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解读女性为什么更喜欢买买买
导语
为什么女性长期以来处于经济上的弱势地位？2021年5月25日在 PNAS 上发表的论文对此进行了基于社会调查数据的计算研究。研究发现，相较于男性，女性对通货膨胀水平的预期更高，作者将这种现象定义为性别期望差异（gender expectations gap）。是先天的性别差异（数学能力、风险偏好等）还是传统性别角色（家庭分工、活动参与等）造成了性别期望差异这一现象呢？作者通过分析发现，女性在遵守传统的性别角色的情况下，通常承担家庭中主要日用品购买的责任，更容易对目前的通货膨胀形势有过高的认知，并对未来的通过膨胀预期过高。这种认知与预期使女性对实际利率的估计过低，从而更倾向于买买买，不愿意进行财富积累，最终成为阻碍女性经济地位的提升的因素之一。
集智俱乐部「社会计算」系列读书会已经启动招募，多位专家牵头，从计算科学与复杂科学等跨学科视角，探讨社会、经济等领域的问题。本文为读书会成员撰稿。读书会为期10-12周，每周四晚举办，详情见文末。
研究领域：社会经济复杂系统，性别角色，社会计算，通胀预期
周莉 | 作者
刘培源 | 审校
邓一雪 | 编辑
论文题目：
Gender roles produce divergent economic expectations
论文地址：
https://www.pnas.org/content/118/21/e2008534118
1. 为什么女性更倾向于买买买？
女性对通货膨胀过高的预期影响她们的经济决策与财富积累状况。有研究显示，消费者对未来经济形势的认知很大程度上依赖自身的购物体验[1]，且物价上涨更容易让人印象深刻。一方面，日用品价格波动大，经常购买日用品的消费者更容易对物价上涨印象深刻；另一方面，日用品购买是形成女性购物体验的主要途径；因此，女性在遵守传统的性别角色的情况下，通常承担家庭中主要日用品购买的责任，更容易对目前的通货膨胀形势有过高的认知，并对未来的通过膨胀预期过高。
根据费雪等式可知：1+名义利率=（1+实际利率）* （1+通货膨胀率），即名义利率=实际利率+通货膨胀率。对每一个人来说，名义利率是一个定值，当女性对通货膨胀率的认知与预期过高的时候，对实际利率的认知与预期就会越低。这种对实际利率的低预期会使女性不愿意把钱存进银行，而是更倾向于买买买，而不是攒钱，最终导致女性在一生中的财富积累偏少。
2. 不同性别对通货膨胀预期的差异
对社会问题的研究与计算，离不开社会调查数据的支撑。Ulrike Malmendier 等人近日在 PNAS 上发表论文，使用芝加哥展位期望与态度调查（Chicago Booth Expectations and Attitudes Survey, CBEAS）数据，并通过问卷的方式（2015.06,2016.06）对Kilts-Nielsen Consumer Panel（KNCP）的成员进行调查。KNCP已经包括了成员的基本静态特征（包括家庭规模、收入、家庭住址、婚姻状况）和动态特征（包括日用品购买种类、价格）。在研究家庭内部性别期望差异时，选择那些男性和女性都作为户主的样本（包括20866个调查对象，7846个不同的家庭），根据研究需求，主要询问了受访者的大学专业、就业情况、从事行业、收入预期借贷、医疗支出情况、女性户主是否为家庭主妇和对通货膨胀的认知与预期等。
作者将年龄、年龄的平方、就业状态、16个关于收入的虚拟变量、拥有产权住房、婚姻状况，关于学校的虚拟变量，四个种族的虚拟变量、风险承受能力、家庭固定效应、个人收入预期、国家总体与个人经济增长稳健性预期作为控制变量，研究通货膨胀的性别期望差异。
图1 家庭内部水平的性别预期差异
首先，作者统计了不同性别对通货膨胀预期的整体差异，如图1所示。从图中可以看出，相较于男性作为日用品购买者的家庭，女性作为日用品购买者的家庭对通货膨胀的预期高出了0.65个百分点（图1右），具有显著性；相较于整个样本对通货膨胀的平均预期水平，女性作为日用品购买者的家庭对通货膨胀的预期高出了0.33个百分点（图1左），具有显著性。
图2 性别和日用品购买对通货预期的影响
然后，作者通过回归的方法分析了性别预期差异的影响因素是性别还是承担日用品的购买的行为，结果如图2所示。从图中可以看出，当将主要日用品购买作为独立变量，对无论是家庭内部水平的通货膨胀预期还是家庭间水平的通货膨胀预期都大于0.4个百分点，具有显著性（第2行）；并且，当在主要日用品购买者范围内研究其对通货膨胀的期望时，性别差异消失（第3列）；另外，当把研究样本限制在只出现一次的家庭时，将主要日用品购买作为独立变量，与图2中第3、6列对应的通货膨胀预期分别是0.474个百分点和0.868百分点。
最后，作者通过回归的方法分别分析了承担日用品购买的女性和不承担日用品购买的女性、职场女性和家庭主妇对通货膨胀预期的差异（样本较小），结果如图3所示。从图中可以看出，不承担任何日用品购买的女性与通货膨胀预期存在不显著的负相关，承担一些日用品购买的女性与通货膨胀的预期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图3，1-3列）；并且家庭主妇的通货膨胀预期高于职场上女性的通货膨胀预期，具有显著性（图3，4-6列）。
由此可见，不同性别对通货膨胀的差异不是由天生的性别特征导致的，而是由传统的性别角色决定的，因为传统的性别角色决定了女性是家庭中日用品购买的主要承担者。
3. 性别角色
如何影响通货膨胀的性别期望差异
（1）在考虑通货膨胀问题的时候，女性更有可能联想到日用品价格信息。
在进行问卷调查的时候，作者会询问受访者是什么信息来源（传统媒体、社交媒体、购物体验、家庭、朋友和其他）形成了他们的通货膨胀预期。有趣的是，当对提及货物与服务的受访者进一步询问货物与服务的类别时，性别差异明显。作者对此进行了统计分析，如图4所示。
图4 男性和女性在形成预期时想到的货物
从图中可以看出，牛奶、汽油、鸡蛋、面包、咖啡等的价格信息普遍被受访者提到，且女性提到的频率高于男性，汽油除外；啤酒被提到的频率较少，且多为男性；这与我们对男性女性消费习惯的传统认知是一致的。
