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然、梅里、经纬丨众生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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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然是文学博士,梅里是歌剧演员,经纬是金融分析师。
风马牛不相及。
但他们至少有如下共同点:都在伦敦;都属于我有限的社交生活的一部分;都毕业于距世界一流大学咫尺之遥的北大;本身业务应该都很好;最主要的,都是活得很有趣的人。
我混吃混喝的时候认识了他们。除了孙博士(《众生7丨赞美一个人,因为他离生活的本质很近》),他们几乎就是我剩下的全部社交生活。
三个人里和我来往最多的应该是笑然。她是文学博士,我是文学爱好者,有共同认识的人,读过同样的书,困惑过差不多的事。很多我觉得模模糊糊的东西,她这个正规军都能言简意赅地鞭辟入里,让我羡慕不已。
笑然好像是剑桥毕业的,之后到玛丽皇后学院读博士,专攻南非种族隔离时期的文学。对一个黄种人来说这真是偏门得可以。她有一句名言,不知道是不是从这段独特背景来的:人生拼的是世界观。她是我认识的少数明确自称世界观不成熟的人之一,于是凡事不肯多发议论,但却常有别出心裁的妙语。印象颇深的一次是她自述挣扎在博士论文的泥淖,不断推翻已经写完的段落章节,焦头烂额之下,迂回曲折地用fail better形容自己的心情。
笑然另一点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她睡觉极早,平常大概九十点钟就安然就寝。有时聊着聊着,她就招呼一声,睡美容觉去了。而我才刚刚下班。简直让人嫉妒。
说到梅里。他已经成为北大影视编导专业知名校友,北大招生简章里他的描述紧跟着柴静女士,写的是“英国皇家音乐学院近200年来第二个满分毕业生,现为欧洲知名青年艺术家。”
我的印象里他却没有“知名青年艺术家”的样子,至少没有“知名”的样子。我第一次见他前,笑然她们只跟我说这家伙唱假声男高音,上过《天天向上》,更重要还上过《非诚勿扰》。“更重要”三个字是我自己加的,代表了她们的语气,以及我的心理活动。
我没怎么听过梅里唱歌,但他说话的声音应该是属于最好听的那种。当然这仅限于他说正经话的时候。大家吃饭聊天,主要靠他活跃气氛,这时候他就不得不讲些不正经的话。比如关于演戏时他光着上身,国外的女演员对着他胸脯指指点点,说:“都没胸毛。”他描述此事时语调飘摇,好像水面延宕的波纹,明显内心产生了一言难尽的心理活动。
梅里不是酒鬼却极能喝酒。一天半夜,他和另外几个人冲进我家,喝光了我家所有的酒——当然主要是他喝,不然这个故事讲了就没有意义。他来的时候带了一个麦当劳的大号纸杯,倾空可乐就开始往里面倒酒。所有啤酒告罄,轮到苦艾,然后伏特加,然后威士忌,然后另一瓶威士忌……他每次一倒半杯,看也不看,只晃一晃,便一仰脖子一饮而尽。连喝了半夜,他神态自若,等天亮站起身稳如泰山地抬脚便走了,据说还把同路的朋友一一送回家。
再说经纬。他是我见过的少有的比我还瘦的人。往那里一站,好像一支毛笔,修长的笔身蕴涵着一种筋坚骨直的利落,线条分明的下巴好似聚拢的笔尖,蓄势待发时刻要力透纸背的样子。
经纬MIT毕业后留在美国,今年被派到伦敦工作。他最爱做的事大概是随处漫游。从instagram上看,他今天还在伦敦,明天就到了瑞士,过几天又跑去了波恩。
我在佛罗伦萨休假,经纬碰巧也休假到那里。我们凑在一起吃饭,饭间他说起很喜欢古典音乐。他对各地的乐团、各乐团的指挥和演奏家、各个月的音乐节、各个音乐节的历史八卦如数家珍。那真是一顿好饭,听到不少故事。后来得知,他的许多旅行,其实是奔着音乐会去的,周五晚上买张票,飞到巴黎听一场心仪的音乐会,周末再飞回来。乐此不疲。
和经纬还有别的朋友一起喝过一次酒,大家喝醉了,相藉躺倒在沙发上,无事可干。不知谁提议翻出梅里上电视的视频来看。望着电视里梅里一本正经的翩翩君子模样,想着胸毛和别的故事,大家在沙发上笑着滚来滚去。
长大以后,傻笑的时候多,像这样傻笑的时候不多。真是难得的好时光啊。
下周二015推送《015重逢记丨怪味鸡汤10》
(文首图片出自J. C. LEYENDEC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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