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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普列乌斯:向她示意我那无言的祈求 | 叶弥导读

2016-01-29 阿普列乌斯 未来文学



古罗马小说《金驴记》写了一位青年因偷吃魔药变成驴子,经历种种磨难终于脱掉驴皮恢复人形,并皈依教门。说它娱心劝善也好,讲述人类生存的哲学问题也好,它的魅力一望而知,实在不需要费力挖掘。 它写的是伤害,但没有伤害的阴暗气氛,也写了皈依,但没有可厌的说教。浪漫、俏皮、干净、坦率,是它的特色。后世的《唐吉诃德》、《变形记》等一大批小说,我们可看到《金驴记》的影响。在西方诸多的现代流派小说涌入中国市场的今天,重读《金驴记》,等于洗心浴身。


——叶弥

小说家,鲁迅文学奖获得者



金驴记(节选)


[古罗马]阿普列乌斯 

 刘黎亭  译 




鲁巧变驴


“我懊丧地离开那里,不过,为了不致两手空空而返,我打了一个主意:原来我发现有一个人正在用剪刀修剪一些山羊皮。我清清楚楚地瞧见那些皮囊已经捆绑好,充起了气,悬挂在铁钩上;撒落在地上的羊毛都是金黄色的,竟与维奥蒂亚青年的头发十分相似。于是我从中捡了几绺,带给了我的女主人,自然绝口不提它真正的来历。就这样到了昨天晚上,在你从宴会归来之前,潘菲乐太太带着头脑已经附魔的谵妄状态,爬到了阁楼上。这是一间小木板房,建立在住宅的一堵侧墙上,开着通风口,从那儿可以遥望东方和几乎其他所有的方位。就是在这个地方,我的女主人经常鬼鬼祟祟地出出进进,因为她认为此处非常适合从事巫术活动。首先,她用通常的巫具装饰这间阴森森的工作室:各种各样的香料和香火,上面写着鲜为人知的语言的金属片,枯朽干裂的覆舟残块;除此之外,到处都摆满她在哭丧甚至是在下葬之后从死尸上撕取的肢体:这儿是鼻子和手指,那儿是带着肉块的、判处受十字架之刑者的铁钉,别的地方,则是内盛被正法者的鲜血的长颈大肚瓶,还有丧生在猛兽爪牙下的骷髅。


“后来,她面对一些仍在蠕动着的脏腑,口中念念有词地发出咒语,同时往上洒着各种用于赎罪的液体,一会儿用泉水,一会儿用牛奶,一会儿用蜂蜜,最后连祭奠蜜酒也用上了。接着,她把刚才我告诉你的那些毛发编结在一起,连同大量香料一起投入炭火中焚烧。瞧!神意迫于巫术不可抗拒的力量,倏地以其隐形之力介入:正在火焰中冒烟吱吱作响的毛发所属的躯壳,一下子灵魂附体,感觉显现,既能听,又会动;它们循着毛发灰烬发出的焦味而来,作为维奥蒂亚青年的替身猛撞大门,试图钻进家里来。正闹到这一步的时候,瞧吧,你来了,喝得醉醺醺的,而且又被突如其来的夜暗所蒙蔽,所以勇敢地拔出剑来了。你手持这件武器,我觉得恰似发了疯的埃阿斯一样,不同之处只是:他向活羊发起进攻,宰掉了整个羊群;而你呢,却比他英勇得多,因为你一举就干掉了三个气鼓鼓的羊皮囊。正因你击败了敌手,而自己却滴血未流,所以我现在可以在你怀里,拥抱一个捅皮囊的人,而不是一个要人命的人。”



福娣黛用其诙谐的叙述,把我逗得笑出声来。于是,我也打趣着,答道:


“那么,我现在也可以把这头一项业绩,算做授予我的一个光荣称号,如同赫拉克勒斯的十二大壮举之一啦。说实话,我所干掉的这三只羊皮囊,完全能抵得上长着三个身子的怪物革律翁,或是生有三个脑袋的恶狗刻耳柏洛斯。然而,我随时都准备真心实意地宽恕你的任何过失,即使你把我拉入了一场实在令人伤心的骗局中。我只希冀,你能满足我的一个极其迫切的心愿,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女主人施展这种神奇技艺的手段吧,比如当她召唤神灵的时候,或者至少是在她改头换面的时候。事实上,我有一个十分强烈的愿望,想深入了解一下巫术,我觉得就连你对此也似乎并非一窍不通,或是一无所知。这一点我是清楚的,而且感受颇深。其实,我一向很少理会漂亮女人们的挑逗,可是你用你那亮晶晶的眼睛,你那红扑扑的脸蛋儿,你那光油油的头发,你那张开嘴唇时的接吻,你那香气袭人的怀抱,使我心甘情愿地做你的奴隶,好在我也正要死心塌地为你效命哩。如今对我来说,回不回家已经不成问题,就连回去的行装也不打啦:活在世上,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今宵这么一个良夜的。”


