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眼睛||论写作：金汝平：写作的秘密（671-700）（总1200期）

中外名人论写作

金汝平 ，山西阳曲县人，1963年生，1984年毕业于南开大学中文系，现为山西财经大学文化传播学院副教授,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山西文学院签约作家。出版有诗集《乌鸦们宣称》《独角兽》 《骚动的黑》等，著有诗集《阴的无形之力》、散文诗集《歌声唱给白骨精》、评论《关于诗及诗人的随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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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历史践踏的真理，像蚂蚁在我们脚底。无人听见它断裂的哭声。屈原的处境表明。在传统古国。首先是政治家或政客或小吏，然而才是诗人。诗人的身份并不被看重。寻章摘句老雕虫。屈原，就是一个失败的政客异化为大诗人的代表。旦极具典型性。陶潜。太白。杜甫。辛弃疾。陆游。龚自珍都如此。真正独立的不依附于官场权力的诗人，在现代中国才有可能。但也是极其罕见 。在中国文化史上。司马迁是集历史学家。文学家与思想家的三位一体的伟大人物。深深启示和影响了中国的文化。而《史记》是他的荣耀。也是他的耻辱。他被生死的终极问题不断拷问。否则不会有那句名言。读《史记》的烛影摇红中。我恍惚看见那两颗被暴君阉割的血淋淋的睾丸！确实，每个个体。都被孤独的风暴席卷着。卷向自己的终点。屈平跳进汨罗江，陶潜逃入桃花源。太白死于纵酒。杜甫死于饥饿。无人逃出自己的命。那他人无法替代的命。现在，我常用命运一词。怀着惶惑。怀着未知。怀着惊恐。怀着敬畏。怀着隐秘的剧烈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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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在倾泻激情时多用排比。诗人在嚢括世界时常用对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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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域性很容易堕落成地方性。地域性很容易排挤世界性。地域性是每个写作者的背景。血缘，宿命。但不是决定性因素。只有强悍的独异的不可替代的个体创造力。从地域性出发而又超越地域性时。才能使经典作品从作家的呕心沥血中产生。所有的创造力，必带有神秘莫测的特殊性质。它可以被一定程度的解释。但不能被彻底解释。而这些解释，在创造力的强劲光芒中。是极其苍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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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宇宙不可能被人破译与理解。这宇宙充满无限的神秘与奥义。于是，陌生之物，让我们惊讶，好奇，又让我们惶惑，迷茫，敬畏，恐惧。陌生之物，驱追人的智力下降了。面对所谓哲人所谓高人所谓思想家哲学家们的玄虚抽象又煞有介事的胡胡八道。多少吃瓜群众被震慑了，被吓倒了。陷入无言。垂下谦卑的小脑袋。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你们有胡说八道的自由。而我也有上帝也不能剥夺的胡说八道的权力！那么。让我们也胡说八道。只要你拥有这巨大的勇气。你的胡说八道也破空而来排山倒海。把它写成一首诗，把它写成一部书。你的不同凡响又带有自我鲜明标态的胡说八道，也随万里长风，飘向日出时分红彤彤的未来。但那有什么？又有什么？你看不透。你看不穿。你看不破。破来破去仍未破，仍难破。破也破不了破自己。某年某月某一天某一分某秒，你会顿悟，这顿悟也必在更高的存在与虚无中。被再次顿悟。绝对真理的瓦解正如被炮弹击毁的玻璃碎片，有限地闪烁。而一切胡编造正是作家的特殊才能。一切胡言乱语，也是哲学家的不治之症。黑旋风。刮遍五湖四海，刮遍地北天南，也被那柔弱之水泡软了，泡烂了。火。也断送在火的暴烈之血中。一切语言，是，一切语言，都是活的，死的语言死过，也要复活。一切语言，都在为主宰语言的神圣帝国而残杀。而搏击。而流血。而妥协，而谈判，谈判中仍斗争。仍斗争 ，血河滚滚。斗争后的蓝天白云下，一种语言将以胜利者的高傲而称王。但这是短时间的。不确定的，非僵化的。变幻莫测的，可以被击破的，被反击的，被颠覆的，被密谋的，被造反的，被质疑的，被慢慢挖空的，被悄然腐蚀的。被内部弄死的，被外部打垮的。被自我放纵毁掉的。被不可知的妖星所楚毁的。但有限的时空之内。有语言的统治者。有语言的奴隶。有语言的奴才。奴才不会绝种。白马奔驰如电闪。奴才遍地鲜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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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空旷的黑夜里，这闪烁奇光异彩的梦的魔镜中，你和我，都是赤裸裸的。那原始的。本来的。剥下画皮和假面的。毫无遮盖与掩饰的自己。但你惧怕吗？还是亢奋。迷狂而欣喜。对着这梦的魔幻之镜？所有噩梦暴露给你的，都是你灵魂深海里最深的秘密。而这是我们在平凡的庸常生活中。不能洞察也难以正视的。惊悚之后你当感谢这噩梦。它，一个启示者。一缕破空而下的澄明之光，一个预言家，一份财富，一个意味无限的丰厚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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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驱迫名词和动词具有非凡的强度与力度，必须在前面加上一串形容词。