便堵死更深入探讨的可能性。比如“性”，这是生从何来死往何去最核心的问题，但常常被伪道德回避掉。在这个问题上，佛教是解决得最干净最彻底最究竟的，它的路径就是超越，以禅悦和法喜来替代一切世乐。无欲乃最大之欲，但一直以来却被无知者贴上了“禁欲”的标签，或者出现一些越规现象就以腌脏的口水简单对待。唉，天下最可笑的事莫过于无知，天下最令人恐怖的人莫过于无知之人。

14、对美好事物的追求，从来都是逆行的，而不是随顺甚至迷恋世乐。

15、把对生活的欲求减到最低，把思维返回到念头，把被缠缚的东西一个个解开。云散日出，简朴而透彻，真诚且欢喜。

16、我们一生的努力并非取得多大成就，而是如何去除作为一个人的毛病，真正活成人本来的样子，为此我们才常常仰望星空而独自羞愧。

17、任何东西，如果不能回到内心，必被内心所拒绝。

18、认识什么重要的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认识自己，把自己的本来面目找回来。只要能把本来面目找见，写不写诗，画不画画，自己自然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19、一个人需要读多少书才能找见一本好书。一个人需要说多少废话才能变成哑巴。

20、不读书的人可怜，乱读书的人更可怜，那些乱写书的人简直就是可怜虫。读书即自救，而非自缚。

21、五十岁之前，我把书当作金子，不停地往回背。五十岁之后，书于我只是一把扫帚，扫心地的。“为学日益，为道日损”，并非挂在嘴边说说就拉倒了。

22、某友与我聊“和解”，我说“和解”不是“原谅”，也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理由，自己对自己“说服”，那样的“和解”只是浅层的模糊矛盾。真正的“和解”还是要深度认知心的规律，深度认知缘起律和因果律。如果做到“应无所住而生心”，做到一尘不染，“和解”就是一个多余的话题。

23、写诗最难克服的是“写作”，做茶最难克服的是“做作”。喝到一款好茶，就像照镜子，常常令人羞愧。羞愧到你会悄悄对茶说，至今，我还没有学会爱你。甚至，我可以用一生为你低头。

24、经济如果不能养育精神，发展它做什么。钱如果使人迷乱，挣它做什么。眼泪如果是假的，流它做什么。

25、待人人，待万物，当以悲悯之心出发，而非傲慢之心。时时反观，常常自省。

26、于谁都不要伤害，与谁都没有什么可争，对谁都可以原谅。在没有能力处理净内心的烦恼之前，我们都是可怜人。

27、能不说话尽量不说，尤其嗔心起时。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此时最易对自己的心念“失管”，露出丑态，一点也不可大意。要知道这样的过错自己已犯过不知多少次了。

28、几乎没有一个人不认为自己说的正确，这也是他“说”的自信和理由，但我们往往会忽略自身的局限。深刻的认识其实就是处理自身局限的能力，如果对自身的局限不清楚，你的深刻一定是停留在你的局限以内，你谈论的其实都是“别人的”，都是“知识的”。人与人的差别不在才华的大小，也不在知识的多少，而在局限。对自身局限的态度，决定了一个人的品质，人一辈子就是一个不断克服自身局限的过程。

29、老子有言：“知不知上，不知知病。圣人不病，以其病病，是以不病”。孔子也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今人对很多事情往往只了解点皮毛，甚至道听途说，就敢张开大嘴指手划脚，真胆大。很久很久以前，古人就把我们的一切小伎俩都看透了。羞愧吧，但不够，还要羞耻。

30、不论是无病呻吟，还是有病呻吟，并不在于呻吟得是否好听，而在于都是病。

31、做错了，就要老老实实对自己说：对不起，我错了，下次改正。说错了，就要对风说，把它刮走吧，用你的宽容。

32、最高深的东西就是常识，最了不起的事情就是不断地重复常识。

33、不走捷径，不讨巧，不急。

超越写作才有意义

——在诗当代论坛上的发言整理

石头

首先还是对"诗当代"这个民间意义的诗歌活动表达尊敬。但需要警惕的是，民间诗歌在推进的过程中会逐渐丧失掉出发时的立场，被同质化的东西腐蚀、消磨。诗歌写作最后必然是分化、分野、分手，直至散伙，这是诗歌写作内部的要求。民间活动追求的是一种冲动力，即时的，随性的，自由的，独立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惯性会固化出来，惰性也随之产生，妥协性就会扩大化，它出发时的意义便消费完毕。

对民间写作、先锋写作的包容，是一个诗人应具备的起码的常识。诗歌的发展无法预知，前人无法预知后人的写作。诗经时代不会对唐诗的形态有预知，李白也不会想像出诗歌会成为我们现在的样子。诗歌总是在选择与拒绝中呈现，不断重新命名，不断更新自己的边界。先锋就是探讨和追逐新的审美体验，从而超越现有经验。诗歌的发展一直是从排斥到包容，再从排斥到包容这个循环中往前走的。我们以现成的诗歌经验来判断先锋诗歌，只能证明我们自身已失去活力。

