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为何对“非洲穷兄弟”这么友好？

此时，国际形势越来越紧张。美苏两个超级大国联合，一些国家出现“反华”热潮。5月份，美、苏、英、法四国准备在巴黎召开所谓首脑会议，寻求解决包括改善东西方关系问题等当前重大国际问题，实际上苏联要与西方搞联合，威胁中国。党中央不得不下令部分解放军部队进入战备状态。
     1960年3月23日，毛泽东在谈到“反华问题”时豪迈地说：“所谓大反华，究竟是一些什么人，有多少人呢？不过是一些西方国家的帝国主义分子，其他一些国家的反动派和半反动派，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的修正主义分子和半修正主义分子，以上三类人，估计共只占全人类的百分之几，例如说5%吧，最多不过占10%……对于所有这三类分子，要有分析。第一，他们人数极少。第二，他们反华，损伤不了我们一根毫毛。第三，他们反华，可以激发我们全党全民团结起来，树立雄心壮志，一定要在经济上和文化上赶上并超过最发达的西方国家。第四，他们势必搬起石头打到他们自己的脚上，即是说，在90%以上的善良人民面前，暴露了他们自己的丑恶面目。所以他们反华，对于我们说来，是好事，不是坏事，证明了我们是真正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者，证明了我们的工作做得还不错。对于他们说来，是坏事，不是好事，是他们的不祥之兆。……总之，一切问题的中心在于我们自己的团结和自己的工作都要做得好。”
     毛泽东不屈服，不怕两个超级大国，而是要求搞好“自己的团结”，把“自己的工作”做好。这无疑是胜敌一筹的高招。因为，“内圣”才可“外王”。毛泽东的这个批示，3月25日，由党中央下发到公社一级党委阅读。
      要做好自己的工作，不与其他国家交往和合作，也是不行的，还得“走出去”。美苏两个大国，一个对我们进行封锁，一个对我们大耍沙文主义，都没有善意。怎么办？毛泽东的策略是，去与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那些“小国弱国”做朋友，与他们一起进行国际交往、合作，打破封锁，获取“国际空间”。
      1960年五一劳动节，60多个国家700多位朋友应我国工、青、妇等人民团体的邀请来到了北京，参加五一劳动节后，分批去全国各地参观。其中，亚非拉23个国家的工会代表团，共101人，由全国总工会主席刘宁一等人陪同来到了河南郑州。
5月7日上午，中央办公厅主任杨尚昆来到刘宁一等人下榻的宾馆，告诉说：“主席在专列上工作到凌晨才休息，现在还没起床，他可能下午会见全体外宾。

刘宁一为此已经组织了一个工作组。杨尚昆检查了他们布置的接见厅，说：“这种布置官气太重，主席喜欢同朋友们靠得近些，这样显得亲切。”然后交代：“讲台上只为主席放一把椅子。通道两侧的桌椅环绕讲台排成半圆形，第一排要紧靠讲台。会见结束后，主席可能同外宾一起照相，地点就在接见厅门外，分几行站在台阶上，其他的中国同志不参加。主席不喜欢前呼后拥。”
     “好的。”刘宁一说，“主席定下会见时间后，请你马上告诉我们，以便事先告诉外宾，免得外出。我们会注意保密，不会过早透露，在会见前一小时通知他们，安排他们提前15分钟到达。”
      杨尚昆说：“主席一起床，我就请示。”
      快到中午时，杨尚昆过来了，告诉刘宁一说：“主席决定今天下午两点半会见非洲朋友，明天下午两点半会见拉丁美洲朋友，后天下午两点半会见亚洲朋友。”

大概是毛泽东已知道刘宁一“不过早透露”的思想，杨尚昆接着说：“主席指示，对弱小国家的朋友要特别尊重，不允许犯大国沙文主义的错误。对他们不要搞神秘主义，不要搞突然袭击，马上把会见时间通知他们，就说毛泽东请朋友们来谈谈。生病的，身体不好的，年老体弱的不要来，不愿来的听便，不要有丝毫勉强。对不愿来的，也不要有任何岐视。”
     毛泽东不搞神秘主义，也不勉强任何人来见面，完全自愿。这是待朋友、待客人的真诚做法。“主席还指示，要向这些朋友讲清楚，”杨尚昆还交代说，“这次来到郑州的外国朋友，有非洲12个国家的54位，有拉丁美洲8个国家的25位，有亚洲3个国家的23位，先见后见，是根据这一点安排的，并没有其他含意，决不是厚此薄彼，要请这些朋友理解。”