不，一串又一串形容词。透过漫天狂舞纷飞的枯枝败叶。我看见高寒之天那最红最红的红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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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天空深处窥见爱伦坡那一只阴森森的乌鸦。浪荡子波德莱尔，就终生沉沦在这乌鸦惊恐不定的叫声中。当他四十六岁死于爱恨缠绕的罪恶之都巴黎。那乌鸦才不叫了。真不叫了吗？不。还在惨叫。惨叫在一本《恶之花》的不朽之作里。今天。你听到了，我也听到了。那不是乌鸦在尖叫。在惨叫。是一颗天才的心代表所有的心，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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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诗不怕时间。烂诗怕。怕得要死。而且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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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人往往反抗社会的荒诞。他人的荒诞。而迷恋沉溺于自己的荒诞中。这荒诞给他以充实。以丰富，以满足，以升华，以提高，以扩大，以敞开，以去蔽，以渺茫希望，以微小幸福。我在自我荒诞的书写中，听凭时光流逝。听凭血肉成灰。这何尝不是荒诞的？但这是我的渴求。不是我们反对荒诞。而是我们在寻找荒诞。在创造荒诞。因此。荒诞无所不在。荒诞光怪陆离。荒诞五彩缤份。荒诞星光灿烂。所有置身于荒诞中生生死死的人们。你战胜不了荒诞，你制服不了荒诞，你消除不了荒诞。我们是鱼，荒诞是水，我们是木柴，荒诞是火。我们为增加了世界的荒诞而干杯。会须一饮三百杯。三千杯美酒也是荒诞的。荒诞不灭。荒诞永存。我写下的这些必然是荒诞的。不写。也是荒诞的。这些精神的碎片要在伟大黑暗中。找到自己闪烁的语言。让它以它的特异形式荒诞地存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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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空白。一页纸的空白。但写上一首不堪入目的烂诗。这空白就被玷污了被损害了。不如就这样，空白。空白。以空白的形式，丰富地存在。并充满隐喻。暗示和象征。像北中国冬日的雪野茫茫，赐我们以无边无际的美不胜收的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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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人平日里还坦荡质朴，幽默率真。嘻笑怒骂，挥洒自如。一个真人！但一写文章就情不自禁装起来了。夹起尾巴来了。装什么？装逼。僵硬的很，严肃的很，正经的很，庄重的很。也乏味无趣的很。戴着假面。穿着新衣。小心翼翼。瞻前顾后。放不开。拿不起。想不远。思不深。语言更不能汪洋恣肆。大江奔涌，长风鼓荡。好文必是人的自由心态的产物。诗胆大如天。这是一个高拔境界。写文章不能胆小如鼠。正如干任何事。必以大无畏的孤注一掷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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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寂静里，我们在消耗这寂静。先为枯黄之书中的一个注释，加上一串注释。再为现代诗中的空白，制造更多的意味深长的空白。如同冬日的荒寒雪野，冻僵了身披阳光的公鸡，它濒死时仰天长啸。我们的精神也伴随这仰天长啸。呜呜咽咽。似哭非哭，似笑而笑。这被寂静所理解的声音，他者，无法理解。寂静，也无时无刻不在消耗我们，刮尽胡子之后，拔慢钟表之后，凝视玻璃后的高楼之后，再给关于明星的谣言。加上飞机的铁翅膀飞得更快，再给一个法庭上的证人，作一个伪证，为什么，我们活来活去活成这样一个无血无肉的幽灵？把曾有的一腔鲜血，注射到这些小爬虫式的字与词里。对一种意义的反击与抗争。必让另外的意义意外地破土而出，对一个偏见的坚守与捍卫，让这偏见，成为世俗中牢不可破的城堡。思想与思想之间也刀枪相见！何其残忍，何其血腥。浩大的寂静必更加浩大，你老去了，我也老去了。现在，这瘫软在沙发上的你我，争论的你我，不过是堆积在这宇宙上某弹丸之地的废品。有什么办法？是废品，就作为废品被报费吧，被抛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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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写作。写作就是钻进精神的黑暗内部。你向我们钻进精神的黑暗内部干什么？好吧，我直接了当告诉你。我们又在挖地道。白天挖。黑灯瞎火也挖。汗流浃背挖。重病缠身也挖。奄奄一息时还在挖。我们是把有限生命献给无限的挖地道的人。以淡然一笑和狂笑奸笑给一切询问者以高傲而诚实的回答。挖！用骨头和热血挖。用头盖骨和阴茎挖。用死后还在茁壮成长的指甲挖。用牙齿和舌头挖。你们究竟要挖向哪里？我也可以昂首挺胸告诉你。挖地道。一寸一寸地挖。一尺一尺地挖。挖它个千秋万代天狼星爆炸。一直挖到古罗马，挖到各各他。这就是写作的意义或者无意义。反正我们不停地挖。

