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廓清“九一八事变”发生与演变的真实脉络 | 短史记

严汣霖 隋风 短史记 2019-09-18

图:“九一八事变”残历碑,1991年落成


今天是“九一八事变”纪念日。


对历史最好的纪念,莫过于廓清历史发生与演变的真实脉络。


东北沦陷与国民政府的内部角力



“九一八事变”发生时,东北军领袖张学良,正在北平出席慈善义演。戏散后张见到急电,匆匆离去。凌晨一点,张召集东北军在北平的高级将领开紧急会议,指示“避免冲突,不予抵抗,……以免兵连祸结,波及全国。”①会议开了一个通宵。


次日凌晨,张决定电告南京,请中央向国联提出抗议;下午,张接见日本记者,就事变发表意见,说道:“昨夜接到奉天报告,知有中日冲突发生,我等无抵抗之力,且无必战之由,故我已严令部下绝对不抵抗,任日本军之所为。”②


对于下达了这样的指示,张学良晚年留下了两种看似矛盾的解释。他在接受日本NHK采访时称,“你责备我不抵抗,我不承认,责备我对日本这件事情判断错误,那我承认。我自己考虑,日本不可能这样做,军人要这样做,(日本)政府也会要控制它。……我不能不承认我对日本的判断是判断错了。”还曾对其他媒体说过,“九一八事变,我轻信了老蒋,成了万人唾骂的不抵抗将军。”③


图:张学良(中)


其实,两种解释并不矛盾。


日本外务省及关东厅情报档案中,收有蒋介石7月12日致张学良之密电,内有“此非对日作战之时”之语;还收有同期张学良致荣臻密电,内称:“此时与日本开战,我方必败,败则日本将要求割地赔款,东北万劫不复,宜力避冲突,以公理相周旋。”也就是说,事变之前,南京政府及张学良方面,均已意识到关东军可能在东北生事;而关东军方面,也已侦测到了南京政府及张学良应付其生事的基本立场。④


9月6日,事变爆发前两天,张学良还曾致电东北军方及东三省政务委员会:“现在日方外交渐趋吃紧,应付一切,亟宜力求稳健。对于日人,无论其如何寻事,我方务当万分容忍,不可与之反抗,致酿事端。即希迅速密令各属切实遵照注意为要。”⑤


张的这一指示,与南京政府的对日政策同调。


当时,南京政府的基本判断是日本政府会制约日本军方,使其行为不至于失控,且事变前夕,宋子文已与重光葵商定,将于9月20日同赴东北,对中日悬案做通盘商讨,之前的万宝山事件、中村事件的处理,也已在谈判中打开僵局。


如南京政府所料,日本外务省确曾干涉过关东军的行动。9月5日,在获悉“关东少壮军官图迫中国军队使其冲突”之密报后,外相币原喜重郎曾电训驻奉天总领事,命其取缔企图寻事之浪人。电报称:“近来关东军坂垣大佐,在贵处储备相当丰厚之资金,策动国粹会浪人,制造中日事变。闻将……在九月中旬作具体之行动。希对浪人,切实取缔。”但这种阻挠未能发生实际效果,南京显然错估了日本政府对军方的约束能力。⑥


日本学者户部良一认为,关东军发动事变的目的,“是试图占领包括北满在内的整个满洲”,而且“试图通过计谋挑起日中间的冲突,……造成日本的国际关系紧张,形成对外关系的危机。……他们的目标是打倒‘腐败堕落’的政党政治”。如此,关东军自然不可能受日本政府的制约。⑦


蒋介石因身在军舰之上,未能及时获知事变发生的消息——9月18日晚9时半,蒋自南京登上“永绥”号军舰,前往江西南昌。晚10时20分左右,日军在沈阳发动事变。19日晚,蒋接到上海电报,获知东北出事,随即致电张学良,鉴于日方诬蔑中国军队炸毁铁路,中方对外宣传应努力辟谣。⑧


21日下午,蒋返回南京。23日,国民政府发表《告全国国民书》,宣布“已严格命令全国军队,对日军避免冲突”。此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南京方面寄望于寻求国联的支持来处理事变,而未曾给张学良和东北军下达过“抵抗命令”。⑨


台湾学者黄自进认为,事变前夕,蒋的基本判断是“日本政府不致冒破坏《九国公约》的大不韪而侵略中国”。而且,事变前夕,蒋正致力于“与日本的陆军中枢建立起战略伙伴关系”。其中仅1930年度,国民政府与日本陆军省之间,就签署了多达16项武器买卖的契约,其金额占到了该年度中国对外采购武器总金额的三分之一强,日本已成为当时中国的第一大武器采购国。鉴于这种关系的存在,蒋认为,“零星的冲突只要控制得宜,事情总有转圜余地”,所以《告全国国民书》中有“对日军避免冲突”这样的句子。⑩