她对答道:


“鲁巧,我很想让你如愿以偿。可是我的女主人除了十分珍惜自己的技艺之外,还有总是在极其幽僻之处完成神秘的祭奠的习惯,旨在避人耳目。不过,我愿把你的心愿置于我的危险之前,等待合适的时机使你心满意足。当然啦,我刚才跟你已经说过,你务必对一件这么重大的事情守口如瓶。”


在互诉衷肠之际,一种求欢的欲念油然而生,使我们的心灵和肉体处于亢奋状态。我们迅即宽衣解带,直至身上一丝不挂,然后发疯似的纵情跳起爱神维纳斯的舞蹈。当福娣黛像授予最终奖品那样,向我慷慨献出一种小伙子的快活时,我终于筋疲力尽了。结果,睡意降临在我们因彻夜狂欢而困倦的眼睛上,一直将我们束缚至翌日。



我们夜夜以此方式欢度良辰。但好景不长,因为有那么一天,福娣黛跑到我跟前,一副激动而兴奋的神态,并且向我透露女主人要在当夜变成一只身披羽毛的鸟儿。原因在于,她采用其他魔法至今未能在找到如意郎君方面取得任何进展,或许变成鸟形以后,她将能展翅高飞,去寻找其爱情的目标。所以,她要我谨慎地做好准备,以便观赏一次非凡的情景。


约摸晚上九点时分,福娣黛蹑手蹑脚地领着我,毫无声响地来到你们已经知道的那间阁楼前,让我把眼睛对在一条门缝上。下面便是我所看见的一切。


首先,潘菲乐脱光所有的衣服,打开一只小匣子,从中取出一些瓶瓶罐罐,揭开其中一个的盖子,从里面掏出一种油膏,放在手掌上搓了一阵,然后全身上下涂抹一遍,从脚趾尖儿一直到头发梢儿。继而,她对着油灯喃喃地念了一阵咒语,浑身便开始不停地颤抖起来。


接着,一种轻微的跳动取代了抖动;与此同时,她身体上冒出一片软绵绵的绒毛,生出一些粗硬的羽翎,鼻子也变弯变硬,指甲则增厚而形成钩状。


潘菲乐就这样变成了一只猫头鹰。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在地板上略微扑扇几下翅膀,试试自己的能力,然后腾空而起,展翅飞向远方。


潘菲乐就这样随心所欲地变了形,而我呢,虽说并未置身于任何魔法下,却被亲眼目睹之事惊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自己还是那个鲁巧。


我魂不附体,似乎精神已经失常,只是两眼呆滞地愣着神儿;到后来我竟使劲揉揉眼睛,想弄明白自己是否确实醒着。



最后,当我重新恢复意识时,一把抓住福娣黛的手,把她拉到我的眼前,恳求道:


“答应我吧,我求求你,请显示一下你那确实异乎寻常的爱情吧。给我搞点儿那种药膏来,我当着你的眼睛向你乞求,啊,我最温柔的情人,把你的奴隶用一种永远偿还不完的恩惠束缚住吧。快一点!让我以带翅小爱神的模样,出现在我的维纳斯身旁吧。”


“你说什么?”她答道,“你真是老奸巨猾的花花公子啊:你想让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呀。眼下你的翅膀还没硬,我勉强能护住你,使你不致受到塞萨利这些荡妇的勾引!要是你变成一只鸟儿,当我再也见不到你的时候我去哪里寻找你呢?”


“那就让神灵来保佑我不干那种类似的丑行吧,”我辩解道,“不过咱们假定,我若变成一只雄鹰的话,那么我将会鹰击长空,四处翱翔,堪称是主神宙斯的可靠的信使或活泼的侍从。但用什么来变呢?我永远懂得,哪怕就是在接受了属于飞禽王国的荣誉后,也要重返我这甜蜜的巢穴。不过现在我考虑也应作好这样的打算:涂油之后,一旦我变成一只猫头鹰,那我一定要远远地飞离任何住宅。一只猫头鹰能是什么美好而悦意的情人呢?女人们能从它身上得到享受吗?怎么行呢!每当这种鸟儿闯入某户人家时,当即就会被抓住,并被钉死在门板上,此乃有目共睹之事。人们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它们飞临家门为不祥之兆,将它们处死则可驱邪避灾。可我倒几乎忘了问你:要想脱掉我身上的羽毛,恢复我那个鲁巧的原貌,我该怎么说或如何做呢?”