写作的秘密写作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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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坚不摧的绝对精神，否定自身时摧毁了自身。受伤的肉体，射出血。受伤的精神。喷出诗。走在红雨里，走在绿夜中。你大脑里蹦出的第一句诗，常是好诗。跟在这诗后面的多是烂诗。好诗与烂诗在语言的内部毒蛇般缠绕，生出一堆诗的怪胎。头脑中刚刚蹦出的一个句子，被风一吹就飘到爪哇岛上去了！妈妈的。诗人像阿Q一样。喃喃自语。喃喃自语的阿Q，被枪毙之时，曾引爆多么野兽般的欢呼和呐喊！而你继续喃喃自语。走在十字路口，走在某一个绝对精神的幽暗死角，走在乌有之乡的尖刀之上，走在格格不入的陌生的景观中。伟大的喃喃自语，也淹没在擦肩而过的每个人的喃喃自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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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热爱素朴的人。我们同样热爱素朴的诗，自有情怀。自有境界。自有奇特而又普通的魔力！自己的个性和品质悠然而现，那么多表相的花拳绣腿又有何用。娓娓道来才深入人心。隔。有时构成一种歧义繁多迷雾重重的朦胧之美。幽玄之美，但更多情况下，则直接造成诗人与读者之间的巨大障碍。无法逾越。诗意的交流丧失可能。诗。沦落为被我们遗弃的无用之物。好诗常不隔。明心见性。如看水上鱼。树上鸟。草中花。如看美女在万里蓝天下的明媚笑脸。它以透明映照透明。以坦诚面对坦诚。以秘密对秘密对话，穿越时间穿越空间让我们的精神合而为一，又独自沉浸于幸福的颤栗中！诗人的心灵从语言中跳跃而出。又闪闪耀亮于同样明晰精微的诗句中。这种透明绝非一览无余。更不是味同嚼蜡。而是诗人历经丰富而曲折的生命体验后的一种觉悟。一种洞察。一种清醒。一种启示。一种预言。它的背后与深处，自有人的博大精神及内在品格作为无形强力的支撑。诗人的形象穿过诗句透明起来。具体起来。栩栩如生，这是一个用他的话和我们倾诉衷肠的人！我们对他的认知更加深入了。同时也深化了对自我的认识，陌生的冷漠感消失了。人与人的和谐因为诗源源不断加强。诗意也如春日的暖流荡漾！这难道还不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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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古怪的。动物是古怪的。植物是古怪的，一切是古怪的。一切的一切是古怪的。三是古怪的。五是古怪的。古怪是古怪的。不是古怪的也是古怪的。毫不痛惜地毁掉自己的一首烂诗。是一件幸福的事。房子里的阳光也明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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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迫忍受这日复一日的平庸生活。但我绝不忍受那些比比皆是的无聊复无聊的平庸之诗。扔掉。不看。它们侮辱我的智力，侮辱我的近视眼兼老花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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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渊明是谁？

