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吕翔遇上张裕卿，研究生如何应对造假导师？
这是教师打怪指南的第24篇原创
当吕翔遇到张裕卿时，他肯定不知道，自己努力考上研究生却因为超出学习年限而被退学，现在却做出123页的PDF文件来举报导师学术造假。
而当张裕卿遇上吕翔时，他也肯定不知道，自己的学术生涯会因为一个学生的自杀式举报而仓皇终结。
01
举报导师学术造假
作为天津大学化工学院的教授，张裕卿有着与其他教授同样光鲜的学术经历。如果没有这场举报，谁也不会想到，他还有着更为光鲜的造假经历。
123页PDF文件的作者自称是“原天津大学化工专业硕士研究生吕翔”。整个举报文件结构明晰，引证广泛，分析透彻，甚至列出了详细的参考文献，可谓是用心绵密，直指要害。
显然，这样的举报文件远远大于12.3页的分量，也远远大于指出一两篇论文造假的分量，绝非是涉事单位用三言两语就可以打发的，而细致调查起来，也至少需要六七天才能得出初步结果。
这里所举报的学术造假主要分为5个方面：张裕卿所指导的硕士毕业论文造假、指导举报人造假、公开发表的学术论文造假、一稿多投和相互抄袭等。
这里的核心举报有两个。一是，硕士毕业论文和公开发表论文中有大量造假，且是导师亲自授意和强迫的。二是，导师抢一作，还给自己的女儿抢一作，使其能够一路保研和保送直博。
面对着如此详实的举报材料，所幸的是，张裕卿直接承认自己学术不端，即等同于承认了自己所指导的硕士毕业论文和公开发表的论文中有造假成分，但同时声称，与其女儿无关。
既然如此，天津大学化工学院迅速发布声明，“经调查组初步查证，认定张裕卿教授学术不端行为属实。张裕卿教授承认其本人有学术不端行为，并愿意承担全部责任。目前，天津大学已解除与张裕卿的聘用合同。其他相关问题正在进一步调查。”
02
解聘了事？火速灭火不合适
既然张裕卿承认自己学术不端，那么天津大学解除与其的聘用合同，似乎并无不妥。
但如此火速地解聘，以降低舆论的热度，却并不妥当，反而遗留了很多问题无法处理。
这场火速解聘不同于华南理工大学解除与王雨磊的聘用合同，因为后者的问题只是校外的品德不端，与学校的教学和科研工作无关。
首先，从法律层面上说，天津大学并没有处分张裕卿，而只是解除了与其的聘用合同，将其人事档案退到市人才交流中心；张裕卿与天津大学已经解除人事关系，可以重新寻找教职，并不受到任何影响。
其次，既然张裕卿已经完成离职，在后续调查出炉之后，天津大学也没有法律权限再来处分他，比如给与其开除处分或提请撤销其教师资格等。
按照正常程序，天津大学应当在初步调查中，暂停张裕卿的教学科研工作和导师职责，并在调查结果出炉后，给与其开除处分，计入其人事档案，随即再解除与其的聘用合同和人事关系。
03
解聘之后，后续应有更多事
即使当前解除了与张裕卿的聘用合同，天津大学并没有完成对这场举报的处理流程，而至少还应当包括以下五个方面。
其一，对于其以造假论文所获得的课题，应当予以撤项，追回剩余经费。
其二，对于其以造假论文所获得的各种校内外奖励和人才头衔，应当追回奖金，撤销人才头衔。
其三，依据教育部文件《研究生导师指导行为准则》（教研〔2020〕12号），应当撤销其研究生导师资格。
其四，调查其女儿在保送本校硕士生和直博生中是否使用过造假论文或获得各种奖励，如果属实，应当取消其保送资格，追回奖金，撤销荣誉称号，进而撤销其相应学位。
其五，天津大学面临的更为棘手的问题是，如何处理张裕卿所指导的硕士毕业论文中会大概率出现的学术造假问题。
在张裕卿已经承认其学术不端的情况下，要认定其所指导的全部硕士毕业论文中没有任何学术造假，恐怕连天津大学自己都不会相信。
而如果查明，其所指导的硕士毕业论文中有学术造假，那么要依此取消已毕业学生的硕士学位，则显得过于不近人情。因为他们是被导师强迫或教唆造假才得以毕业，而毕业之后却要自己承担造假责任，这于情于理总是说不过去。但如果不处理硕士毕业论文中的学术造假，这对于教育部的相关规定和严格抽检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04
自杀式举报，屠龙少年的悲壮与悲哀
研究生遇上不良导师怎么办？这是近期讨论的热点话题。
如果没有遇上，也许吕翔会顺利毕业，拿到硕士学位；而张裕卿会继续学术造假，成为更大的学术赢家。
然而，装鬼时间长了，总会遇上钟馗；造假时间长了，总会遇上吕翔。
面对着导师的学术造假、抢一作和精神PUA，吕翔没有抑郁，没有选择跳青年湖自杀，也没有选择造假毕业，而是选择了退学回家，之后选择了以个人学术自杀的方式来进行举报。
如果不是出于对学术尊严的信仰，没有人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因为白白耗费的青春只得到了完全事与愿违的结果。
除了这份信仰，吕翔在学术研究上应该很有天分，至少获得硕士学位是没有问题的，因为看出别人如何造假至少需要比造假更高的学术水平。
张裕卿的学术造假并不高明，连硕士在读生都可以发现，那么其大小同行肯定也会发现。
然而，这场学术造假却最终需要以一个学生的学术自杀来收场，是怎样的一种悲壮与悲哀？
吕翔的个人英雄主义值得赞许，但这种悲壮与悲哀需要我们深思。如果没有恶龙得以张牙舞爪的空间，何来需要这样一位以身饲龙的屠龙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