刘宁一觉得毛泽东考虑真是很周到，立即派人向外宾转达了毛泽东的话。外宾们非常兴奋，也非常感动，纷纷说：“毛主席伟大而又谦虚。”
      但是，听说要和毛泽东见面，外宾们没一个不愿来的，有病的也坚持要来。

不久，刘宁一接到杨尚昆的电话：“主席决定下午两点先到宾馆。”

为了先做好准备工作，工作组一人问道：“主席要带多少人来？”

“除了杨主任，还会带秘书、保健医生、保健护士、几名卫士，另外还会有开道车，警卫车。”有人猜测说，“估计应该有二三十人吧。”
      众人算来算去，根据外国领导人出行的随从人群，估算出至少有15至20名警卫和其他人员，然后开始了作准备工作。
      1点50分，刘宁一带着工作组早早来到接见厅门外，等候毛泽东等人的到来。一会儿，一辆小汽车驶来，在接见厅门外“嘎”地停住。谁知从车上只走下三个人：毛泽东、杨尚昆和一名卫士。哪有什么保健医生、护士和大群警卫啊！正在众人惊讶之时，毛泽东下车了，微笑着向大家挥挥手，直接走进了接见厅。
      他在讲台上看了看，再与杨尚昆走向二楼。刘宁一和卫士跟在后面，并工作组的礼宾人员：“外宾到达后，安排他们依序坐好，再到二楼请主席接见。”

2时15分，自远而近响起一长两短的汽车喇叭声。外宾们乘车来了。令刘宁一想不到的是，毛泽东闻声，竟然走下楼，然后站在接见厅门外左侧等候。杨尚昆赶紧让法、英语译员站在他的身后，其余的人——包括他自己——都不出去。就毛泽东和翻译三人在门外等着。

三辆大轿车在指定地点停好，非洲12个国家和地区的社会活动家、和平人士以及工会、青年、学生代表代表和陪同译员相继下车。一位外宾见着毛泽东，突然用英语高呼“毛主席”，其他外宾也发现了“目标”，振臂高呼：“毛——泽——东，毛——泽——东！”或“毛——毛——毛”。几位外宾立即想走过来，另一些外宾马上用法文或英文喊：
“注意秩序！”
“排好队！”
“不要乱！”
    礼宾人员和陪同译员立即协助他们按顺序排成单行。而他们一排好队，几乎是跑步走向毛泽东。毛泽东微笑着，依次同他们握手。而每个外宾都想多握一会，多说几句话，可身后的外宾不让，早就把手伸过来。礼宾人员急忙把握过手的外宾引去接见厅。到了接见厅，他们还是不肯就坐，转身向门外观看。毛泽东与最后一名外宾握完手，便健步走进大门，走向讲台。全体外宾热烈鼓掌，高呼“毛——泽——东”、“毛——毛——毛”，眼睛盯着毛泽东，头和身体跟着他逐渐向里转。毛泽东走到讲台前，向外宾鼓掌。而外宾们的掌声和“毛——泽——东”、“毛——毛——毛”的欢呼声更加响亮，不少人激动得流下了热泪。毛泽东频频挥手，外宾仍然站着鼓掌欢呼。毛泽东开始讲话了，他们才安静下来，各自掏出笔记本坐下来，准备记笔记。

“欢迎朋友们。”毛泽东说，“我没有去过非洲。今天请朋友们当老师，给我上一课，讲讲非洲的主要情况，讲讲非洲人民最关心的问题。”
      他要请大家“当老师”！这让外宾大出意外，先是愣住，但很快就有几十位外宾几乎同时举起手，表示愿意讲讲非洲的情况。
   “很好，这么多朋友愿意给我上课，我很高兴。”毛泽东坐了下来，还掏出了自己的笔记本。