谁又是真实的陶渊明? 

离弃官场归隐田园后。他并没有也不能找到所谓心灵的避难所。他被内心的矛盾撕裂着，永不平静。贫困摧残着他的生命。饥饿伤害着他的自尊。"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不过是苦难生涯中刹那的满足，刹那的愉乐，刹那的享受而已。他放不下功名。因此赞颂刑天与荆轲。他放不下生死。因而冥想死亡与虚空。只是他还有梦。伟大的梦。奇幻的梦。真切又渺茫的梦。和谐的梦？梦见那永不回归的桃花源。这是他坎坷一生最幸福的时刻。我们热爱他，我们同情他，我们缅怀他。因为他的梦。也是我们的梦！梦。主宰你并驱迫你实现它。丧失做梦的能力。你就丧失了一切能力。为能做梦而仰天大笑吧。然后哭泣。当风，席卷着五湖四海的噩耗咆哮而来。逃进鸟笼里的一切吐血的小鸟。都心惊肉跳。够了！在风里，做一个听风的人。听风，坐在彼得拉河畔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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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卧冬日的床上，我看见淡黄的阳光穿越绿窗纱映照我的书架。书架上众多的死魂灵，翩然高飞，让整个房间激荡着那些不死者不死的声音。像雷鸣电闪，像风卷残云，像鸟儿问答，像虎啸龙吟，也像鼠被猫嬉戏的吱吱尖叫，像空酒瓶砸烂在石头的爆裂声，也像地狱深处群鬼的恶毒诅咒，像圣徒的喃喃祈祷，也像风筝悬挂在电线上的沙作响。像西瓜被大卡车轮胎压碎的声音，也像某种法庭上被告者的雄辩反驳，也像天鹅最后唱出的挽歌，像海啸与地震，像鬼哭，像笑面虎笑，也像大军远征时万箭齐发！确实。不同的书本身也在互相争斗。互相攻击。互相质疑。互相否定。偶而也肯定。因此书构成另一种时空中源源不绝的众声喧哗。谁能谁错？谁真谁假？谁深刻谁浮浅？谁平庸谁充满真知灼见？有时真知灼见，也不过是盲人摸象而已。不过是管中窥豹而已。书，把我们带入一个和世界同样诡秘而庞杂的伟大迷宫。一旦走入，终生陷落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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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烂书是侮辱自己的智力。写烂书且出版，是侮辱别人的智力。但不能否认。人乃痴迷快乐的两腿动物。人的快乐光怪陆离五色缤纷。人的快乐五花八门各各不同。写烂书就是一种奇特的少数人的快乐。写完最后一个标点，快乐得在帝国苍茫辽阔的黄土地上驴一样打滚。马一样鸣叫。蛇一样痉挛，秃鹫一样击打翅膀哈哈笑。然后举杯痛饮，酩酊大醉。而这种写烂书的放纵而轻盈的快乐，是那些连烂书也不写的人们。无法甜蜜享受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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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称自己从不撒谎的人，这句话本身就是谎言。我们说谎，常是为了利益。有人为说谎而说谎，这已抵达了为艺术而艺术的崇高境界。为了存在，人用谎言武装自己。人，有时为心灵的绝对真实付出死的代价。

