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选赢了也不一定能当上总统:悬念在投票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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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美国大选的投票日,作为一个讲政治故事的公号,不写点什么,好像说不过去。
和许多人的意见不同,我认为这次大选的投票结果,没有悬念:拜登会赢得大部分的选票。
我是相信民调的。不少人会说拜登领先的民调不可信,他们主要有两点理由。首先,许多民调有浓烈的党派色彩;其次,民调不准,就像2016年一样,数据都说希拉里会赢,但最后却输了。
我想提醒各位注意的是,刨去那些党派色彩很重的民调,一些一般被认为比较中立的民调,比如Gallup,也显示拜登支持率更高。此外因为有四年前的教训,这回许多民调机构调整了自己的统计方法。比如从前的民调被批评忽视了下层人民的声音,而随着这几年美国中产阶级的崩塌,下层民众的群体越来越大,底层选票也越来越重要,这次许多民调都有意识地对他们的意向进行了某种倾斜。
美国的政治学科是很发达的,在别的国家都把政治学科叫作政治学(Politics)的时候,美国人称呼自己一模一样的科目为“政治科学(Political science)”。从这个名称就可以体会到美国人的自信。跌倒过一次,2020与2016年不同,这次的民调,大致上是可信的。
投票结果没有悬念,有悬念的是投票之后的事。赢得大部分的选票,不代表赢得选举,更不代表当选总统。
首当其冲是计票,因为疫情,不少选民,尤其是民主党支持者,选择了邮寄选票。这就带来两个问题,第一是什么日期内寄出的选票有效以及什么时候收到的选票有效。为了这个问题,两党在各个州的法律战都已经打响。
第二个问题关于邮寄选票的格式,怎么填写,怎么密封信封,都有标准。这套标准不复杂,但也没有简单到是个人都弄得对的程度。之前纽约州民主党初选曾试过邮寄选票,出现了大量废票,要么是填写不规范,要么是封装错误,用胶带纸密封的信封。
什么样的票是合格票,什么样的票是废票,它们会怎样影响那些关键摇摆州的结果,是个不确定的问题。最乐观的估计,是通过法律途径解决,就像2000年大选一样。稍微不乐观的结果,是社会动荡。最不乐观的,就像美国一些右翼论坛现在热烈讨论的那样——美国内战。
各种迹象似乎都显示美国社会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不乐观的结果。枪支销售量激增,各地的商铺宣布投票日当天停业,并用木板加固店门,国民警卫队和警察紧急成立了特别反应部队。
不要认为这些措施只是防范激进的川普支持者,它们同时也防范那些愿意使用暴力的左翼民兵,极右翼的不少动作,对他们而言都是挑衅。
选举前夕,共和党向全美派出了五万名“投票监督员”,他们会像1981年新泽西州州长选举时那样,蹲守在每一个投票站门口,阻止那些“看上去可疑的人”进去投票。有极右翼民兵甚至约好了带枪去投票站巡逻。
共和党的小动作远远不止“投票监督员”,据《时代周刊》报道,加州的共和党组织被人逮住然后迫不得已承认,他们在加州放置了超过50个贴有“官方”标签的假邮箱,骗取选民将邮寄选票投进这些信箱。
就在前天,川普的支持者开着插满“让美国再次伟大”旗帜的汽车在公路上包围拜登竞选团队的大巴,迫使拜登取消了当天在德克萨斯州的造势活动。事后川普回应:“他们是在保护那辆大巴,他们是很好的人。”
11月2日的《纽约客》上,有一篇介绍波特兰的左翼反种族主义/法西斯运动的民兵组织的文章《他们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我简单翻译一下文章大意,就是美国的左翼民兵和极右翼民兵一样,做好了随时开打的准备。
危险是双向的,在这种气氛中,白宫外围连夜安装了防暴围栏。
与其说这是在防治川普胜利,民众聚集在白宫外面抗议,不如说这是为川普提前宣布自己胜选会激起的民愤做准备。说个有趣的,昨天川普在北卡造势,活动名称与别的地方都不同,多了一个“胜利(victory)”,叫“让美国再次伟大胜利大会”。似乎懂王已经排练好了。
担心川普不等所有计票结果开出来,就提前宣布自己连任成功,是当下美国舆论界最主要的议题之一。各家杂志发表形形色色的文章,各种出谋划策,教人们怎么防止川普制造混乱,“盗取”总统大位。
