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受监督,但我绝不妥协诬陷
韩剧《live》中有这样一个桥段,一名基层的派出所民警被报警人诬陷打人,为了保住工作、平息事端,派出所的兄弟们齐心协力的对他给予了最大的帮助。
事情是这样的:
在有一年的春晚上,贾玲的小品中曾经有这样一句台词:
“投诉,是您作为消费者正常的维权手段,但绝不是您无理要求服务人员的惯用伎俩!”
其实这句话完全可以套用在一线警察的身上——投诉,是您作为当事人正常的监督手段,但绝不是您无理要挟一线民警的惯用伎俩!
面对这样的恶意投诉甚至是诬陷,六哥是绝不会接受的,借用和六哥很熟悉的朋友的原话:“老六就是属狗的,一般不咬人,逮住就不松口!”
在《live》中这些韩国派出所的警察最终选择了抗争:
在现实的中国一线派出所的日常工作中,类似的投诉也是屡见不鲜的,说件真事吧。
六哥还在派出所的时候,有天中午接到了一个报警:
对于派出所民警来说,汽车被盗可是大事,我们迅速赶赴了现场。
报警人是一个小伙子,他说他停放在此处的汽车不见了,被偷了,所以,报警了。
这些年来,随着打击力度的增加,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偷汽车的犯罪已经很少见了,初见这起警情,说句真心话,六哥不太相信。
民警首先询问小伙子是不是喝多了记错了停车的位置了,这是我们日常接中经常遇到的情况,报警的时候当事人都会信誓旦旦的称自己的车“绝对放在这里了”,但基本不出十分钟,我们就会在附近找到报警人停放的车辆,随之也就是报警人挠着头哈着腰说着“不好意思”灰溜溜的走了。
待小伙子否认后,民警又询问他和别人是否有经济纠纷车被人开走了,这也是很多所谓的车辆“被盗”的真实原因,小伙子依然否认。最后民警询问他是否将车抵押了,被抵押公司开走了,小伙子还是予以否认。
报案人被带回派出所制作报案笔录,另外一路人马在现场查找监控。虽然报警人否认了三次我们的假设,六哥还是不太相信,便问了小伙子一个关键性问题:“你的车有几把钥匙?你手里现在有几把钥匙?有没有给过别人?”
如果报警人手里有两把钥匙,车辆丢失只有两种可能性:被盗或被交警拖走;如果报警人手里只有一把车钥匙,那另外一把车钥匙在谁手里就显得尤为关键了。
面对六哥的这个问题,小伙子回答的支支吾吾,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六哥正准备深一步挖掘真相时,调查录像的一路人马回来了,民警气呼呼的问小伙子:“监控我们看了,是被人用车钥匙打开车门开走的,说实话吧,你是不是把车抵押给别人了,不然别人怎么有你的车钥匙?”
把话逼到这个地步,报警人才不得不说,他把自己的车抵押了,是只押一把车钥匙和“大本”的那种,那六哥自然问到了他另外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拖欠抵押公司钱了?”报警人理直气壮的说:“我就欠了几个月。”
六哥要来了抵押公司的电话,用派出所的座机打了过去,对方听明白意图后,说:“车我们开走了,他知道啊,我们给他说了,我们签的合同上有规定,三个月以上不还款的,我们有权把抵押车开走,车现在我们放起来了,只要他把欠款还上,我们马上把车给他送回去。”
和抵押公司沟通过后,真相就更大白了,就是典型的报警人自己将车抵押,逾期三个月未还款后,抵押公司按照合同约定将抵押物弄走了。
值班的每个民警都很生气,生气小伙子满嘴谎话忽悠警察,把我们当枪使,但是鉴于这种人也见多了,谁也没有和他较真生气,都在七嘴八舌的劝他赶紧还款把车赎回来,六哥更是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小伙子,这里(值班室)都有全程录音录像,刚才我免提打的电话你也听到了,哪有什么被盗啊,就是你自己把车抵押贷款后违约了,抵押公司开走你的车催你还款,你觉得这是盗窃吗?别耍小聪明指望骗公安局给你要车了,你赶紧自己去和抵押公司协商,还款赎车,如果你不想还款还想要车,那你就去法院起诉吧,你看看法院能支持你不还款要车吗?”
这位小伙子是报假警吗?是!为什么不追究他责任?累!
小伙子走了,然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这是两个警情,分别来自110和12345,也就是说,他不仅拨打110投诉民警,还拨打了12345投诉民警。两个多小时的案件调查和释理说法,别说智力高低都能理解这是谁的不对了,但凡有点人味的也不至于昧着良心投诉“警察不管”,还诬陷民警“一直引导”他,让他“自己承认有经济纠纷”,幸好派出所里全是录音录像的监控,不然我们如何自证清白?