69 7主宰对偶的是辩证法，驰骋西域的是汗血马。

6 9 8向阮籍学习。向阮籍致敬。但我总把白眼留给自已。把青眼给别人。而陶渊明的园子里种满了菜。我们吃了黄瓜西葫芦。还把一颗最大的南瓜抱回家。陶渊明的园子荒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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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具僵尸，瘫在床上，陷入非非之想。僵尸复活了，你也可以写诗了。被狂想主宰的心灵。正如被激情主宰的肉身。而梦，又一次为你提供光怪陆离混乱不堪的图案。我们灵与肉那最隐秘最痛楚的真实，就潜伏于这变形的，怪诞的片断图案中。你不必解释它，让它解释你吧。而且你要相信它的解释。写诗! 你也可以写诗了。但你又能写下什么样的诗？在虚幻的镜子里，变形的自我是美好的。在真实的镜子里，显现的自我是丑陋的。等死的鸟不飞，只傲然抖一抖翅膀。被真理斩杀的那一瞬，流不出的血，让你更加惨白。多元化的王国。混乱是国王。一种尺度。被另一尺度衡量。无数尺度产生了，我们该到底相信哪一种？但人世间存在着这绝对多元的王国吗？绿鹦鹉的小红嘴，不屑于回答。傻瓜司令的指挥下。无头将军的头。也再次搬家！一首诗，读三遍说好，这是轻率的。你要在不同的时间，读上一百遍，还说好，那它就真好！你又能写下什么样的诗？有时，我们对诗人很宽容，够了，够了，写出一句流传千年的诗就够了。有时，我们对诗人又很苛刻。不够。不够。写出《伊里亚特》和《奥德赛》也不够。还要写出《神曲》。还要写出《浮士德”。不。这也不够。还要写出拜伦的《唐璜》和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把诗人吊死算了！和墨索里尼及他的情人一起，吊在蓝天白云下的电线杆上。你又能写下什么样的诗？对于一种必然，你要坦然承受而无须临风歌哭。朝霞会变成晚霞，小鲜肉会变成老骨头。创造力的丰盛。也变成创造力的匮乏。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终于连一只圆珠笔也提不起来了。你又能写下什么样的诗？多少年飞逝如电闪。唯浸泡在酒里的日子，还散发着浓烈香气 。

700

不要试图概括宇宙。不要试图概括地球。不要试图概括世界。包括希腊。罗马。印度。中国。俄罗斯。法国。美国。还有那个小小岛国！也不要试图概括那一个无足轻重的不为人所知的普通人。每个人都有他的秘密。它超越善恶是非。只被他一人带进坟墓与骨灰里。但了解。洞察。认识。并悲怜每人的宿命。并书写它。记录它。判断它。批判它。肯定或否定它。质疑或承受它。是每个写作者最初的也最后的责任义务。但前提是。写作者首先无畏地解剖自己。挖掘自己。探索自已。在自己的灵与肉的内部。挖一条或无数幽深的交叉的地洞。这洞穴必越来越黑暗。越来越空气稀少气令窒息。但这是写作者的宿命。一个写作者从来不可能描述一个客观世界。客观世界在被任何人描绘时必变形。必异化。必丧失它的客观性。一个人只会描述他对这世界的极其片面极其有限的自我理解。一切写作。首先从自我内心秘密的探索开始。在这个意义上。一切杰出的作家。必是一定程度的心理学家。从心开始。再到心。心即万物。心即世界。心即道。心即虚无与实在。心即地土水火。心即蛇神牛鬼。心即一切。写作者。从你的心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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