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重回1930s乱世了?
(本文转载自微信公号”人定湖学者“)
CNN(2018.7.22)
https://edition.cnn.com/2018/07/21/europe/world-returns-to-1930s-intl
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像飓风一样席卷欧洲。他质疑美国为何 必须捍卫盟友,他对“ 不公平 ”的贸易行为进行抨击,抨击英国和德国在移民方面的软弱,并与 弗拉基米尔·普京总统在谈论俄罗斯黑客攻击时,不信任美国自己的情报机构。
特朗普再次扮演了英国脱欧啦啦队长的角色,并抱怨所有人都在利用美国。他说,与普京谈判比与盟友打交道要容易。
几乎在每一条推文中,他都嘲笑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灰烬中建立起来的自由主义西方秩序,由北约和联合国等机构承诺并受到美国核保护伞庇护,这一国际秩序已经给予了全球大部分地区无与伦比的和平与繁荣。
(1930年在德国柏林的失业人员示威期间,男性和女性抗议者。CNN配图)
前美国副总统乔•拜登(Joe Biden)上周表示,特朗普(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帮助普京制定议程,首先是要打破西方的自由秩序,这一秩序曾打败苏联,是这位俄罗斯领导人所鄙视的象征。
但这种秩序真的处于危险之中吗?如果是的话,怎样取代它呢?有些人回想起20世纪30年代,当时经济危机、保护主义、对少数民族的敌意、国际机构的崩溃以及民主失败的感觉,让法西斯主义得以扎根。
当然这种类比可能有点夸张:我们生活在一个相对充分就业的时代;没有处于战争的边缘,法西斯势力也没有重新武装。准军事组织不会在街头游荡,大多数民族国家比上世纪30年代更强大,人权概念现在在民主社会中根深蒂固。
面对这一疑问时请引用马克吐温的名言:“历史不会重演,但它常常是押韵的。”
如果说上世纪30年代的回声在今天业已消失,那么许多当代趋势也同样令人担忧。
贸易战
最明显的相似之处是经济民族主义的复苏。特朗普称跨太平洋伙伴关系是一场骗局,抨击北美自由贸易协定是美国历史上最糟糕的协议,并对来自中国、欧洲和其他国家的进口产品征收关税,而且还有更多的威胁。
他表示美国将继续留在世界贸易组织(WTO),该组织的使命是推进一个自由和公平的贸易体系,现在的情况很不公平。”世贸组织总干事罗伯托•阿泽维多(Roberto Azevedo)警告说,如果美国离开世贸组织,弱肉强食的法则将占上风。
(1939年的一群美国孩子。CNN配图)
对美国的贸易伙伴征收高额关税,令历史学家回想起1930年臭名昭著的《斯穆特-霍利法案》(Smoot-Hawley Act),法案支持者的观点(美国工业和农业需要受到保护,免受不公平竞争)与特朗普如今使用的观点类似。不管从哪个角度看,美国的行动都会招致报复性关税。
目前我们尚还不清楚:如今的贸易战会不会带来像《斯穆特-霍利关税法》(Smoot-Hawley)那样的灾难性后果,是会加深大萧条,还是在所有的边缘政策之后形成“交易”。这一切都取决于特朗普听谁的。
无论如何,当今相互依赖的市场和技术,再加上全球经济状况良好(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计今明两年全球经济增长率将达到3.9%),与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失业率和通货膨胀的高企形成了鲜明对比。德国的失业率为3.4%;1932年,全国30%的劳动力处于失业状态。第二年25%的美国人失业。那时的工作工资比现在更接近贫困线;有储蓄的人要少得多。
(1933年德国纽伦堡的一个集会上的棕衬衫。CNN配图)
经济危机和政治混乱助长了准军事组织的崛起。上世纪30年代几乎每个欧洲国家都有各自版本的纳粹“Sturmabteilung”(棕色t恤)。世界发展到今天,即使另一次大衰退来袭,也很难有外围法西斯集团有能力挑战复杂的国家机器。但一些极右团体也认为自己有能力掌权,尤其是在民族主义、反欧盟政党掌权的欧洲国家中。
在去年夏洛茨维尔“联合右翼”集会上的对峙中,特朗普表示双方都有“优秀的人”。2016年德国右翼分子袭击了560名移民。英国政府最新的反恐战略声称“来自极右势力的威胁近年来不断演变,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千禧年挑战