12位外宾代表各自的国家和地区发言。他们说，决不是作为教师向主席上课，而是作为学生向主席汇报非洲人民同帝国主义、殖民主义斗争的情况。
      毛泽东笑了，在他们“汇报”的时候，认真地聆听着，不时在笔记本上记下要点。
      12位外宾发言后，毛泽东说：“请尚未发言的外宾讲。”
     “已经一个多钟头了，不应该再侵占主席的时间。”一位外宾立即说。
      另一位外宾也接言说：“我们有这样宝贵的机会见到伟大领袖毛泽东，感到非常荣幸。我们请求毛泽东给我们上课，教导我们如何战胜帝国主义、殖民主义。”
      毛泽东于是站起来，亲切地说：“我们是朋友。我们和你们站在一条战线上，共同反对帝国主义、殖民主义。”

然后，他开始深入浅出地介绍中国革命的经验，说：“从前我们中国人也怕帝国主义和他们的走狗蒋介石。中国人一步一步觉悟起来，逐渐不怕了，我们从敌人那里学会了打仗，在战争中夺取敌人的武器。结果我们闹了几十年革命，还不是胜利了？！因为我们把90%以上的人都团结起来了。还是人要紧，武器是第二位的。只要把人团结起来，手里掌握着武器，就不怕帝国主义、殖民主义。”

      接着，他强调说：“非洲的反殖民主义斗争具有世界意义。不是一个国家，而是很多国家都有革命。不只是在几百万人中间，而是在几千万或者更多的人口中进行革命的民族解放斗争。我代表6.5亿中国人民表示完全同情你们，完全支持你们。我们认为你们的斗争支持了我们，帮助了我们。”
      接着，他高度评价了古巴人民正在进行的抗美斗争，并且说：“有人认为最近几年亚洲的民族独立运动比较低落，但是现在南朝鲜、土耳其和日本的人民掀起了反对美帝国主义和它的走狗的斗争。亚洲、非洲、拉丁美洲人民的反帝反殖斗争是互相支持互相帮助的，这就分散了敌人的力量。”
      他阐述自己的观点，但不强加于人。最后，他特地说：“我讲了一些意见，也许你们不一定赞成。我们是交换意见的性质，再请你们讲一讲好不好？你们的情况和意见我很愿意听。”

这时一位外宾站起来，提问说：“再过几天——5月16日就要在巴黎召开美、苏、英、法四国首脑会议，据说，经过大国首脑协商，可以避免世界大战，巩固世界和平。请问主席对四国首脑会议怎么看？”

   “ 世界大战我们是反对的，我相信朋友们也都赞成不要打世界大战。”毛泽东说，“避免打世界大战，按照我们中国的说法，要两条腿走路。四国首脑会议，或者大国协商，是跟他们在桌子上谈，这是一条腿；亚洲、非洲、拉丁美洲人民反殖民主义、反帝国主义的斗争，又是一条腿。两条腿走路，世界大战就难于打了。我们支持四国首脑会议或大国首脑协商，同时我们更支持受帝国主义压迫的各国人民有权利反对他们的压迫。”

大家热烈鼓掌，表示赞同他的分析。

     毛泽东意犹未尽地说：“我很高兴看到非洲朋友有这么多人破除了迷信。人常常是有很多迷信的。迷信帝国主义是迷信的一种，再有一种是不相信自己的力量，觉得西方世界行，我们黄种人、黑种人、棕种人都是不行的。这也是一种迷信。怎么不行呢？我不相信。白种人可以干的事，我们都可以干，而且可以比他们干的好些。对白种人要加以区分，白种人90%是好人，或者暂时受人欺骗，不觉悟，总有一天他们会觉悟起来的。这就是无产阶级，还有农民和其他劳动者。所以全世界受帝国主义压迫的人民，同盟军是很多的。”