但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南京国民政府的预料。据日方档案,事变期间,日军仅包括10400名关东军及4000名朝鲜军;关外的东北军则有179500名之多。事变结果,日方在105天内鲸吞整个东北,死伤仅1200余人。⑪


这一结果,既与关东军的行动不受日本政府约束有关,也牵涉到南京国民政府的内部角力。


事变爆发时,中国内部,除南京政府外,还存在一个以胡汉民、汪精卫、孙科为代表人物、以广东军阀陈济棠、广西军阀白崇禧、李宗仁等为后盾的“广州国民政府”。胡汉民在国民党内有“党魁”的身份,蒋介石是军事领袖;南京与广州之间的冲突,实际上是国民党内部党权和军权的争斗。


这种争斗,严重影响了国民政府对“九一八”事变的处理。


图:1931年5月成立的广州国民政府部分政要。左二为汪精卫,左四为孙科


事变爆发后,南京国民政府展开外交运作,东北局势尚有挽救余地。“特种外交委员会”(专为解决事变而设)当时出具的最机密报告,对形势的判断相当准确。内称,“日本之军事政策,必定要达到完全占领东三省之目的,其外交当局……已逐渐追随军部行动”,“国联……此次决不对日作战,因此不能采取任何有力之制裁”。


关于中方对策,委员会的提议是:“决不先对日本宣战”,但“军事牺牲,亦所不恤”,尤其是“对于锦州方面,如日本来攻,只有尽力抵抗,以树立政府在人民间之信仰……俾中国不至瓦解而亡。”也就是说,锦州是南京国民政府在事变中的最后底线。⑫


但东北军最终选择不放一枪一弹弃守锦州。这种做法的背后,既有张学良个人的原因,也与国民政府内部的政治斗争密切相关——事变发生前,宁(蒋介石)粤(胡汉民)已然分裂,武力相向。粤方曾三次派密使赴东京会见外相币原,谋以承认日本在中国东北的“既得权益”,作为购买日本武器的交换条件(南京政府当时也在致力于向日本购买武器)。事变发生后,南京号召停止内战,一致对外;但粤方志在倒蒋去张,其“外交部长”陈友仁与日方交涉时称,“日本除蒋去张之主张,与粤府毫无二致”,且承诺倒蒋成功后,粤府可按“大亚洲主义”与日本谋妥协。⑬


这种争斗,严重影响了南京国民政府对“九一八”事变的处理。广东方面借事变向南京频频发动政治攻势,一度将蒋介石逼到(1)亲自“率师北进,与倭寇决战”(2)取消党治、开放政权的地步——前者是为了尽力保存自己的军权,后者是为了拆掉胡汉民的党权。不过,这种极端做法,未能得到南京政府的支持。⑭


所以,锦州告急之日,恰是粤方激烈通电要求蒋介石下野之时。蒋是张学良在国民政府的政治靠山,蒋下野势必牵动锦州战局,粤方绝非不知,但胡汉民恨蒋已深,坚持蒋下野是和解统一的不可妥协条件,蒋遂于1931年12月15日通电辞去本兼各职,南京政府随之陷入运作真空。1932年1月3日,日军兵不血刃占领锦州——当时,张学良曾得到情报,取代蒋介石的孙科政府虽一再敦促他抵抗日军,私下里却与日本政府达成了“查办张学良”的共识。⑮


锦州既失,东北遂告彻底沦陷。


李顿报告书与日本的战后反思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国联在中国政府请求下,派出由英国人李顿率领的“国联远东调查团”(通称“李顿调查团”)前往东北,调查中日争端及事变真相。


1932年10月,国联向各国公布了李顿调查团提交的报告书。


李顿调查团报告书长达270余页,共10章。前8章是调查结论,从法理层面澄清了以下几点事实,披露了日本有预谋的侵略行径:


(1)“九一八”事变中,日军行动“不能视为合法自卫之办法”,其有“精密预备的计划”;
(2)“满洲国”为日本扶植成立,其政权“不能认为由真正及自然之独立运动所产生”;
(3)承认东北三省领土及主权归中国所有。⑯


报告书后2章是李顿等人向国联提出的解决意见。


他们不主张东北恢复原状,而建议设立一个“自治政府”,包括“相当数额之外国顾问,其中日本人应占一重要比例”;中日军队全部撤出东北,改由两国宪警维护治安等。此外,报告书称日本出兵东北,不止是“此一邻国以武力侵犯彼一邻国边界之简单案件”,还是有“赤色危险”的复杂问题。报告书还认为,九一八之前,日本在东北拥有特殊利益,中国的反日行动损害了日本的利益。⑰


