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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首登深圳读书论坛开讲:《民间艺术对我小说创作之影响》

2017-11-13 深圳梦

“我的心理年龄已过百”


莫言来了。11月11日,第十八届深圳读书月·深圳读书论坛如约而至。作家莫言受邀担任首位主讲嘉宾现身深圳书城中心城,为读者带来《民间艺术对我小说创作之影响》主题讲座。


活动现场人山人海,“莫氏效应”可见一斑。莫言表示,从作品《檀香刑》开始,他就力图摆脱魔幻现实主义的影响,“因为,我已经有了民间戏曲这样一个巨大的依靠,使我获得远离魔幻现实主义巨大磁场的力量。中国作家要真正摆脱西方作家的影响,就应该向民间靠拢。”



这是他第15次来深圳


莫言,山东高密人,2012年因“将迷幻现实主义与民间故事、历史以及当代社会现实相融合”荣获诺贝尔文学大奖,现为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著有《红高粱家族》《天堂蒜薹之歌》《酒国》《丰乳肥臀》《檀香刑》《四十一炮》《生死疲劳》《蛙》等长篇小说11部,《透明的红萝卜》《白狗秋千架》《师傅越来越幽默》等中短篇小说100余部,并著有剧作、散文多部;作品被译为英、法、德、意、日、西、俄、韩、荷兰、瑞典、挪威、波兰、阿拉伯、越南等40余种语言,在世界产生广泛影响。


11日下午3点,莫言准时出现在活动现场。衬衣西裤,外加一件深色夹克,步履轻快,精神焕发。


一开场,莫言用山东高密话和现场观众打招呼。莫言表示,这是他第15次来到深圳。“上世纪80年代,有时一年来三次。”当主持人王海东首度发出犀利提问:“有人认为您在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五年后不发表作品,对您的创作力表示怀疑,您怎么看?”莫言从容答道:“这对于一位作家来说不是问题,但是在我身上就成了问题。”莫言坦言,现在下笔变得更加谨慎,“我希望写好的书稿能放一段时间,沉淀沉淀,反复再看看。”


他告诉现场读者:“对于我来说,做人要谦卑,但写作要颐指气使,甚至是独断专行。我的方式就是即兴说书,比如在《丰乳肥臀》中写我的母亲。我希望把高密东北乡写出中国的缩影。把所有的人都当作人来写,文学才能超越世界。”



放了5年,“长”了一倍


“从去年开始,我反复拿出作品修改。我发现,小说本身具有生命,会自然生长。”莫言以新作品《等待摩西》做例,他说:“我将小说放下,没想到后来小说的故事居然得到了自然的生长,字数从7000增长了一倍。小说放了5年,‘长’了一倍,更丰满了。”


莫言也透露了近期的出版计划。他说:“今年,我在《收获》发表了小说《故乡人事》等,在《人民文学》发表了一部戏曲文学作品和诗歌,计划明年会在《花城》《十月》再发表一系列作品。”莫言表示,这些作品2012年就写好了,但因获奖忙乱而耽搁出版,直到近期,才有机会整理。


活动现场,莫言讲起小孩与鳖、摩西归来、支书与村庄、养猪场与蛋白质等一连串故事,绘声绘色、风趣幽默。“网红”“正能量”等词频频迸出,在主持人王海东的“逼问”下,他时而睿智,时而幽默,让人会心一笑,进而捧腹大乐。


“从《死者的未婚妻》到《天下太平》,我的小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莫言感慨道:“生活中发生的一些事情,往往会改变小说的走向。



创作,要到民间去寻根


“当我的同龄人还在读书打闹的时候,我已经在成年人的队伍中打磨。”莫言表示,他最初的阅读是一种无意识的“用耳朵的阅读”。他说:“我才读完小学五年级,用耳朵的阅读是下意识的行为,并非为了成为作家有意积累。后来成长之后,看到的事情、生活的经验,都变成我小说的素材和灵感。民间确实是我们所有艺术的原生地,高雅艺术的根都在民间艺术中,美术、国画,最终都在老百姓的墙壁上;音乐最终在民间歌手的歌唱上;小说的故事在说书人的嘴巴里,在民间的舞台上。戏剧、美术、音乐都可以在民间上找到源头,我们要到民间去寻根。”