川普制造混乱,这几乎是肯定的,但说到防止他盗取大位,最值得担心的并不是那些民兵组织,而是川普可以利用的法律武器。
《1877年选举计票法》规定,今年12月8日之前,各州必须统计出结果,超过这个日期,就可以向法院申请不承认投票结果。这个州的选举人票投给谁,由众议院决定,但众议院怎么决定呢?没有明文规定,这是美国法律的一个漏洞。
《计票法》还规定,1月6日可以对选举人团的投票结果提出质疑,但质疑的程序如何,也没有明文规定。
从11月3日投票,到计票,到各州送出结果,到选举人聚集,到选举人投出选举人票,到确认选举人票结果,到明年1月13日总统宣誓,这中间有一系列的程序。以往这些程序算是摆设,靠政治人物的品格和默契来执行。如今碰上一个公认的品格不高的候选人,和一帮没有底线的茶党政治家,人们赫然发现,这些程序的每一个步骤都可以被操纵,相关立法都存在漏洞。
如果川普充分利用这些漏洞,搞乱局势,拖时间,拖到明年1月,众议院就又会有一次投票机会,这次投票会决定谁是总统。
我最近发现了一种好像还挺普遍的误读——国内一位非常知名的教授在节目中讲错过,《泰晤士报文学增刊》上有一篇阿默斯特学院的教授劳伦斯·道格拉斯的文章也讲错了——他们认为如果到了众议院票选总统的阶段,因为民主党占众议院多数,所以川普会输。
他们没有注意到美国宪法“第十二修正案”对众议院选总统的特殊程序要求。如果到了众议院选总统的阶段,不是一个众议员一票这么选的,而是一州一票,这个州投给谁,由该州所有众议员内部决定。
众议院里,民主党人确实占多数,但他们都聚集在加州等民主党大州,如果一州一票,共和党控制的票数(有些机构认为是26票,有些机构认为是27票,都超过半数)反而比民主党多,川普会赢。
这次总统大选的同时,两院也会改选,普遍认为,民主党仍将保持众议院多数,同时有望夺取参议院多数和总统之位,但要说改变民主党人在众议院的分布格局,可能还差一点意思。
不单单是法律规定,川普最大的武器在法院。川普四年任期内任命了200多位联邦法官,被公认为是他最大的政治遗产。这200多位法官里,还有三位终身任职的最高院大法官。这让最高院保守派和自由派大法官的比例来到6:3。
过去不是没有共和党总统任命的大法官转投自由派阵营,比如有名的“隐士”苏特。然而这种现象近年来从没有发生过。
自由派曾寄希望于首席大法官罗伯茨。他是小布什提名的法官,曾以保守闻名。在有关奥巴马医改的判决中,他站到了自由派法官那一边,被许多共和党人骂“叛徒”。
但罗伯茨对自己的定位始终是“一个坚定可靠的保守主义者”。《新闻周刊》的“潜望镜”栏目最近发表了一篇对罗伯茨的分析,称罗伯茨是一个年轻、爱出风头的大法官。
《新闻周刊》举了一件有名的往事做例子。在2009年,索托马约尔被任命为最高院大法官时,头衔是“第111位美国最高院大法官(111st Justice)”。到了2010年卡根被任命时,头衔却变成了“第101位普通大法官(101st Associate Justice)”。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为什么不是“112”?没有正式说明,唯一的猜测是罗伯茨在最高院创造了两种法官,一种索托马约尔、卡根这种普通的、没有当过首席的大法官,一种是罗伯茨这种直接被任命为首席、没有当过普通大法官的大法官。换句话说,这么操作只满足了罗伯茨的虚荣心。
在金斯伯格死前,最高院还有4名自由派大法官,罗伯茨会愿意当中间那个的摇摆票,当其他的法官形成4:4的局面时,他来扮演关键先生。但现在,最高院只剩3名自由派大法官,罗伯茨不会让自己站在输家一边。《新闻周刊》预测,罗伯茨最可能采取的做法,是与剩下的5名保守派大法官抱团,然后争取写作判决书的工作。这是目前状态下最能出风头的选择。
总而言之,整个选举程序,可以动用法律武器的地方有许多,有最高院做靠山,怎么看川普都不会空手而归。
一方面没有底线,另一方面有法律武器,手握两张王牌的川普,远远没有被逼入死角,甚至隐隐地给人胜券在握的感觉。
2020的总统选举,已经把美国的神话打破,将美国政治所有的丑恶面都翻到了太阳底下。它还会不会变得更丑恶,在我看来,这才是最大的悬念。让我们拭目以待。
拜登在集会中的口号已经变成“为美国的灵魂而战”,他有能力拯救美国的灵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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