说到此，他再次发挥自己的观点：“帝国主义已经削弱了，十个指头已经砍掉一个、两个、三个了。帝国主义制度是要灭亡的，全世界人民是要站起来的，这是从战略上讲；从战术上讲，我们要谨慎，每一个步骤都要好好研究，要认真办事。合起来就是：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这样才能敢想敢说敢做。”
     这些话语生动形象，又包含深刻的哲理，外宾们听得津津有味，脖子拉得老长。谈话要结束时，毛泽东举起茶杯说：“祝贺我们的团结，我们一定会胜利，让我们团结起来取得胜利。”
全体外宾起立，热烈鼓掌。然后，他邀请外宾到门外一齐照相。
     合影之后，毛泽东含笑与外宾们握手告别。外宾们依依不舍，礼宾人员好不容易才把他们请上车。他们边走，还边回过头来高呼“毛——泽——东”、“毛——毛——毛”，到了车上，又摇下窗玻璃，探出身向不住地毛泽东鼓掌、欢呼。
     毛泽东站在门外，向着他们挥手，一直到汽车驶离很远后，才停止挥手，回到二楼。
     5月8日和9日，毛泽东分别会见了拉丁美洲和亚洲朋友，也在先在门口等候，座谈后合影，再在门口送。外宾的热情也与非洲外宾一样，兴奋而又热烈。这是后话。
     这次毛泽东送走非洲朋友后，工作组的“笔杆子”熊向晖去食堂吃饭。忽然，刘宁一急匆匆走来说：“毛主席指示，今天会见非洲朋友要发表消息，等你去写。”
     熊向晖跟着他走进毛泽东的办公室。毛泽东靠在木制大躺椅上吸烟，说：“不握手了，坐吧。今天让你做秀才，桌上有烟，自己抽。”
     熊向晖坐在一条长背木椅上，刘宁一和杨尚昆则坐在单人沙发上。毛泽东说：“人家要开大国、强国首脑会议，我就开小国、弱国人民会议。3号在济南开了一次，今天又开了一次。这些小国、弱国的人民不简单，破除了对帝国主义的迷信，比赫鲁晓夫高明。天下事千奇百怪，赫鲁晓夫是苏联共产党总书记，硬是迷信帝国主义。列宁不是讲过吗？在帝国主义时代，帝国主义制度是一切战争的根源。赫鲁晓夫不赞成列宁。他说，现在有了那么多原子弹，能够毁灭全人类。所以，当代最重要的问题不是反对帝国主义，而是避免战争，保持和平。他说，避免战争、保持和平必须依靠大国、强国的首脑，首先依靠美、苏两国的首脑。只要他和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互相信任，友好合作，达成裁军协议，就能让一切国家化剑为犁，天下就能永远太平。”
     接着，他又告诉大家说：“赫鲁晓夫去年9月访问美国，同艾森豪威尔会谈。他宣扬艾森豪威尔是爱好和平的。他9月30日来到北京，一下飞机就大放厥词，一吹他的美国之行如何如何成功，要我们不得破坏和平气氛；二吹他的裁军主张如何如何美妙，要我们相信帝国主义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在我们国庆十周年招待会上，他含沙射影，污蔑我们用武力试探资本主义制度的稳固性。”
     美国等西方国家一直对新中国采取敌视、封锁政策，而从50年年代后期开始，赫鲁晓夫对社会主义阵营诸国大耍沙文主义，而与艾森豪威尔“交朋友”，采取亲美政策。毛泽东对赫鲁晓夫的大国沙文主义也不买账，对他的“修正主义”越来越疏远。
     对于赫鲁晓夫，毛泽东一针见血地说：“赫鲁晓夫想控制我们。前年，他要在中国建立什么长波电台，搞什么潜水艇联合舰队。我们说，这涉及中国的主权，连半个指头也不行。他原来答应帮我们造原子弹，还签了协定，后来他说不帮了。不帮就不帮，我们不稀罕。中、苏两国之间诸如此类的事情，我们坚持原则，在内部对他进行批评，同时照顾大局，不由我们公之于世。在国际问题上，赫鲁晓夫不支持殖民地人民争取独立的斗争，不支持被压迫民族、被压迫人民反对帝国主义的斗争，还帮助帝国主义进行恐吓，说只要燃起一星火花，就会引起世界大战，必须马上扑灭。他美化帝国主义，散布和平幻想，麻痹世界人民，实际上助长帝国主义的侵略、战争政策。