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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社会学如何内生性研究contingency及后果?ASA去年获奖论文

高行云 社会学理论大缸 2022-06-09

荐读:Ermakoff, Ivan.2015. ‘The Structure of Contingency’. AmericanJournal of Sociology 121 (1): 64–125.

 

现在要谈历史社会学,几乎绕不开contingency这个词、这个取向了。

 

但是,究竟要怎么研究contingency呢?如果历史是contingent,那么怎么理解在一连串contingency中,有没有structure东西迸出来呢?

 

Ivan Ermakoff (美国历史社会学里极少数rational choice学者)的这篇文章自2015年发表于AJS,因其详尽研究和理论深度,已经拿到了几个奖,比如AJS的年度Gould奖,美国社会学学会的比较历史分析分会的年度奖。

2017 Charles Tilly Award (American Sociological Association, Comparative and Historical Sociology Section) 

2016 Roger V. Gould Prize, awarded by the editorial board of the 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

 

Ermakoff的问题意识很有趣:我们在谈contingency时,其实都是negative 研究,因为我们总是假定了有一连串的历史发展,其中有break,rupture等才谈到contingency,使得这个概念总要依附于structure等概念,作为附加概念来使用。

—就没有办法,直接去研究contingency,正面地剖析它吗?能从内生而非外生地研究吗?

 

 

一、研究Contingency,要用Agency取向:与John Hall1999对话

Ermakoff与John Hall1999一篇文献对话为起点,认为以下三点【常见】取向都是不合适

 

A. ConjuncturalCausation(比如QCA的拉金,Abbott,批判实在论取向的Steinmetz)

还是决定论式,没法解释contingency的indeterminate

 

B. Period andSequence Effects

不管是从context还是从enchainment看,sequence都是已知的,没有把agency和ruputure纳入进来

 

C. Chance

是由free hand决定的causal process,是随机变异,若是有自我强化过程的论述(如可重复化成path dependence)则还是回到决定论式,而只有将机遇看成是单独发生事件,才有未决定论式可能。

 

D. Agency

最后,Ermakoff认为,研究contingency最内生的办法,是从agency入手。

 

但是,同样的agency也有正反两面。

正面研究它,它是free will,你也没办法研究。只能从negative研究,就是从relationalconfiguration研究effects of agency/contingency

 

总的来说:When the focus ison the possibility of indeterminacy,the major drawback of conjunctural causation and contextual effects is their staticand ubiquitous character. Hence, they offer no specific insight forunderstanding the possibility of indeterminate configurations. Happenstancedoes provide a tangible lead. However, in the case of social and historicalprocesses, we cannot confine the inquiry to exogenous disruptions. Our focus should also be on accidents andactions endogenous to patterns of relations.


 

二、Contingency的后果:四种类型

 

1. 金字塔效应,如拿破仑是皇帝(位置),我的决定有全局影响。

应用条件:group有位置分化(正式、非正式),actor有权力分化,才能影响整体

Apyramidal impact takes place in asituation in which the members of a collective have transferred control overtheir action to the same actor.

 

2. 关键性后果,是重组权力平衡

如果1930年6月30日德国全国人民党的决定性会议中没有两名成员缺席,那么胡根贝格可能会没有能够以他的方式引导它与希特勒联盟; 在这种情况下,希特勒不能通过代表自己成为议会多数派的领导者来上台“

 

Apivotal impact describes how one ora few individuals, through their action, crucially alter a power balance.

 

3. 序列性效应

别人follow你的行动,也就是事件的序列

例如,2010年,突尼斯的街头小贩被警察欺负又投诉无门后自焚,结果引起了一连串的为期三周的示威游行,最终导致总统ZineAli离职。

 

Animpact is sequential when the actionof some individuals triggers the behavioral alignment of others.

 

4. 知识型效应

改变集体的认知预期

 

Anaction has epistemic impact if thisaction shifts the content of beliefs about other people’s beliefs

南斯拉夫联盟前领导人斯洛博丹·米洛舍维奇,本来秉持红色阵营习惯的,反对民族主义主张,但在1987年转向支持塞尔维亚民族主义并支持它在科索沃问题上的主张,导致了当时的政党分离与民族主义高涨。

 

三、案例研究:法国的中世纪封建制,是如何终结一种沉默又混乱的会议的?

【作者还按formalgroup, causal group, abstract group做了不同的研究,这里只介绍了第一部分,还有挑战者号升空爆炸事件、柏林墙倒塌事件案例,本文就不介绍了】

 

自1614年没再召开的三级会议,终于又要召开了。因为1789年法国国王路易十六感到国家要因财政而破产,需要再征税。但是很快就崩了,第一、二等级(教士、贵族)和第三等级谈不来,结果第三等级就宣传他们代表自己是国民议会(nationalassembly)。国王最后妥协了,让前两等级代表加入到了国民议会中。结果就在1789年7月中旬起,法国农村各地爆发叛乱,于是国民议会代表要讨论在农村地区恢复秩序。

 

 

在会议上,最初有两个贵族Noailles and d’Aiguillon自发地提出要废除贵族特权、给予平等的财产权。结果会议被这一自发举动,带入集体沉默(collectivesilence)。起到转折作用的是另一贵族Chatelet。他原本是在那两位自由派贵族的对立面,现在突然倒戈。他的即兴表现,既包括愿意主动放弃自己的领主特权,也使得保守派贵族向自由派贵族妥协。

 

一方面,有大约20%的人支持这一自发地自我废除举动,另一方面,总体的情绪也还是犹豫不决,即使有第三等级代表提出支持,也还是有贵族提出反对。不过,神职人员将占在第三等级一边,和第二等级散伙。1789年8月4日,法国的封建特权制度终结。

 

为总结这个案例,Ermkoff分析了几点:

 


1. 事件中的多重剧本的生成与合流

通过事件结构分析(event structureanalysis),留意的是,在会议前,只是想讨论如何在农村恢复秩序,而非如何废除封建贵族特权。但是,在这个会议中包括三个剧本,但是,最终这三个脚本中,由第二个脚本获得了胜利。

剧本一:维持农村法令; 剧本二:放弃封建特权; 剧本三:冲突,分裂和两极分化

 

2. 角色的分化

分为挑战者,和目标对象/被挑战者,两种行动者

 

3. 情境化的集体欢腾:作为被解释变量,而非解释变量

为解释革命,历史社会学经常会求助于Durhkheim的集体欢腾这一概念作为解释变量,但他反对这种神秘化的做法,而是认为:

 

不可否认,在8月4日当晚及之前,已经积累了一定的情感能量(Collins),于会议时产生了集体欢腾,以致在Durkheim意义上的、超出个人私利的公共表达举动,如自愿放弃封建特权。因此,这里的集体欢腾,并不是自变量,而是因变量,是在一系列的犹豫、对抗之后形成的情境,让众位议员看到这样一种自我放弃特权,是走出当前危机的重要措施。

 

4. 从集体沉默、集体不决策到集体依赖和宏大变迁

作者尤其关注到,在类似于这种情境(同样可见挑战者号升空前的集体决策过程),短暂的集体沉默,往往会导致各自之间都不敢决策,因为每个人都只掌握部分的信息和知识,结果最后不得不相互之间集体依赖、以及将自己的行动和别人协调起来。如此一来,最后形成的集体决策,其实是contingent,是来自于那短暂沉默带来的causal break。

 

 

 

(Sociological理论大缸第24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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