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媒新方向】决策者终于认识到：原来我们都浮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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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观君言】
6月26日，洞观君（微信公众号：洞观视角，ID:InsightsChina）转发了一篇文章，原标题是《科技日报总编辑强调中美巨大科技差距》。
由于此文是在环球时报上发表出来的，熟悉媒体圈的朋友们应该知道，环时经常会在某些问题上的发声先于其它媒体，洞观君敏锐的感觉到这是宣传系统的风向起了变化，因此转发时把标题改为了《央媒的风向变了，我那历害的国还有这么多不足……》。
这不，环时上试探了一下风声后，根正苗红的人民网出来发声了：
“读你千遍也不厌倦，读你的感觉像春天……”这首老歌终于在这个炎热的夏天迎来了喜悦的经典。
7月2日，党的97岁生日的第二天，人民网在观点频道推出“三评浮夸自大文风”系列评论之一：《文章不会写了吗？》。
虽说满街的报纸都是人民的日报，但只有那个中间没有“的”的人民日报说话最有分量，因为这代表上面注意到近年来媒体文风中日益严重的浮夸自大文风，以及对社会和民众所产生的误导和不良影响。
编辑给这篇由林峰撰写的文章加了编者按：“文风无小事。近期‘跪求体’‘哭晕体’‘吓尿体’等浮夸自大文风频现，消解媒体公信力，污染舆论生态，扭曲国民心态，不利于成风化人、凝聚人心、构建清朗网络空间。”
想想看，这样的表述是不是有久违的感觉？尤其是官方媒体上。除了这三种被点名的文风，还有始自电影的另外两种：“厉害体”和“狼体”，前者主要出现在某些自媒体中，后者则主要出现在某些以晒武器装备的军迷论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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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匡正各媒体浮夸自大、华而不实的文风，落实******对文风‘短、实、新’的要求，倡导清新文风，崇尚风清气正，今天起，人民网观点频道推出“三评浮夸自大文风”系列评论。”
下面早有批评之声，现在中央又有了指示精神，上下结合，纠正媒体文风实有必要。如果能够做到“短、实、新”，那么媒体文风将焕然一新。
在多年前的一部轻喜剧中，某杂志的余编辑说了一段很经典的话：”甭管国家发生什么事儿，是好是坏，回家看电视，只要电视台素质高，不出现新闻导向上的毛病，我就失不了足，站不错队。“
换句话说，如果你觉得电视台的口风有点不对？你该怎么办？为了表明自己的正确，对对方口诛笔伐？这恐怕不现实，一来自身可能失去发言的空间，二来也没有必要。从知识分子的良心出发，谏言比反对要好，如果你不被接纳，起码自己对得起良心，如果被接纳，那么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回顾起来，尤其是近一两年，实话实说的媒体比较孤寂，因为不知从何时起，群众的情绪被“调动”起来了，本来自豪是好事，但如果其中掺杂了自满，并且这种自满成分越来越多，在嗨自己的同时还忽悠了他人，那么这种情绪就十分有害了。
问题出在哪里？上面，下面，还是中间？恐怕都有，因为情绪这种东西就像流感，很难说第一个病毒就是从谁嘴里飞出来的，既然是一个整体，彼此间就存在关联，有时明明自己影响了别人，却觉得是别人影响了自己。所以，掰扯源头意义不大，关键是自己要清醒：在做到自己不吹牛的前提下，对上不媚，对下不欺。
说到这里，就又要提到清华的胡鞍钢教授。作为研究国情的专家，在公布自己团队的研究成果时，有没有好好地自问一句：我自己信吗？我一个老百姓凭常识都知道的事情，身为学者的胡博士怎么就能搞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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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万一是搞错了，那还好，说明胡鞍钢的研究成果错了，冒进了。但是，我担心的是万一不是。如果胡鞍钢自己都不确信，却要把这样一个所谓的研究报告发布出来，这对上意味着严重误导，而对下则是迷魂汤里再下一把蒙汗药，让群众更加飘飘然起来。
学者本来应该是客观而冷静的，如果研究氛围都成了这样，那么一般人就可想而知，“跪求体”“哭晕体”“吓尿体”的大量出现就毫不奇怪了。