“你放心吧,对此我自会考虑的,”她回答我,“我的女主人根据一种又一种的情景,把能叫变形者恢复人貌的方法,一一教给了我。然而,你别以为,她这样做是出于善心。绝对不是!这样做的原因仅仅在于,她让我能在归来时给她拿出解药。最后要知道,产生这样一种奇效的竟是些一文不值的药草:少许莳萝加上几片桂树叶,放进一只杯子里泡软,杯内要盛满足够的泉水,以便擦身和饮用。”



福娣黛反复对我保证,越说心情越激动,于是擅自进入房间,从小匣子里取出一个小罐儿。我重新亲吻她,拥抱她,求她让我赶快试一试,完成一次幸福的飞翔。随后我就脱光全部衣服,把手伸进罐里贪婪地挖出一大块那种药膏,忙不迭地在我全身各个部位抹来抹去。


我跃跃欲试,准备腾空而起,故时而动动这个手臂,时而动动那个手臂,自以为将会变成一只飞鸟。然而,我身上没有一个地方生出羽毛或翎翅来,相反,我的汗毛倒搞成了鬃毛那么粗,柔软的皮肤变得硬如皮革,掌上的指缝均消失不见,指头则一一聚拢,形成一个光秃秃的蹄子,同时在脊椎骨末端冒出一条粗尾巴来。


同样我也改头换面了:面孔拉得很长,嘴巴加宽裂大,鼻孔变得开阔,嘴唇耷拉下来,耳朵长得异乎寻常,上面还生出一片硬毛。


瞧着我这副变了形的丑态,唯一的安慰只是这一处:尽管我再也无法把福娣黛搂在自己怀抱里,然而我的雄性器官发育得更加可观了。


我上下左右察看自己的身体,寻找着那种尚未察觉的变化。当我发现自己变成了毛驴而不是鸟儿时,马上就想对福娣黛的所作所为大发脾气。可是,我不仅已经行动不便,而且还失去了人声,所以只好垂下嘴角,斜着脑袋,用被泪水湿润的眼睛望着她,向她示意我那无言的乞求。


她呢,一见我陷入这等境地,立刻伸出巴掌对着自己,连连打起自己耳光来。



“不幸的我啊!”她叫喊着,“我这下可完啦!只因一时冲动和仓促,致使我铸成大错,还有那些一模一样的瓶瓶罐罐,让我上当受了骗。但幸运的是,这种变形的回身术非常简单可行:其实,你只要咬一口玫瑰花,便可脱离驴体,当即复原成我先前的鲁巧。幸好我今晚还正想像平日那样,再编织几个玫瑰花环呢!你不会忍受多久的,就连一个晚上都不会。尽管放心吧,因为只要天一亮,你就会得到解救。”


就这样,伤心的福娣黛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而我呢,虽说变成一头地地道道的毛驴,即从昔日的鲁巧沦为一头驮东西的牲畜,但我依然保持着人的智慧。因此,我非常认真地思索着,是否应该借助蹄子的猛踢或是牙齿的乱咬,去攻击和杀死这个下流无耻、罪大恶极的女人。


然而,一种最慎重的考虑使我放弃了不明智的意图。一言以蔽之:一旦我将福娣黛置于死地作为惩罚,那么我也将失去任何救助与求生的希望。


于是我低下了头,忍受着自己极为不幸的处境,并且钻进马厩中,紧挨在我那匹最忠实的坐骑身边。我发现,厩中还拴着另外一头毛驴,是我不久前的主人米老内家的。


此际我暗自思忖道:


“倘使存在着某种无声与天然的纽带,能把不会说话的动物联系在一起,那么我的马应该能认出我来,并会对我产生怜悯而立卧不安;因而它定会给我以照顾,让我享受一种特殊的待遇。”


啊,多么好客的主神宙斯!啊,多么孤僻的信义女神!谁料我的千里驹跟那驴子竟打得火热,两个家伙迅即合伙上来伤害我,显而易见,它们是在为自己的草料担忧;而且,只要一见我靠近槽头,它们就把耳朵垂下来,追在我屁股后头,暴怒地踢着蹄子。



结果我只好尽量躲得离大麦远一点儿。从一个效劳者方面来说,这是什么样的恩将仇报啊!要说的是:那些大麦正是我前天晚上亲手备的料。


它们这么对待我之后,我便陷入孤苦伶仃的境地,蜷缩在厩内的一个角落里。


同伴们的蛮横无理引起了我的苦思冥想。正当我考虑着翌日吃下玫瑰花恢复鲁巧原貌后要将忘恩负义的马严厉教训一顿时,突然一眼瞥见支撑厩棚横梁的石柱上有个壁龛,位置恰巧就在石柱正中,内放一尊艾波娜女神的小雕像,旁边精心地装饰着玫瑰花环,花儿正好是新鲜的。