对这样的事情，我们不能再保持沉默。今年4月22日列宁诞生90周年，我们发表用红旗编辑部名义写的《列宁主义万岁》，对国际上的重大原则问题正面说明我们同赫鲁晓夫不同的观点。我们没有点赫鲁晓夫的名，注意维护中苏团结和社会主义阵营的团结。这篇文章的内容不错，就是太长了，引经据典，书生气太重，一般人不爱看。所以在四大国首脑会议之前，我先开小国、弱国人民会议。3号在济南，我同拉丁美洲和非洲14个国家工会和妇女代表谈话，尚昆没有参加，刘长胜和曹孟君参加了。我说，要发表简短消息。我有些‘官僚’，没有看稿子。第二天报上登出来，虽然简短，内容有些不妥，写了人家唱《东方红》，写这干什么？大国沙文主义！”
最后，他看着熊向晖说：“今天再发表一次消息，写上非洲朋友讲话的要点，写上我讲话的要点，要表明我们的反帝立场。不要长，要快，半个钟头够了吧。”
熊向晖说：“我就试试。”
      他稍微考虑了一下，就开始用圆珠笔在拍纸薄上写。写完后看了一遍，作了个别增删，一共四段：新华社郑州7日电毛泽东主席今天下午在这里接见了正在我国参观访问的来自非洲12个国家和地区的社会活动家、和平人士以及工会、青年、学生代表团和代表。他们是：——（代表团名单容即增补）。
     在接见中，各个代表团都作了热烈的发言，介绍了他们多少年来在帝国主义压迫和榨取下所遭受的种种苦难；介绍了他们反对帝国主义、殖民主义斗争的情况；表达了他们争取彻底胜利的决心和信心；并且表达了他们对于中国人民的深厚感情和对于中国人民伟大领袖毛泽东主席的敬爱。
     毛泽东主席代表中国6.5亿万人民对于非洲人民反对帝国主义、殖民主义的英勇斗争表示完全同情和完全支持。毛泽东主席还表示同情和支持南朝鲜人民、土耳其人民反对帝国主义及其走狗的爱国主义斗争。毛泽东感谢非洲人民对中国人民的深厚友情，祝贺中国人民和非洲人民的伟大团结，祝贺在反对帝国主义、殖民主义的共同斗争中取得彻底的胜利。
今天陪同接见的有中共中央书记处候补书记杨尚昆、中华全国总工会主席、中国亚非团结委员会副主席刘宁一。
     写完后，熊向晖把稿子交给刘宁一。他和杨尚昆传看后，改了几个字，说：“请主席过目。”毛泽东边吸烟边看，问道：“‘代表团名单容即增补’，增补了没有呀？”
熊向晖说：“我正在搞。”
   “对非洲朋友的讲话，概括得还可以，有一句要不得。”毛泽东说着从卫士手里要了一支圆珠笔，划去几个字，又加上几个字，把原稿最后一句“祝贺”改成了“并且确信”，“彻底”改成了“最后”；第二段的“中国人民伟大领袖”划掉了；第三段最后“并且确信在反对帝国主义、殖民主义的共同斗争中”后面加了一个逗号，在“取得最后的胜利”前面加上“一定会”。
改完后，他又问道：“代表团名单搞出来没有？”
   “搞出来了。”熊向晖立即递给他。
     毛泽东看后问：“名单为什么这样排？”
     熊向晖简单说了一些理由。毛泽东说：“排名单要能讲出道理。搞不好，人家会有意见。这个排法我赞成。”
     改完后，毛泽东笑着说：“在济南做了一次‘官僚’，现在辞职了。你从头到尾念一遍。”
     杨尚昆、刘宁一念完后，毛泽东说：“就这样，下点毛毛雨，捅出去吧。”
     熊向晖去找新华社河南分社社长雷行去办。
     雷行正在看稿子时，刘宁一赶过来说：“把稿子拿走，主席还要再看看。”
     一会儿，刘宁一又匆匆来找熊向晖，说：“主席口授，我笔录，加了一段，内容非常好，主席让你再去谈谈。”
     熊向晖回到毛泽东的办公室，看到原稿第二段“毛泽东主席还表示同情和支持南朝鲜人民、土耳其人民反对美帝国主义及其走狗的爱国 54 34725 54 19074 0 0 4627 0 0:00:07 0:00:04 0:00:03 4628义斗争”后刘宁一笔录了一段话：“他认为：南朝鲜人民和土耳其人民的这种斗争，表明亚洲各国受压迫人民反对帝国主义及其走狗的斗争，将会有更大的兴起。这个斗争对于非洲人民、拉丁美洲人民以及全世界人民的正义斗争都将是一种支持。主席说，所以，全世界人民的斗争都是互相支持的。”熊向晖看完，说：“这一段的确非常好，把主席今天同非洲朋友讲话的主要内容突出出来了。”