“最近在网上，‘美国害怕了’‘日本吓傻了’‘欧洲后悔了’之类的文章，总能赚取不少莫名点击。然而，纵观这些所谓‘爆款’文章，其内部水平却了无新意，令人堪忧。比如，有的一味夸大、以偏概全，高喊《在这些领域，中国创下多个‘世界第一’！无人表示不服》；有的任意拔高、贻人口实，鼓吹《别怕，中国科技实力超越美国，居世界第一》；有的一厢情愿、照单全收，将国外的只言片语，放大成‘中国在世界舞台上占据中心位置’‘中国现在是全球第一经济体’等声音。”
文章所说的这种不良文风，正是我们近年所看到的，所感受到的。大多数人的感受就像大脑和胃对食物的感觉一样，等感觉吃饱的时候实际已经吃撑了；开始，很多人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等我们意识到这体那体的潜在危害后，这种脱离现实的自大情绪已经开始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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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些年吓傻的岂止日本？美国和欧洲都被吓傻好几回了。可是有趣的很，每次中国遇到什么坎儿，就马上有人高喊：“中国人不是吓大的！”问题来了，中国人不是吓大的，美国人、日本人和欧洲人就一吓就傻？他们难道是和我们不一样的外星人？
我们的某些军事评论员也有这个毛病。我们现在在造航母，当然要说航母有战斗力，一个航母战斗群能控制多大区域，中国要想实现远海战略需要几个航母战斗群，等等。作为军事分析这都没有问题，但是，一提到美国航母战斗群，就说它不敢开到哪里哪里，来了就是活靶子。
这是否有点自相矛盾？如果人家的航母有可能成为活靶子，那最好也提提，我们的航母在何种情况下也可能成为活靶子，这才叫实事求是，但实际上，你是不可能听到“我们的航母也可会成为活靶子”这样的话，无论它开到哪里。
这很像我们小时候看过的战斗题材电影。敌人中枪和我方中枪有两大区别，一是敌人中弹率高，因为我们枪法比敌人准；二是敌人中弹多是一枪毙命，我们一般是臂部或腿部受伤，以便伤好后重返前线；实在不行了，一般也有缓，因为要交代党费和报仇等事宜。冲锋也是一样，敌人冲锋我方坚守，我方一冲敌人立刻崩溃。
对比一下，如今的“吓尿体”中是不是还有当年战斗片的影子？。
人民网的这篇署名文章，直接点出浮夸自大文风的危害，认为“容易造成公众走进夜郎自大、自吹自擂狂妄误区，导致社会陷入信息碎片化、思维程序化的认知闭环”，并一阵见血地指出，“国家也不会因为自大而变强。”这个话是很重的。尤其是在中美贸易战当口，特别是中兴遭美国制裁而生死未卜的时刻，这种警醒显然是有极强针对性的。
此外，文章还借网友之言说出造成当前不良文风的原因：“进入了自媒体时代，新闻越来越多，离真相却越来越远”，为了吸引眼球，为了涨粉，在标题中加猛料，制造噱头，等等。
事实上，浮夸自大的文风，与自媒体本身没有必然的关系，它是一种心态，一种作风，在传统媒体时代就有，如果说自媒体时代“新闻越来越多，离真相却越来越远”，那不过是因为现在技术手段变了，就像过去普通人只能想象富人的生活，而现在可以通过照片直接看到富人的奢华。
一个不容否认的事实是，即便是在自媒体时代，鉴于中国社会的现状，官媒依然是整个社会的风向标，许多商业媒体或自媒体，往往是从官媒中嗅到某种味道，才开始决定自己的报道和文章走向。如果有官方背景的专家总说中国现在有多少个世界第一了，地方官员就敢自夸政绩，比如，我们前段时间经常可以看到网上有文章说，某省的GDP已经超过了欧洲某国，某市的GDP已经与卢森堡相当。可是它们很少说，自己省或自己市的人口是人家的几倍。
再比如，军事装备电视节目，在近年电视台已呈泛滥之势，甚至主持人都穿上迷彩服出镜了。
强大的国防事关国家安危，对中国这样的大国更是如此。但是实事求是地讲，国防，尤其是关于军事装备的国防科技，与普通人相距较远，是个相对密闭的话题。即便在世界头号军事强国美国的电视台上，也很少看到一些专家对武器装备天天不厌其烦地讲述其性能和威力。而在我们的电视节目中，人们看到的却是，专家们不断地要让普通人相信：我军很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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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头发展自己的军事工业，让其强大更强大，这就足够了。为什么要在普通人中反复宣讲这个问题？如果真的特别强大还好，至少不赔不赚；如果不像说的那么强大，这不等于给自己招惹麻烦吗？我们明明还处于守势，却让外人觉得我们已经钢筋铁骨，天天准备和别人干架，这种宣传策略到底是什么高人给指点的？
现在的媒体文风确实到了需要纠正的时候。从这个角度说，人民日报的这个系列评论来得很是时候。但是，也必须清楚，文风说到底是人的心态问题，有什么样的心态，就有什么样的文风，就如同胡鞍钢博士的心态影响了他的研究成果一样。如果不认识到人的问题，文风的纠正就不会彻底。