我一下子便想到补救的办法,一心想实现我的希望。我把前腿探上去,使劲儿找到一个得以立足之点,然后伸长脖子,过分地张开嘴唇,竭尽全力去碰花环。


可是命运显然在跟我的企图作对,原因在于,日日夜夜照料着那匹马的仆人发现了我,于是悻悻地爬起来,粗鲁地呵斥道:


“到哪阵子才能容忍这个畜生呢?刚才它争夺别人的食料,现在竟又想玷污圣像。我要把这个渎圣的贼狠揍一顿,让它瘸着腿走路。”


说罢,他就动手去寻一件家伙,走到一捆恰巧放在厩棚里的柴火前;他在里面摸索一阵,最后抽出一根多杈的树枝,是中间最粗的一根,然后就用它开始抽打我。可怜的我啊!他连一瞬间都不肯停一下。


但是忽然间听得一阵嘈杂的喧闹声,一种撞击大门的震耳欲聋声,继而从邻居家里传出惊恐的尖叫声,还有“强盗来啦”的呼喊声,因而仆人失魂落魄地逃走了。



须臾,一伙暴徒破门而入,布满四处,与此同时,另外一些持械者团团围住了建筑物。从四面八方跑来救助的人们,都被那些虎视眈眈的强盗推到一边。所有强盗都手持刀剑,在照明火把的光焰下,刀锋上闪耀着火焰的反光,犹如初升的太阳放射的光芒。


院中央有一间仓库,牢牢地上着粗大的铁锁,里面放满了米老内的宝物。强盗们蜂拥而上,用斧头在锁上猛砍,直至将其砸开;接着,他们打开多处孔眼后,将内存之物一抢而光,并匆匆忙忙地打成许多包袱,每人分得一些。


可是,行囊的数量超过了携带者的人数,强盗们面对过量的大宗赃物,反倒束手无策了。最后,他们从牲畜棚里拖出我们两头毛驴和我的马儿,给我们载上几乎就要压垮我们的驮子,在棍打棒击的威胁下,赶着我们离开了洗劫一空的宅子。


他们中有个人作为密探就地留了下来,以便随后通风报信;其他人则用棍棒吆喝着,领着我们在山间羊肠小道上疾行。


重负的超载、山路的陡峭和旅途的漫长,终于耗尽了我的精力,使我到了与一具死尸毫无区别的地步。


于是我产生了一个念头,它虽然来得晚些,却不失为一个好主意:那就是以一种可行的方式投奔某一公民,高呼皇帝的尊名,让他把我从漫无边际的磨难中解救出来。



天大亮时,我们路经一个人烟稠密、熙来攘往的村镇,这天正好是赶集之日。我正巧走在一群希腊人中间,于是想用家乡话呼求恺撒大帝的威名,但是一开口只发出一声“呜”的长嘶来,既响亮且粗大,而却无法发出恺撒名字的各个音节。


我这声不合时宜的嘶叫,颇使强盗们窘迫不安,因此,他们时而棍打我的腰这边,时而棒击那一边,打得我那可怜的皮肉落入连一只筛子都不如的境地。


但毕竟天无绝人之路,至高无上的宙斯要来拯救我。原来,当我们行至一片乡间小别墅和高大的牛奶房前面时,我发现了一个小花园,建造得别有一番风味,园内除了种着其他赏心悦目的植物外,还开着一些鲜嫩的玫瑰花,花朵上滋润着清晨的露水。我情不自禁地靠近玫瑰,张开嘴巴,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似乎得救的希望近在眼前。我流着口水正要把花儿咬在嘴里,可就在这时,一个非常明智的考虑把我止住了。那就是:如果我抛弃掉驴子的外形,再露出鲁巧的原貌,那么我显然将会在强盗手中殒命。因为,他们或者会把我当做一个妖怪,或者害怕我将来可能去告发。


因此,眼前我不得不委曲求全,将玫瑰花放弃;我暂时对自己的处境听天由命,仍以毛驴的形象开始咀嚼青草。


阿普列乌斯




阿普列乌斯,马柏罗拉图派哲学家、修辞学家及作家。所著《金驴记》是记述一个被魔法变成驴的青年之经历的散文叙事作品,对后世影响深远。从此书可以看到古代风习,对古代宗教秘密仪式的描述特别有价值。



一日一书


苏珊·桑塔格谈话录



作 者:[美] 苏珊·桑塔格 / 利兰·波格 编 

译 者:姚君伟

定 价:45.00

出版社:译林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5-6


《苏珊·桑塔格谈话录》,国内首部桑塔格访谈合集,收录苏珊·桑塔格在不同时期接受各国媒体采访留下的十数篇访谈记录,数篇访谈首次与国内读者见面。此外,还附有原书编者利兰·波格教授倾力撰写的中文版序言和桑塔格最新年表。



本期编辑:姚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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