   “找你来，不是让你讲‘非常好，非常好’。”毛泽东说，“我临时想了这几句，来不及推敲，你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
     毛泽东请他来审稿呢。
     熊向晖又看了一遍，说：“在文字上有几点小建议。开头的‘他认为’改成‘主席认为’，这样，前后比较连贯。”
    “可以。还有呢？”
     熊向晖说：“在‘亚洲各国受压迫人民的反对帝国主义及其走狗的斗争’之后，加上‘风暴’两个字。主席今天同非洲朋友讲话，几次讲了‘风暴’，‘斗争风暴’比‘斗争’更有气势。赫鲁晓夫经常鼓吹，现在国际关系晴雨表的指针，不是指向暴风雨，也不是指向阴天，而是指向晴天；改成‘斗争风暴’，也是间接驳赫鲁晓夫的。”
     毛泽东微笑着说：“你对赫鲁晓夫的讲话倒有点研究。还有什么要改的？”
熊向晖说：“最后那个‘所以’似乎可以不要。”
   “我常说‘所以’，有点习惯了，刚才不知不觉说了出来，刘宁一就记了下来，这里不必要形成文字。”毛泽东风趣地说，“所以，‘所以’两个字可以删掉。”
      熊向晖又把这条新闻稿从头到尾念一遍，念完后，毛泽东说：“三个臭皮匠，凑成一个诸葛亮，你们还有什么意见？”
      杨尚昆说：“很好了，没有意见了，早点发出去，再迟，新华社就难办了。”
    “ 我这就去办。”熊向晖说，“今天人民日报第五版的新闻很重要，请主席看看。”
    “今天还没有看报纸，有什么重要新闻？”
     熊向晖说：“美国一架飞机侵入苏联领空，被苏联打下来了。”
     “美国的侵略行动搞到苏联头上，赫鲁晓夫还在幻想‘加强普遍和平’。我看，我们将来应该出赫鲁晓夫全集。”毛泽东笑着说。说罢，他转头对杨尚昆说，“通知北京，帮赫鲁晓夫一把，公开表示我们支持苏联打下美国的飞机，支持苏联对美国的抗议，让人民日报发表社论，警告美帝，对苏联挑衅就是对中国挑衅，就是对所有社会主义国家挑衅。”
      有趣的是，赫鲁晓夫要搞友善，他的朋友却不买账。5月1日，苏联全国准备隆重庆祝一年一度的“五一”国际劳动节。根据多年的传统要进行阅兵，展示最新的导弹、坦克和歼击机，以显示军事实力。对美国来说，这无疑是窃取军事、政治情报的最理想时刻。美国中央情报局下令U—2高空间谍飞机前去侦察。飞行员鲍尔斯驾驶U—2飞机飞行到乌拉尔地区斯维尔德洛夫斯克上空时，被苏联防空部队发现，立即命令萨弗洛诺夫中尉驾驶米格—19升空追击，未能成功。于是苏联国土防空军总司令比留佐夫元帅下令用导弹击落入侵敌机。U—2飞机进入火网后，苏军第一枚3A—2导弹就把它击中。飞行员鲍尔斯被活捉。
       5月16日，四国首脑会议在巴黎举行。会议一开始，赫鲁晓夫便要求首先发言，坚持“只有美国宣布它不再侵犯苏联边界，对过去做过的事表示道歉，并且惩罚那些直接参与这一行动的人，才有可能举行这次会议”。结果，他遭到艾森豪威尔的断然拒绝，气得退出会场。

四国首脑会议宣告流产。
       赫鲁晓夫本四国首脑会议最积极的鼓动者，却被“朋友”逼出了会场。大国、强国的巴黎会议流产了，而毛泽东的“小国弱国人民会议”却取得了圆满的成功。

在与中国为敌的外国人前，毛泽东是一位不屈服的铮铮硬汉，他的骨气令他的对手都不得不敬佩。面对两个超级大国对中国耍态度，他拿出中国人的骨气，不屈不服。但中国的建设和发展不可能脱离世界其他国家，他智慧地选择去与小国、弱国交朋友，一则打开外交局面，二则与其他国家进行交往，走中国式的开放道路。

（摘自《治国录：毛泽东与1949年后的中国》，中共党史出版社，陈冠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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