我们可能不会重回上世纪30年代,但我们有自己的时代裂痕。民粹主义的崛起并非始于英国退欧或特朗普。特朗普的意识形态导师史蒂夫•班农(Steve Bannon)认为,这始于2008年的金融危机,即他所称的裙带资本主义的失败。在漫长的经济复苏过程中,传统的“高薪工作”已经消失,那些城镇成为了特朗普支持者的根据地。
2012年美国国家就业项目(National Employment Law Project)发现,自经济衰退以来,在美国重新获得的工作中58%都是低薪职业,每小时工资不到14美元。数以百万计的中等收入工作岗位消失了。而在英国尽管失业率很低,但重新回来的工作大多是半熟练的,薪水很低。
1934年大萧条时期,两个人在芝加哥找工作的人,cnn配图。
不平等在过去的一代人中急剧扩大:到2016年,美国最富有的1%人口占国民收入的20%,而较低的50%人口仅占13%。这一趋势虽然不那么引人注目,但在欧洲却是相似的。大多数研究表明,最贫穷的工人的工资和就业前景受到移民涌入的影响。
支持英国退欧运动的一个焦点是,来自东欧的移民压低了工资,加重了社会公共服务负担。同样的情况也在意大利上演,那里的两个民粹主义政党在三月份的选举中获胜。
如果说2016年的事件标志着被遗忘者的复仇,那么如今他们的怨恨也不减反增。民粹主义政客: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英国独立党(ukip)的奈杰尔•法拉奇(Nigel Farage)、意大利内政部长马泰奥•萨尔维尼(Matteo Salvini)熟练地利用了这一点。(特朗普在2016年宣布:“我爱受教育程度低的人。”)他们普通民众已经被“自由派精英”遗忘,包括娇生惯养的国际官僚、裙带资本主义者和“假新闻”媒体,希特勒称之为“卢根普雷斯”(lugenpresse)或“撒谎的媒体”。
而希特勒在《我的奋斗》一书中写道:“在弥天大谎中,总有某种可信度。”
如今的情况似乎更阴暗:在煽动性的语言和彻头彻尾的谎言推动下,对“他们”的敌意越来越大,当然这不是准军事组织。特朗普把一些国家形容为“窝囊废”,并指称对手希望中美洲的非法移民“无论他们有多糟糕,都能涌入并感染美国”,这令特朗普的言论愈发激烈。
这种攻击超出了美国的范围。特朗普嘲笑德国(和德国总理安格拉•默克尔(Angela Merkel))“允许数以百万计的人如此强烈地改变他们的文化。”他错误地断言德国的犯罪率很高。
但这一信息在欧洲越来越多引起了共鸣。因此萨维尼拒绝允许载运移民的船只停靠意大利港口,并希望对罗姆人进行人口普查。匈牙利政府将向非法移民提供帮助定为犯罪行为。
匈牙利总理欧尔班(Viktor Orban)最近第三次当选,他对那些“非西方,非自由,非民主的国家,但正在走向成功的国家”表示赞许。史蒂夫•班农(Steve Bannon)表示,欧尔班是“特朗普之特朗普”。(Trump before Trump)
法国总统艾曼纽•马克龙(Emmanuel Macron)几周前对这一趋势表示遗憾:“他们(民粹主义者)说的是最具挑衅性的事情,没有人感到愤怒。”我们已经习惯了各种极端主义,这些国家几年前和我们一样亲欧洲。
虽然大衰退已经过去十年,但不宽容和种族主义在当下盛行。当下一次经济危机来临的时候(此处没有如果),人们的情绪会如何进一步恶化,尤其是在那些承诺的高薪工作没有实现的情况下。谁将成为替罪羊?
随着旧秩序的崩溃,默克尔宣布移民问题是整个欧洲的问题,“欧洲人必须为我们自己的未来和命运而战。”她在5月的一次集会上表示:“欧洲完全依赖他人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问题在于,在英国退欧和移民问题上存在严重分歧的背景下,欧洲似乎没有能力理清自己的命运,尤其是在俄罗斯似乎铁了心要插手民粹主义的欧洲政治之际。
国际自由秩序正受到很多层面的挑战,那些感觉被抛弃、被移民“淹没”的人们已经失去了对它的信心,正如英国前首相玛格丽特•撒切尔(Margaret Thatcher) 40年前所说的那样。特朗普、欧尔班、萨尔维尼、法国民族运动的马琳·勒庞都成为了他们的冠军。
马丁•沃尔夫(Martin Wolf)在英国《金融时报》上问:“我们应该期待旧的美国回归吗?除非有人找到一种成功的政治方式来满足普通人的需求和焦虑。”
同样的问题也可能适用于欧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