谈到民间艺术,莫言聊起了家乡高密的剪纸、泥塑、年画和茂腔。他说:“生活中总是要有音乐的,喜欢唱,也喜欢听别人唱,不论高兴痛苦,都需要抒发。如果我的故乡有声音的话,那一定是高密茂腔,我对它情有独钟。我将来一定要写一部小说,致敬家乡的茂腔。”


莫言透露,他的作品《檀香刑》今年被改编成歌剧,“在我的家乡巡演。我的小说能够和戏剧结缘,我很高兴,用西洋人的唱法来演唱中国人的故事。”



悲凉和狂欢是小说调门


莫言自认为,悲凉和狂欢是他小说的调门。他认为,中国人狂欢的精神一点都不亚于西方人,“我的很多作品,比如《檀香刑》都可以读出狂欢,这种酒神的精神。悲凉和狂欢就如同一枚硬币的两面,我小说的悲凉或狂欢在当下也可以找到很多论证。”


活动当日,恰逢“双十一购物节”,莫言笑称,“双十一也是一种狂欢,疯狂地购买。昨天,我遇到一个小女孩,我问她,‘双十一’能买到男朋友吗?她说不能。但‘双十一’却告诉我‘一机在手,购买全球’。这种狂欢状态在过去无法想象,十年前觉得是胡说八道,现在看来很多胡思乱想都成为了现实。我们的生活都在以狂欢的状态发展,这让我感到一种忧虑——‘我们往外什么都看不清,他人看我们却清清楚楚。’”


当主持人问及,是否担心作家写作也会被机器人取代?莫言表示不担心:“文学创作比其他创作要复杂,被取代的可能性不大。”同时,他也表示,自己的心理年龄已经过百,“害怕新事物,留恋老事物,比如留恋故乡说书人、留恋老母亲擀的面条……但尽管如此,当我拿起笔创作,就会忘了年龄这回事。”


科学和艺术会在高处相逢


莫言曾说过,文学的无用,就是它的有用。


活动现场,莫言就此话题展开深度阐述,他说:“这是无用之用。文学不可能具有像医药一样立刻生效的作用,但从长远来说,每个人都需要文学的滋养,即便他并不具备阅读能力,也即便是普通人,他可能没有读过书,但他听别人谈论过历史,这些都会对他产生影响。在深圳,科学创新要力争成为全国的领头羊,但是在文化艺术方面,也应该并肩发展。两个轮子要并驾齐驱。此外,从事科学研究的人,同样需要文学素养。”


莫言举例他和科学家杨振宁的交往经历。他说:“2013年,我和杨振宁参加论坛,他是科学大家,他的很多关于宇宙理论的发现,我全然不懂。但是他的诗歌、他的文笔,让我觉得一点不亚于作家。还有水稻之父袁隆平,他的音乐素养很高,小提琴也拉得很好。我想,深圳的科研工作者,周末也会带着孩子来看美术展览,或是到音乐厅欣赏艺术。总之,科学和艺术都是人类智慧的结晶,会在高处相逢。”

      (深圳商报记者 聂灿 文 / 韩墨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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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 花絮


小说不是他的最爱,戏剧才是


11月11日,莫言的到来为“双十一”再添热度。下午3点的活动,记者提前一小时到达时,现场已是人山人海,大台阶主讲区更被热心读者围得水泄不通,有的工作人员甚至没有挤进去,二楼的走廊过道也被读者挤满。


在讲座交流环节,现场观众纷纷向莫言抛出“橄榄枝”,即便有些问题比较尖锐,但他都一一接招,机智化解。在谈到理想中的生活时,莫言回答:“光有书和狐狸、热被子,还会饿肚子。”在主持人王海东调侃是否更关注吃的问题时,他笑答:“这可能是老年人的象征,人老了嘴巴越来越馋。”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莫言在小说创作方面的成就有目共睹,但回顾自己的创作初心,莫言表示对于戏剧的爱好贯穿始终,至今仍然希望成为一位剧作家。他还表示,一部小说构成的最核心的部分,哪怕是短篇小说,都可以演绎成一部戏剧。


“我的文字曾饱受批评”


观众:有人评论您的文字比以前更简洁了,您认同这个评论吗?