很多人以为我的写作很叛逆，甚至是个异类。其实，从骨子里来讲，我是一个传统的写作者。我一直在寻找一种"诗前"的状态，也就是假设还沒有诗歌的情況下我怎么写。寻找这个空白或者"沒有"，常常让我放下那些背负的东西。所以，经常不管不顾，隨心所欲，率性而为。西方诗歌对我来讲，很难找到语言上的快感。我更多参照的是《击壤歌》、《大风歌》这类的诗，更多汲取的是魏晋的气质。我不喜欢曲里拐弯、不着边际的修辞方式，喜欢的是直接的、直指的。自古以来有一种修辞方式大家都忽略了，那就是"以气成诗"，大家更看重的是具象，而不看重"气象"。

诗歌写作必须回到语言，这个问题已成为当下写作的常识，但很多蒙昧的写作者却没有感知。语言的边界就是诗歌的边界。对能指和所指这个语言基本问题的自觉，才可能达到诗歌的自觉。

如果谈论诗歌写作有什么技巧，那就是扬长避短，而不是取长补短。取长补短的结果，必然是圆滑。所有的诗歌都是有缺陷的，只不过是从哪一个角度来判断的问题。正是这个缺陷，才提供了更多写作的可能性。拔出萝卜带出泥，才够真诚。为什么你要偷偷把泥巴洗净，才拿出你的萝卜来呢？很多人试图从大师从别人那里取长，便出现在写作中寻找大师而不是寻找自己的怪样子。学习别人的目的是打开自己，而不是成为别人。大师的写作不仅在写作本身，而是他介入生活的深刻度远超常人，他所遭遇的苦难的重量、对生命体验的重量远超常人。学习大师写作的方法，往往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可以说，写作本身没有意义，超越写作本身才有意义。

关于细微的技巧，对于一个成熟的诗人来讲，一旦进入写作的快感，写作本身会自行解决写作的技巧问题，不需专门思考。写作是有秘密的，当我们寻找写作的秘密并寻找到一点小秘密的时候，我们不可能告诉你，只能与你逗着玩。

当前我们还是要警惕雷同化写作和滑头写作的横行，这种趋势使诗歌变得很好看，很完整，但很甜腻或很苦腻，缺少粗糙的大质量，这是靠阅读写作和互感写作造成的趋同性。语言的趋同性和感觉的趋同性已使诗歌变成了一种模式化的写作，一种有方法的写作，这很怪异。我们要坚持自己的写作，而不是坚持别人的写作，用自己的生命体验写，而不是别人的。写作只有成为挖掘，才会找见审美的深浅。

石头近期诗歌作品

拜寺记

1

沉河问我

想去四祖寺五祖寺吗

我说去

听见心里说去

我就立即说

去

2

从太原到武汉没有停留

我就直接到黄梅了

躲过当晚沉河准备的宴席、酒店、盛情

独往山中去也

上山的时候

小雨陪着

天快黑了

3

暮鼓

晨钟

空无一人

4

从太原机场到武汉机场，一个半小时

从武汉机场坐大巴到傅家坡长途客站，一个小时

从傅家坡到黄梅，两个半小时

从黄梅县城到老祖寺，一个小时

从山门外到山门里

一道门槛

5

挂单

晚课

过堂

念佛

睡觉

早课

打坐

过堂

下山

6

在客堂挂单时

师父问我，你来干什么

我说不知道

师父问我，你是什么因缘来到这里的

我说不知道

师父问我，你在寺院住过吗

我说不知道

师父问我，你呆多长时间

我说

一宿

7

到了四祖寺

进了山门

拜了大殿

我就去找传法洞了

传法洞只有塑像

没有人

空气在

8

磕头

9

“其心欲驰散，

急手还摄来，

如绳系鸟足，

欲飞还掣取”

四祖打我

一惊梦破

10

沉河来了

老雷来了

霍俊明来了

田华来了

剑男来了

钱文亮来了

蓓子来了

五祖寺的墙上写着

“回来了，到家了”

11

他们说喝茶

我说磕头

他们说写诗

我说磕头

他们说佛教文化

我说磕头

他们说吃瓜

我说磕头

12

在六祖舂米处

我站了很久

13

“祖潜至碓坊。见能腰石舂米。

语曰。求道之人。为法忘躯。当如是乎。

乃问曰。米熟也未。

惠能曰。米熟久矣。犹欠筛在。

祖以杖击碓三下而去。惠能即会祖意。

三鼓入室。祖以袈裟遮围。不令人见。

为说金刚经。至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惠能言 下大悟。一切万法不离自性。遂启祖言。

何期自性本自清净。

何期自性本不生灭。

何期自性本自具足。

何期自性本无动摇。

何期自性能生万法。

祖知悟本性。谓惠能曰。不识本心。学法无益。

若识自本心。见自本性。即名丈夫、天人师、佛”

14

磕头

15

从“莫错过”门进去

从“放下着”门出来

这是下山

从“放下着”门进去

从“莫错过”门出来

这是上山

16

下山的时候

落在后面的霍俊明

急急的

披着一头长发

像要赶往宋朝

老雷说，瞧，来了一个苏东坡

我往青草深处一指

“在那”

满坡青草淹没了一头牛犊子

牠举起头来

正好把一座大山咬破

往期回顾：

名人名言：

      “一个诗人应该把自己隐藏在作品里，如同上帝把自己隐藏在万物中。

---福楼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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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

回

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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