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在忘却的日子里纪念王小波

在忘却的日子里纪念王小波

王小波大概是讨厌纪念的。说大概是因为他似乎从未有过公开说明：“我讨厌纪念”。但是同样，他也没有发表过：“我喜欢纪念”的声明。所以根据王小波生前的杂文中的只字片语间我们只好得出他大概是讨厌纪念的。

王小波曾经在《电视与电脑病毒》里抱怨，无论是美国还是中国，电视台编导的脑子都被日历拘住了。在美国，如果你哪一天打开电视，所有人都在唱歌，那一定是圣诞节。这在王小波口中叫做“闹鬼”。而在中国，在一些日子里，所有的频道都在闹日本鬼子。王小波过世后的19年以后，美国我虽不知道，但在中国，我们的电视每天都会有那么几个频道闹日本鬼子。从这一点来看，起码中国的电视台编导已经不再为日历所拘了。

王小波把闹鬼、闹日本鬼子比喻为电脑里定时发作的病毒比如“黑色星期五”。按照这种说法，那么如今互联网端的病毒是越来越多：闹情人、闹中秋、闹双十一。当然，王小波自己也不会想到，如今每年的4月11日，互联网上也闹王小波了:王小波的死和基督的死和日本鬼子的死可以相提并论且毫不逊色.不知道王小波在另一个世界是否遗憾没有以自己的死为题材写一篇魔幻现实主义的小说。所以，我们像往股票清单上扔飞镖的猴子一样，闭眼那么一指，选择了今天这个日子来纪念王小波。这么做无非有三点：一是就我们一家纪念闹不着王小波，二是能证明我们的脑子到底没有被日历所拘，三是证明，我们在除了4月11号这天以外，起码还有这么一两天我们会想起他。

提到王小波，王二、陈清扬、红拂女、万寿寺如同一只只特立独行的猪一样，跳到沉默的大多数的我们的面前。可我们真的是纪念王小波和那些人物吗？其实我们还是纪念我们自己。我们怀念的是那个时候看书的自己。我们怀念窥探王二、陈清扬时田野里的快意，也怀念在隋朝大街吃羊肉串被木匠小学徒的窥视，更加怀念那个专注在他杂文里嬉笑怒骂的自己。那时的自己，是我们回不去的过去。叫兽易小星曾经在《万万没想到》的第一集留下过一句名言：“我想起那天夕阳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表面虽然恶搞，其实有真的悲伤。

我们处在一个变化极快的世界。一个话题的热度最多持续一周就被遗忘。事件和话题的不断变幻悄悄地拨快了我们的时钟，这让现代人比起他们的父母更加迅速地衰老。如今二十岁的青年在电脑前沉湎他们的黄金时代，六十岁的老人在广场前开始着他们的黄金时代。一切都颠倒了。不知再过19年以后，世界会如何。传说唐朝时的袁天罡和李淳风著推背图预测唐以后几千年的历史，有图有谶，金圣叹还为它作注。若是让袁、李二人在今天推测，估计两人直接就“不如推背去归休”了。

在这个纷扰喧闹不知何为真实的世界里，在脑海里怀念一个逝去的作家，怀念那时阅读的我们起码是真实的。在这忘却的日子里纪念王小波，说到底我们还是不甘心做一个沉默的大多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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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金弘 | 图：unsplash | 编辑：小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