很多人会想到《厉害了，我的国》，胡鞍钢的“超越论”，以及人民日报署名文章所批评的““跪求体”“哭晕体”“吓尿体”，却忘了我们去年在电影院中被《战狼2》打的一针鸡血。说实话，我并不喜欢，尤其是后面吴京给大家来了一段中国护照展示时：“中国人民共和国公民，当你在海外遭遇危险，不要放弃。请记住：在你身后，有一个强大的祖国。”
我的爱国心一点不比吴京差，但是，这样的表达方式不是我所喜欢的。我们中国就是世界上的一个国家，无论我们是第二大经济体，还是有些西方人所认为的“与美国并列的超级大国”，或者是更多人所说的新兴的发展中国家，我们都只是国际社会中的一员，以为只要说出是中国人，举起国旗，交战中的政府军或反叛武装就能对你另眼相看，那完全是自嗨。这并非否认在某个具体环境下可能出现的情况，而是说，在别的国家眼中，中国就是一个国家，一个发展迅速的大国，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不知道中国使领馆外交官看到吴京版的“中国护照”是否感觉压力山大，至少在我看来，如果这样的词语给出英文字幕，观看《战狼2》的外国人看了应该会显出讶异的表情。
数年前，网上流传了一个说法，说美国护照硬气，上面写着一行字，告诉美国人出去不要怕，后面有美国大兵给撑腰。实际上，美国护照上是这样写的：“美利坚合众国国务卿特此请求各相关方准予该位美国公民／国民通行，不受阻碍或耽搁，并在需要时尽量给予法律援助和保护。”外交语言就是这样，不应用街头打群架的情绪来理解。事实上，美国人在海外被杀被害的多了，美国国务卿又帮上什么忙了？
说美国护照硬气，不外乎是觉得中国护照没有美国好使。中国护照上写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请各国军政机关对持照人予以通行的便利和必要的协助。”加拿大护照的此部分是这样写的：“加拿大外交部长以女王陛下的名义请各国当局予以此护照持有人自由通行，不受阻碍或耽搁，以及在必要的时候提供协助与保护。”这都是正常的表述，没有任何不妥。难道还非得像吴京版的“中国护照”那样才显得咱中国人凛然不可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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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京当然只是在电影结尾表达了自己的情怀，但是，据说有人真的在看完电影后，回家查自己的护照上是否有这样一段话。如果真如此，那就不是《厉害了，我的国》，而是《厉害了，我的护照》。
中国在历史上辉煌过，在近代衰败过，走到今天这一步，应该说，中国人的内心是复杂的。希望得到别人的尊重，急于得到别国的肯定，这完全可以理解。但是，仔细想想，中国人能从贫穷落后走到今天的初步繁荣强大，完全是靠实干换来的，不是靠“吓尿体”等各种浮夸自大忽悠来的。
不过有一点必须说明，我们呼吁保持清醒，拒绝浮夸和浮躁，并不是否认我们在各方面所取得的成就，甚至可以说，这些年来取得的成就是巨大的，足以令所有中国人感到自豪。如果我们以仍然存在的诸多不足来贬低或者无视我们的成就，这就不是实事求是的态度，也对不住为此付出了巨大努力的人们。
建设伟大的中国就像爬山，把翻过的山峰变成信心，而不是自傲，然后去征服新的高度。坚持下去，某一天，也许并不很遥远，我们会发现，那种期待中的尊严就在我们眼前。
浮夸自大文风除了内容和行文，还有形式上的坏习气，那就是各种惊叹号的滥用。其实，如果看英文媒体，你会发现西方人很少用惊叹号，即便是重大新闻，也绝少出现惊叹号。相比之下，国人喜欢渲染气氛，尤其进入网络和自媒体时代，吸引眼球成了第一要务。标题做得唬人不说，后面还要加上大大的惊叹号，甚至还不止一个惊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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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可是很多人定力不够，如果他们的认知让他们一定要被褶多的包子吸引，那些本来坚持“有肉不在褶上”的人，恐怕也会被迫做褶多的包子。在我看来，很多人，包括自媒体的经营者，已经被这种坏的文风绑架了，每天都在包子上拼命捏褶子，以吸引认为“褶子越多，包里肉越多”的粉丝。
不过，洞观君（微信公众号：洞观视角，ID:InsightsChina）的定力还是足够强大，坚决拒绝做“标题党、惊叹号的浪费者”，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作者：枫叶君， 前新华社资深编辑，驻外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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