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变成乞丐
题记：这是我2007年12月4日写的一篇文章。以前确实对乞丐这个群体充满同情，后来慢慢地，对他们不再关注，不再同情。但无论如何，他们存在于我们周围，或许其中的一些真的需要帮助，而我们的帮助或许能改变他们。
我在东塘的车站等公交车，车站上一对年轻的男女领着三个小孩在乞讨，最小的孩子才刚刚会爬，那个男人满脸污垢，正以一个丈夫和父亲的威严指挥着他的女人和孩子们向来往行人索要钱财，听不大懂的言语间满是对他的女人和孩子们乞讨不力的斥责，看着这个丑陋的男人，我觉得很恶心。
于是我把头转向别处，这时另一个乞丐进入了我的视线。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他经常在这个车站附近乞讨，我见过他很多次了，之所以记得是因为这个乞丐穿戴得比较整齐，而且与别的乞丐不同的是他边乞讨边拣饮料瓶一类的垃圾，给我的感觉是他至少还是一个渴望用劳动换取收入的人，还不是一个纯粹的乞丐。他拄着一根很粗的木棍，因为腿有点瘸。
每次见他他都在忙忙碌碌地乞讨，从车站的这一头一瘸一拐地逐人索要到另一头，然后又要回来，每次在我看到他的时间内都没有一个人给过他哪怕一毛钱，包括我在内。
但是今天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并没有乞讨，而是静静地坐在台阶上抽烟，说是抽烟，其实是在发呆，因为手中的那根烟已经快要烧到手指了，而在我注视他的至少三分钟内他没有抽一口，他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似乎在想着什么。一个乞丐如此专注地发呆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于是很好奇。
车子还没有来，我便轻轻地走到乞丐身旁，直到我蹲在了他的旁边他才回过神来，显然很吃惊。我冲他笑笑，说：“跟你聊聊天”，他也友善地对我笑了笑。
我问他家是哪儿的，为什么出来乞讨等等。他告诉我，他家在河南农村，今年三十五岁，因为给自家砌房子时墙倒了，脚踝被砸断了，家里没钱住院就没有治疗，虽然没有发炎溃烂但脚不能动，干不了农活也打不了工。老婆因为嫌他太穷已经不知去向，家里两个刚上小学的孩子由母亲照顾着，因为没钱供小孩读书，实在没办法一个月前他才出来乞讨。
我问他讨到钱没有，他苦笑着叹气，说有时候整整一天连两顿饭钱都讨不到，常常挨饿。
我问他有什么打算，就准备一直这么讨下去吗？他低头不语，良久，他告诉我他来的时候老母亲病重，因为没钱买药，或许现在都不在人世了，他居无定所，没有办法知道家里的消息，真不知道家里人都怎么样了。乞讨这条路看来是走不通了，因为怕孩子和乡亲们知道他在乞讨，他从河南徒步走到了遥远的湖南来，原以为富裕点的地方可以讨到钱，那曾想没几个人愿意给他钱，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我本来是准备了很多教导他的话，准备像教导我的学生一样教导他应该自强不息，教导他人应该活得有尊严有骨气，教导他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应该挺过去……但是当他问我他该怎么办时，我突然觉得我准备的所有的说辞都用不上。是啊，病重的老母亲要吃药，年幼的子女要上学，一个腿脚不灵便的男人该怎么样才能顶天立地撑起一个家啊？当然，乞讨是不对的，尤其对于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来说，但是他该怎么办呢？
我无法告诉他该怎么办，但是我告诉他不要乞讨，告诉他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在这个城市是讨不到钱的，即便是残废着一条腿。现代社会不知道是因为需要帮助的人太多，还是因为热心肠的人太少，或者是因为伪装痛苦骗取同情的骗子们伤害了人们的同情心，总之繁华的街市中乞丐越来越多而给钱的人越来越少，何况一位年轻的父亲怎能用这种方式养育自己的子女？
“回家去吧，或者就在这个城市专心地拣垃圾，”我劝他道，“你是一个朴实的农民，也是一位负责任的父亲，你不能变成乞丐！”车子来了，上车之前，我给了他五块钱，想让他买顿饭吃，今天别饿着，本来想给十块的，但是我想给他越多乞讨对他的吸引力就越大，“不能让他完全变成乞丐！”我提醒自己。
此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这个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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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介绍：
杨昇，大学老师，文学爱好者，互联网追随者，创业实践者，坚持用朴实的文字记录这个时代普通人的情感，有10多年短文写作历程，其文字多年来陪伴很多人走过了人生的某些阶段，总有一篇文章能在你的内心引起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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