报假警的事,我们已经原谅你了,现在你反咬一口,那就别怪六哥死磕了,正所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六哥立即回拨了电话,要求他来做“报案”笔录。
这份笔录必然要在全程录音录像的监控下制作,我需要的就是他这份谎报警情的铁证。在整个询问中,六哥还是想给他机会再放他一马的,结果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他一马,他不仅不领情,还真把我当成“放马的”弼马温了。
六哥在询问中,多次强调“如果你谎报警情,可能会因此被行政拘留,你是否坚持报案”,小伙子像吃了迷魂药一样,坚定的说:“我认为这就是盗窃,我坚持报盗窃案,我需要警察给我处理。”
笔录做完,六哥让小伙子先回去,等候处理结果。可能大家会奇怪,六哥为何要让他回去?这就是我朋友评价六哥的:“一般不咬人,逮住就不松口。”现在,还不到我张嘴的时候,办案子,就要“耐得住寂寞”,我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在外围证据没有搞扎实之前,我是不会动他的,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我现在只是在退而结网。
六哥首先联系了抵押公司,并和他们约好了见面的时间。
六哥本以为这家抵押公司就是三五个人的小公司,结果到了公司一看,他们的公司在本市中心位置的高层上,是一个全国连锁的正规汽车抵押贷款公司。
本地分公司的负责人给六哥出示了小伙子亲笔签署的全部抵押合同,合同条款中有一条规定就是:三个月不按时还款的,视为违约,公司有权将抵押车辆开走。
六哥给公司负责人制作了笔录并提取了报警的小伙子亲笔签字的抵押合同,在制作笔录的过程中,六哥了解到了更可气的情况:公司曾经多次电话提示小伙子未还款,公司可能要把他的车开走,当时在电话里,报警的小伙子就威胁抵押公司,如果开走他的车,他就要报警。最可气的是,在抵押公司开走他车的当天,公司特意电话通知小伙子他的车辆已经被他们开走,希望他尽快到公司来协商“还款赎车”的事。而根据抵押公司提供的电话录音证实,就在小伙子报警的前5分钟,他还在和抵押公司协商怎么还车的问题,所以,他就是明知自己的汽车被谁开走而故意报警谎称自己的车辆被盗的。
抵押公司所有的合同、电话录音及公司负责人的笔录提取完毕后,六哥又调取了小伙子拨打110和12345的电话录音,留存证据。
万事俱备,只欠“报警人”。
六哥给小伙子打去了电话,让其在三天内来派出所接受传唤,小伙子在听说了自己要被“传唤”两个字以后,瞬间又拿出了他拨打12345热线、视我如仆人气势,电话里冲着六哥大喊:“你凭什么传唤我?我要继续告你不作为和滥用职权!这事我得给你们督察反映一下,你什么态度?”
六哥打断了他的话:“你别冲我吼!我已经告知你了传唤时间和你应该接受传唤的地点,到时候你不来,就属于拒绝接受传唤,我将依法去强制传唤你,别抱什么侥幸以为拖几天警察就会忘了,这件事,只要你死不了,我死不了,案子撤不了,咱们没完。你可以现在就去督察告我,我的名字叫XX,警号XXX,还需要我给你提供我们分局督察的电话号码吗?”
世道真是变了,怎么一个故意谎报警情并恶意投诉、诬陷民警的违法嫌疑人面对传唤会理直气壮到如此程度?是谁给了他1、2、3、4、5分的底气?
不过,六哥还是“有效控制了情绪”,我并不想和他争一时口舌之快,笑到最后才是笑。挂断电话,六哥我先向分局督察汇报了此事,人都是先入为主的,我不会让恶人先告了状,陷入被动。
两天后,小伙子莫名的突然给六哥打来了电话,电话里语气明显软多了,称自己最近一直在外地出差,让六哥宽限他几天,他一回来就到派出所说明情况,并在电话里称要请我吃饭。
我明白,他想通过说软话、拖时间让六哥“消了气”就不再追究他的责任了,还想通过约饭贿赂我等方式让我对他的违法行为“高抬贵手”。可惜,哥哥是吃工资的,吃不起这乱七八糟的饭,更不会因个人的好恶去有选择性的“高抬贵手”亵渎法律,所以,我对我们的通话进行了录音,一是通知他可以“宽限时间”但不能超过两周,二是给自己不吃他饭留下证据,谁知道这种人会在什么时候黑你。
又是两天,小伙子又给给六哥打了电话,还是上次的大致内容,或许他这是又再次请教了某些“大明白”,深知自己这次“作大了”,希望我能放过他,我依然给他录了音并态度坚决的让他到派出所来处理此事。
又一周后,小伙子来了,不是来“投案自首”的,是来送锦旗的!
搞笑不?违法嫌疑人给警察送锦旗!投诉、诬告警察的人给警察送锦旗!我懂,这是“捧杀”,是想在案件处理前把六哥举的高高的,马屁拍的响响的,六哥就会觉得不好意思的不忍对他“下手”。
抱歉,我是职业警察,我有我的职业操守和做事底线!
笔录自然是我亲自操刀,在向他出示了所有的抵押合同证据和各种的电话录音后,小伙子均一一确认,并承认了自己的荒唐行为。
结果自然是大家预料到的,面对小伙子送的锦旗,我“十动然拘”(十分感动然后拘留了他),小伙子因谎报警情被行政拘留并处罚款。
在送拘留的路上,小伙子和我聊了很多,他是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了,他还说出来以后还要请我吃饭,不为别的,只为他佩服我的这种较真的精神,他说他可能这辈子也遇不到像我如此认真的人,六哥也略带调侃的回应他:“饭我是不会去吃的,但是有什么真正的困难可以来找我,我可能这辈子也不会再拘留第二个给我送锦旗的人。”
我们是一线执法者,我们有自己的职业修养,不过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监督,是群众约束个别不自觉的警察的必要手段,我们不仅不会反对还会举双手赞成。
但是,愿意接受监督不意味着我们会向恶意投诉、诬告陷害妥协低头,至少我,会选择抗争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