（2）相较于非日用品，日用品价格波动更大，且正向波动更容易被记住。
图5 家庭内部水平的通货膨胀感知差异
作者分析了男性作为日用品购买者和男性不作为日用品购买者之间对通货膨胀预期的差异，如图5所示。从图中可以看出，只有在男性不参与家庭日用品购买时，女性对通货膨胀的认知水平高于男性。由此可见，对日用品价格的认知是引起通货膨胀认知差异的主要原因，之所以存在性别预期差异，是因为女性更可能是日用品的购买者，即在形成通货膨胀预期时更容易受到日用品价格的波动的影响。一方面，根据人更容易记住正向价格波动的理论[2-8]，日用品价格的波动会导致通货膨胀预期偏高；另一方面，日用品价格相对于其他物品价格的波动更大，这也会导致通货膨胀预期偏高。
（3）不论何种性别的人群，对当前通货膨胀的认知差异都能映射出其对未来通货膨胀的期望差异。
作者对不同性别，不同性别角色的人群的认知与期望关系进行了分析，如图6所示。从图中可以看出，无论是日用品购买者，还是非日用品购买者，也不论性别，对当前通货膨胀认知水平与对未来通货水平的预期都几乎重合。由此可见，当前通货膨胀的认知能够映射出对未来通货膨胀的预期。
总的来说，是传统的性别角色差异导致了女性在估计经济形势时，更容易受日用品价格的影响。日用品价格波动大，人对价格上涨印象更加深刻这两个要素共同决定了女性会对通货膨胀的认知偏高。由于对未来经济形势的预期强烈依赖于对目前经济形势的认知，女性对未来经济形势的估计会相对悲观，这会进一步影响她们的经济决策与财富积累。
4. 性别期望差异的政策建议与未来发展
一方面，上述性别角色在经济层面的细微差异很难通过政策干预应对，因此为了解决在经济预期方面的性别差异，改善女性的财务状况和经济选择，应该在扩展女性接触经济信号的范围与环境方面下功夫。
另一方面，互联网购物正在给人们的购物体验赋予新的特征，在互联网技术的支持下，这些特征更容易被追踪和进行社会计算。在经济领域，男性和女性接触价格变化的方式也会发生改变，这些改变进一步影响男性和女性对经济要素的认知与预期。
参考文献
1. A. Cavallo, G. Cruces, R. Perez-Truglia, Inflation expectations, learning, and supermarket prices: Evidence from survey experiments. Am. Econ. J. Macroecon. 9, 1–35(2017).
2. W. Bruine de Bruin et al., Expectations of inflation: The role of demographic variables, expectation formation, and financial literacy. J. Consum. Aff. 44, 381–402(2010).
3. P. Vlasenko, S. R. Cunningham. Capturing the inflation that people experience: The everyday price index vs. the consumer price index. American Institute for Economic Research Working Paper, (004). https://www.aier.org/wp-content/uploads/2015/07/WP004-EPI-Polina-Vlasenko-PV.pdf. Accessed 10 May 2021.
4.H. W. Br achinger, A new index of perceived inflation: Assumptions, method, and application to Germany. J. Econ. Psychol. 29, 433–457 (2008).
5. R. Ranyard, F. Del Missier, N. Bonini, D. Duxbury, B. Summers, Perceptions and expectations of price changes and inflation: A review and conceptual framework. J. Econ. Psychol. 29, 378–400 (2008).
6. M. Fluch et al. Perceived inflation in Austria–extent, explanations, effects. Monetary Pol. Econ., 22–47, 2005.
7. J. M. Bates, A. Gabor, Price perception in creeping inflation: Report on an enquiry. J.Econ. Psychol. 7, 291–314 (1986).
8. F. D’Acunto, U. Malmendier, J. Ospina, M. Weber. Exposure to grocery prices and inflation expectations. J. Pol. Econ., 10.1086/713192 (2021).
（参考文献可上下滑动查看）
社会计算系列读书会启动招募
随着大数据的持续积累和数字技术的迭代，社会计算（social computing）这一交叉领域正快速兴起，社交网络分析、自然语言处理、机器学习、系统动力学、多主体建模等技术在这一领域碰撞融合，逐渐挖掘出信息时代社会行为的深层规律。
集智俱乐部以「社会计算」为主题，组织为期10-12周的读书会，多位专家牵头，研读经典和前沿文献，交流激发科研灵感。读书会由王硕老师发起，专家顾问团包括孟小峰、罗家德、王晓、吕鹏、王静远、李勇等多位老师。
详情以及报名方式见：
融合计算科学、社会科学与复杂科学：社会计算系列读书会启动招募
推荐阅读
点击“阅读原文”，报名读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