莫言:我以前的文字饱受批评,一个原因就是不够简练,也有人说我的小说是累赘的文体,在一个意象前不断叠加一个意象,在形容词前加定语。随着年龄增长,我感觉说话要直接,文字更要直接。再者,文字最高的技巧是无技巧,真正大家的文章是朴素的。我应该往这个方向努力,克服滥用形容词的不良习惯,达到文字的简练、传神、含蓄。我认为这也是写文章的美德之一。


观众:怎样才能把文章、作文写好?

莫言:我能讲怎样把小说写好,但是对于如何把作文写好,我很不自信。作文是比较复杂的事情,和考试、分数、升学、前途相关,不好讲。非让我说,也可以说。现在有一些学生作文,有一种特别浓厚的学生腔调,或者说有雷同性。有一年高考,有人调侃说在作文中三分之一孩子家长出了车祸,三分之一孩子家长忽然得了重病,这令人忧心。文章要能感人,第一是真,第二是直,也就是直接,用真实、直接、简练的方式将你心里的话表达出来。


观众:小说在每个时代都有创作主题,您认为新时代的小说主题有哪些?

莫言:小说主题有千个百个,但小说家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写人。


观众:如果让您只选择一部作品,作为流传后世的作品,是哪一部?

莫言:这是一个比较痛苦的问题,还是不说为好。“下一部”也不是聪明的回答,相当于把前面的作品否定。



《聊斋志异》影响至深


观众:您创作小说的初心是什么?为什么选择小说作为您的主要写作方式?

莫言:我第一个作品实际是一部话剧,但是话剧比较难发表,后来改写小说。我对戏剧的爱好贯穿始终,即便在不断发表小说的时候,我仍然希望自己成为一位剧作家。后来我也继续写剧本,也有搬上舞台的作品。今年在《人民文学》第九期,我发表了一部很长的戏曲文学剧本《锦衣》。


个人认为,一部小说构成的最核心部分,是可以演绎成一部戏剧的,哪怕是短篇小说。比如我的短篇小说《拇指铐》《天下太平》,后者一群人在一棵大树下,你一言我一语,话语中有痛苦的、焦灼的、讽刺的、调侃的,这就是话剧的现场。最后也有话剧的突然和戏剧性,比如警察让一只老鳖打喷嚏,救出小男孩等。总而言之,好的小说,核心部分就带有戏剧性,都可以改编成戏剧。


观众:您的作品中,似乎可以读出对人生戏剧感的向往?

莫言:我小时候受到民间戏剧的熏陶太过浓重,无意中把戏中人的命运感和生活联结在一起。生活中,我以戏剧创作者的眼光来观察生活,观察到的都是具有戏剧感的场面、人物和语言,以至我的作品中也带有戏剧性。


观众:对您影响最大的书有哪些?

莫言:对我来说,影响最大的书是我的山东老乡蒲松龄的《聊斋志异》,还有《水浒传》《三国演义》等古典文学经典著作。外国文学方面,就是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还有海明威、川端康成的小说等。但是大家不要受我的影响,现在出版的书都经过读者的筛选,都值得阅读。


获奖后下笔更慎重


观众:多年前,您对自己的理想生活有过描述:窗外有小雨阑珊,屋内有暖炕,手里一本线装书,桌上一枝红烛,屋内有小狐仙红袖添香。您理想中的生活是怎样的?

莫言:这是当年读聊斋读多了,实际我的胆子很小。现在这个年纪,见到狐狸精不会太害怕,可以和狐狸精谈诗论文了。但那是读《聊斋志异》之后的联想,到了当下生活则是一种不现实的东西。光有狐狸精不行,还要有烧水的地方,可以喝普洱茶,喝酒,吃一点东西,生活才完美。光有书和狐狸、热被子,还会饿肚子。这可能是老年人的象征,人老了嘴巴越来越馋。


观众:在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后,您的生活和创作发生了什么变化?

莫言:写作方面,就是下笔变得更加慎重、严谨。生活没有太大的变化,不过知名度辨识度提高,但并没有什么。有些人喜欢看名人公开场合之外的场景,这是人的正常心理,我可以理解。但实际对我本人来说,这是好事,提醒我注意自己的言行,时刻要谨慎。


来源:深圳商报记者 刘娥 / 韩墨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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