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真实的乡村，质朴的情怀，难忘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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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昇个人微信号：yangsheng821
----- 杨昇写于2008年2月2日
每年岁末单身的我都有一种急切的想要回家的冲动，一个人在外闯荡，虽然平时并不觉得孤独，但一到过年的时候，这心里啊，总有一种浓浓的思乡的情绪挥之不去，至少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在心里盘算着回家过年的种种安排，今年年关将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心里就已经开始想上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常常回想起我去年回家的种种见闻，喜也有，忧也有。爱也罢，恨也罢，那里都是我魂牵梦绕的故乡啊。
去年，我是年前十天左右回家的。
买火车票的折腾就不细说了，从长沙到西安的火车票从正路上几乎从来都买不到，年年都得找票贩子，多掏一百多元订票费是正常的。
前一个晚上在长沙上火车，第二个晚上在西安下火车，住店又不是件容易事，折腾着住下，第二天早晨得六点钟去汽车站排队买票，但是回家探亲的人都超级勤奋，无论我去得多早，总是排在几乎最后面，运气好可以买到下午一两点钟回老家小城的车子。那车票是有“国营价格”的，可是行李运价你得听车老板的，小小的箱子不掏个二三十就上不了车。情况正常下下午五六点就可以赶到家乡小城，然后要等着坐回家的小巴士。
去年当我赶到家乡小城的汽车站时已经暮霭沉沉，去我家所在的那个乡的小巴士只剩最后一趟了，只见众乡亲正忙着往车顶上架各种东西。一个经营零售的个体户采购的大批货物把小小巴士的车顶垒的跟山一样高，硬塞硬放总算固定住了这些商品。
就在司机准备松口气的时候两位乡亲扛着刚买的两台洗衣机来赶最后一班车，司机那句“实在放不下了，你们明天再想办法吧”的话还没说完，两个老乡已经爬上了车顶开始重新倒腾刚刚捆绑好的货物。经过一番腾挪，竟然空出了一块能放得下洗衣机的地方，于是洗衣机很快被吊上去捆好了。
其实，乡亲们在家的时候经常捆草垛子，再大的阵势都见过，如果不信这会再来三台洗衣机，他们照样放得下。可能有人要问，车顶上捆那么多东西，车子头重脚轻，就不怕翻倒吗？这是个物理问题，乡亲们没什么文化，没研究过这个问题，他们只知道在家给板车上装草垛子的时候如果装的太多车子翻了，那掀正车子重装就是了，至于公共汽车，他们不太懂得咋整，反正也应该跟草垛子一个理吧。
终于要开车了，这时候车里早已坐满了人，而车外还站着一堆准备上车的人，这是一辆额定成员28人的小型巴士。人多装不上？你可别急，司机自有办法把大家都装进去。只见司机从车尾开始逐个调整座位，两个位子都坐三个人，好在农村里面大胖子很少，这样坐虽然勉强点但不是没有可能。过道里面每个站着的乘客要保持立正姿势，司机人高马大，不时地把过道里的人往一起推一推，这跟装草垛子的时候狠劲地挤压才能够装得多是一个道理，乡亲们都懂，所以绝不会有人对司机象装草一样往车厢里装人提出半点异议。
经司机这么一调整，车下的十几号人竟然都装上去了，车头突出的引擎盖上放了两台新买的电视机，看个头应该是大彩电，因为这么高高地一垒，从车后基本上是看不到车前方了。靠近车门的地板上蹲着一个老汉，怀里抱着一个旧电视机，听说是掏百把十块从旧货市场淘的，因为将要结束他家没有电视的历史，老汉显得非常高兴。
但是司机不高兴，因为其他的人都是双手垂立，这老汉怀抱电视，至少要占两个人的空间，司机要老汉给电视机买一个人的车票，可老汉认为电视机是抱着的，所以不应该再买票，两人就这么吵着。但是天色已晚，车得继续开，等车子缓缓开动的时候，对于司机的呵斥，老汉不再理会，反正这年头，农村人走在哪里不受气？坐人家的车不让人家骂就太没有道理了。司机大约骂出了五里地，在众乡亲的劝说下终于住口了。