这些建议,是基于中日两国国力,以及东北的既成局面,而做出的妥协——日本已在东北实现了全面控制,是当时的既成事实,报告书如此建议,相当于要求日本“吐出部分到嘴的肥肉”。


也就是说,在法理层面(原则),李顿报告书承认中国对东北的主权,否定日军的行动属于“自卫”,否定伪“满洲国”的合法性。在现实层面(权变),报告书不认为可以单凭国联的裁决就使东北恢复“九一八”前的原状,而是建议设立一个有日本顾问参加的“自治政府”。


图:李顿等调查柳条湖铁路的爆炸点


围绕李顿调查团报告书的内容,当时的中国政界,形成了两种对立意见。


蒋介石对报告书所提建议十分不满,认为“李顿对于调停之主张,亦太怕日寇矣”,但承认“调查之日本责任,尚属公道”,因此决定对报告书“有修正与保留之接受,而不拒绝”。汪精卫时任行政院院长,他公开声明,“中国政府对于李顿报告书,赞成其所持态度,表示满意”。⑱


在国联主持交涉的顾维钧,同蒋介石看法一致,“前八章关于事实的叙述,看来是正确地反映了满洲的形势,但最后两章(包括建议)则似乎很受既成事实的影响”。⑲


胡适则称报告书“代表世界公论”,李顿等人的建议“未尝不是一种解决的途径”。在胡适看来,“如果承认日本在满洲的条约上的利益,和承认满洲的自治权,可以取消‘满洲国’,可以使中国的主权与行政权重新行使于东三省”,那么“这种条件是我们可以考虑的”。⑳


蒋介石的政敌,则多对报告书持全盘否定意见。


比如,胡汉民说,报告书“几为自毁立场,而暴露其无维护正义,主持公道之能力”;冯玉祥、李烈钧称报告书“混淆真相,颠倒因果”,“挽救国难,在于积极抵抗,惟抵抗乃能表现民族求存之决心,惟决心乃能转移国际之视听,徒而求助国联,实为民族自杀”。


日本国内对于李顿调查团报告书的意见,则极为一致,几乎众口一词指责该报告书“不公”。


日本政府发言人称,“该报告书对日本不公正之处甚多,但对华不公正之处则绝无”。日本陆军对于报告书中的指责,表示“这是对皇军的一种侮辱,是越权行为”“要对该报告加以痛击,使至于体无完肤”。日本政府还起草了《对<李顿调查团报告书> 之意见书》,指责调查团“漠视日本所提之详细证明文件”,“不信拥护满洲国之人士”,而“对来历不详或不明之情报反予以不正当之信任”,因此报告书“有偏见”、“不可靠”、“无根据”。㉑


为维护其侵略利益,维持“满洲国”,日本政府拒不接受李顿调查团报告书,并威胁称,如果国联一味无视日本要求,通过调查书草案,那么“日本帝国必须断绝与国联的关系”。


图:李顿调查团在哈尔滨所收到的上百封民众来信(彭大伟 摄)


国民政府选择将“九一八”事变提交国联,而非直接对日交涉,主要是担心直接与日本交涉,会因国力弱小而被“任意要挟”,造成“失国权愈大”的后果。日本的选择则恰恰相反,拒绝国联干预,希望直接与国民政府交涉。


所以,当国联正式介入之后,日本以宣布退出国联的决绝方式,拒绝了基于李顿调查团报告书的国联决议,使国联要求日本限期撤军的决议未能生效。


这是一个三方皆输的结局:国联丧失了它的威信和影响力;日本失去了身为国联成员的一切利益,在世界外交舞台上走向孤立,日本公众舆论对西方的敌视加深,对军人集团扩张主义的支持更加顽固;中国也未能依靠国联对东北问题有所挽救。


参与国联交涉的郭泰祺,事后曾如此感慨:


“外交无实力为后盾,求人之难,实难于上青天”;“(中国实力不足,)国联亦以空城无计,反遭暴日当头之棒喝,盖国际联盟会之本身,原为空虚之物耳”。


即使如此,中国也并非全无收获。通过李顿调查团报告书,至少向世界申明了中国被侵略的事实。如胡适所言,当时的中国尚无做国际宣传的经验和能力,若无李顿调查团报告书,中国恐将在国际宣传上重蹈甲午战争的覆辙(日本将甲午战争描述成了一场文明国家与野蛮国家的冲突),这是李顿调查团报告书的“最大功用”:


“因为厌恶中国近年排外的嚣张,因为日本宣传能力之大,因为中国自身政治之实在不满人意,所以同情于日本的议论在各国颇占优势。……我们虽用全力做宣传,终不能期望国外舆论的一致同情于我们。……止有负世界重望的公断人的报告可以统一世界的是非,矫正世界舆论的错误。”