这时车子行到了下一个乘车点，远远就看到一堆人在向车子招手，那堆人啊，至少不下十个。停车，开门，司机更大劲地挤着装，真是神了！那一堆人竟然都被装进了车厢，此时车上少说也有六十多人。这会儿抱彩电的老头被挤到了一个很不好站的地方，司机给他指定的，他必须背对其他乘客，抱着电视机上身前倾，让电视机占用那块人不能站立也不能坐下的免费空间。
我被装到了车厢后部，车厢太矮，站着不能伸直腰，我前面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个子矮点，我恰好可以上身微微前倾到她抱着的小孩上方的那片空间。小孩子手上拿着一块油糊糊的东西啃着，高兴得手舞足蹈，不停地向外吹着唾沫，孩子是可爱的，可是吹在我脸上的油污和唾沫总还是让人觉得不太舒服。但孩子他妈高兴，小孩子能吹得这么有力说明孩子健康嘛！所以这位深知孩子的健康成长需要鼓励的母亲一个劲地鼓励孩子“大吹大擂”。
其实站在车尾我是有私心的，车上装这么多人，路上又有积雪，万一刹车失灵或者上山的时候车子收不住掉进沟里，一般都是车头先着地，车尾相对来说安全点。这也绝非杞人忧天，前一年过年期间就有两辆客车掉进沟里，据说死伤惨重。
车子快速开了大约二十分钟突然挺住，车门打开后乘客们纷纷下车。原来前面就是收费站兼春运安全检查点，超员的全都要下车，我们刚一下车，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三辆无牌无照的黑面的，售票员于是召集大家上面的。十来个人挤一辆，上车后三辆面的开进了旁边麦田里的小路。小路崎岖难行，面的如同波涛汹涌的大海上的一叶小舟就这么颠簸着前行，十分钟后几车汇合，于是重新装人。下面的路据说安全了，没人再查超员了，天这么冷，负责春运安全的同志只能坐在收费站的房间里边避风寒边检查。
半小时后车子开始上山了，这时车窗外已经漆黑一片，寂静的夜空中只有我们这两小巴士的喘息声。路上的积雪被来往车辆碾成了冰溜子，因而不太好走。一段缓坡之后紧接着就是一段陡坡，这时车子爬不动了，后轮打滑，随着司机的几脚油门，车子缓缓地向路边滑去。山路很窄，路边就是深沟，没有任何阻拦，看到车子马上要滑下路边我紧张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上车的时候怎么都没想到路滑的时候车尾会先着地。
但是满车的父老乡亲都谈笑风生，跟我面前这个吹唾沫的孩子一样根本就不关心车窗外的事。忙碌中的司机一会儿骂车子一会儿骂路面，好象这车子和路就象那个抱电视机的老汉一样只要挨几句骂就会乖乖听他司机老人家的。司机努力几次无果后要求乘客下车，一大半人下车了，减了负的汽车大吼一声窜了出去，大伙见状又抢着上车，等好不容易把所有人都装下之后车子又爬不动了，于是刚上车的乘客又被赶下来。
反复折腾几次后司机要求下车的乘客步行上山，于是大家手拉手连成一线，由售票员带头操近路步行，好在雪地上有白天人们留下的脚印，辨别路径没有问题。四十多分钟后我们终于爬上了山，汽车已经在山顶等我们了，再次上车出发。
二十分钟后车子到了去我们村的那条小路口上了，我下车，这趟车上进我们村的就我一个。此时已经晚上八点多，白茫茫的雪地上几乎难以辨认哪里是路哪里是田，可能平点的是路吧，摸索着向前走吧。我向来在回家的时候都不让家里人来接，因为车不准点，晚上很冷，又无法及时联系，接站是个很不容易的事，何况我从上初中来的这十多年都这样，要是有人接反倒觉得不习惯，所以今天父母并不知道我回家。步行半小时后终于看见了村里的灯光。
终于到家了。
原文定稿于 2008-02-02 00:42
原文最初发布于http://dogsir.blog.sohu.com/25663286.html
2015年11月6日再次删减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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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介绍：
杨昇，大学老师，文学爱好者，互联网追随者，创业实践者，坚持用文字记录这个时代普通人的情感，有10多年短文写作历程，其文字多年来陪伴很多人走过了人生的某些阶段，总有一篇文章能在你的内心引起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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