曾任清华政治学系主任的余日宣,在1932年11月发表演讲时,也对李顿调查团报告书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日本)常在各处宣传他们占东三省的理由是如何的充足,所以有许多国家因为听了日本一面之词,对于中日的关系发生种种误解,以为日本有理,中国无理,他们现在看了这个报告,至少对于日本的信任心总会要减少些。”


也就是说,阻止日本洗白“九一八事变”,使其在国际外交上陷入了被动境地,是李顿调查团报告书带给中国的最大价值。


图:关东军少壮派代表、“九一八”事变主要策划者石原莞尔


1951年,据时任日本首相兼外相的吉田茂的指令,日本外务省启动了一项秘密调研,旨在彻底检讨自“满洲事变”以来,至太平洋战争结束,日本在外交上的致命失误。研究历时数月,后形成一批绝密文件,至2003年才解密公布。


其中,关于“九一八事变”的部分,文件认为,即便外务省无力阻止军方的行动,也不应该让事件发展到“满洲国独立”的程度、更不应该让日本退出国联。即便国联成员国全体反对“满洲国独立”,日本作为五大常任理事国之一,也应设法留在其中。


简言之,退出国联,使日本自绝于国际主流社会,陷入国际孤立,“成了日本和英美决裂的开端”,为其后与德、意结盟提供了路径。

(完)


注释

①张的具体行踪,可参见:何世礼,《为历史作见证:“九一八”之夜张学良在何处》。《盛成回忆录》,山西人民出版社,2012,第29-30页。洪钫,《九一八事变当时的张学良》,收录于《文史资料选辑 第6辑》。

②《张学良开口说话:日本NHK记者专访录》,辽宁人民出版社,1992,第76页。

③《张学良开口说话:日本NHK记者专访录》,第77页。(日)臼井胜美:《昭和史的最后证言——张学良》,辽宁大学出版社1993,第72-73页。《张学良口述历史——西安事变是逼出来的》,(台)联合报2001年10月28日

④蒋指示,收录于日本外务省纪录密电情报关系卷;张指示,见关东厅7月15日上外务省次官电。转引自梁敬錞《九一八事变史述》,第114页。至晚在8月25日,关东军还曾破译过沈阳市公安局对下属秘密传达的“容忍自重、力避发枪”的指示。

⑤中央档案馆:《日本帝国主义侵华资料选编·九一八事变》,中华书局1988,第67页。

⑥东京审判纪录,第30343页。

⑦户部良一,《満洲事変から日中戦争まで》,收录于《中日共同历史研究报告 近代史卷》,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4,第239-242页。

⑧杨天石,《找寻真实的蒋介石:蒋介石日记解读·2》,华文出版社,2010,第45-61页。

⑨冯筱才,《“不抵抗主义”再探》,《抗日战争研究》1996年第2期。

⑩(台)黄自进,《蒋介石与日本:一部近代中日关系史的缩影》,中研院近史所,2012,第153-156页。

⑪(日)陆军参谋本部,《支那时局报第四十三号》 (1932 年3月24日),日本防卫厅防卫研究所藏,原件。转引自:黄自进,《九一八事变时期的日中政治动员与军事作战》,(台)政治大学历史学报第26期。

⑫《特种外交委员会呈送中央政治会议之报告》,收录于《戴季陶文存》。

⑬日本外务省纪录(中国内乱关系卷),转引自梁敬錞《九一八事变史述》,第140页。

⑭罗敏,《走向统一:西南与中央关系研究(1931-1936)》,社科文献出版社,2014,第49-54页。

⑮刘维开,《国难期间应变图存问题之研究》,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14,第20-24页。

⑯周美云:《重评李顿调查团报告书》,《安徽师大学报》1992年第3期。

⑰《国联调查团报告书》,《革命文献第40辑》,台北1978年。

⑱洪岚《<李顿调查团报告书>公布前后中国社会各界的反响》,《史学月刊》2006年第5期。

⑲《顾维钧回忆录》第二分册,中华书局2013年,第55页。

⑳胡适:《一个代表世界公论的报告》,欧阳哲生编《胡适文集》第11册,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年,第236页。

㉑张敬禄,《评<李顿调查团报告书>》,《齐鲁学刊》1990年第6期。

㉒胡适,《国联报告书与建议案的述评》,《胡适文集》第11册,第273页。

㉓余日宣,《李顿报告书的研究》,《沪江大学学术讲演录》,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191页。

㉔日本外务省文件:《过去外务省的一般性失误》(1951年1月23日);《“日本外交的失误”的作业报告》(1951年2月28日);《日本外交的失误》(1951年4月10日)。


相关阅读


抗战胜利纪念日,勿忘父兄们“坚忍不拔”的伟大精神


勿忘八一三,勿忘淞沪会战中牺牲的数十万中国军民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