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请囧途2】陇南环保局的变脸术

随着信息公开申请越做越多，屡屡吃闭门羹。我们已经申请了7份信息公开，全部被直接或间接地拒绝。

起初愤怒，现在习惯了，心绪平和下来，打算开跑一场马拉松，将见闻一一记录，每月写个“申请囧途”。这种事，唯其做过，才知艰难。我们现在每天都觉得自己活在卡夫卡笔下的《城堡》。

不仅是艰难，更准确的词应该是这些：荒诞、欺骗、扮傻、避重就轻、装聋作哑……来讲讲和陇南环保局的故事吧。

2016年10月31日，我们去陇南环保局当面递交信息公开申请表。申请公开陇南市境内，嘉陵江流域地表水监测断面、重金属监测断面、地下水监测断面的重金属浓度监测值。

为什么要申请公开河流水质的重金属浓度？

原因一，自上世纪80年代，陇南市境内铅锌矿被疯狂采掘，早期没有任何污水处理设施，直排河道，严重污染河水。但近八年来，由于环保处理设施逐步得到采用，加上产业萎缩，很多矿因为效益不好而关停，照理说水质应该有好转。正好我们在做嘉陵江上游流域的研究项目，很关系如今的水质如何。

原因二，陇南环保局官方网站上每季度公布水质检测情况，但只说达标与否，而且自有记录以来，我查到的全是100%达标，非常简单，除此没有更多信息。

由于当地矿多，水体重金属超标风险大，所以该市设了5个重金属监测断面。有意思的是，这几个断面的检测结果总是三类水——刚好在达标的临界点。

如此说来，仅仅说该市河流断面全部达标，这个信息太模糊了，特别是对于重金属断面，为什么总是恰好在达标临界点，具体浓度到底是什么水平呢？即便是普通人，在看到这些数据，都会提出这样的疑问。

更重要的是，同一条河流，同一个地区，水利部长江委员会的数据则是另一番面貌——在2015年1月到2016年8月，西汉水、礼县成县保留区，这20个月份里，10个月数据空白，另外10个有监测记录的月份里，7个月水质不达标，仅3个月达标。其中2015年8月还是劣五类水。

而在青泥河西和、徽县保留区，这20个月里，18个月无数据，仅2个月有监测数据，一个月达标，一个月未达标，而且是汞超标。

环保和水利部门的数据差别如此之大，更让我们想知道，陇南环保局的监测数据浓度值到底是什么水平？

10月31日上午，我们在陇南环保局办公室当面和监测站的张站长沟通。他很和蔼，对我们的问题也耐心解答。看过我们的申请表之后，他说，这个陇南环保局官网上都有啊！

我只好解释，网站上只写了达标，并没有具体浓度值，所以我们才来申请监测数据公开。

他很直爽：“那我向分管领导请示一下，如果可以，该提供就提供。”

我们也很高兴。他说，按照国家环境质量标准，从2013年开始，陇南市环保局每个月都会进行地表水24项、地下水23项指标的监测。

然后我们就回重庆等着了。11月25日，回复寄来，一看，傻眼了。“陇南市境内嘉陵江流域地表水监测断面、重金属监测断面、地下水监测断面的重金属浓度监测值已在我局网站公开（网址：http://www.lnepa.gov.cn/）,请到网站查询。”回复函里这样写到。

事实上，我们多次查询陇南市环保局网站，都只看到如下图所示内容，只有水质类别和达标率，并无浓度监测值。很明显，这样的回复并不符合我们提出的具体申请。

为此，我们致电陇南市环保局办公室，希望问清楚，如你们所说，网站上哪里有公开？

工作人员给了我们一个监测站具体办事人员的电话，打过去，刚自报家门，对方就把电话直接给挂了。

随后我们辗转拿到张站长的电话，先是打电话未接，后来发去短信表明来意，对方只是简单的回复“在开会”、“抱歉，我正在开会”、“这几天非常繁忙，不是推拖，理解一下”……

这样反复来回拖了一周后，我们表达了“如果再不给我们解释的话，就只能提起行政复议，或者跟督查组反映。”的意思，莫非恰好此时开完会了？对方发来很长的回复，解释环保部局数据与水利部长江委不一致的原因。

根据他的解释，长江委和环保部门的数据打架由来已久，这好比盲人摸象，由于两者监测的河流断面不一样，所以会出现数据不一致，“好比一棵树，他看到的是某一枝杈枯萎了，说整个树枯了这不科学啊！”

当然他说的这番话，我们理解。但长期数据严重不符，这不是简单一句“盲人摸象”就可以解释清楚的。

更何况，两部门数据打架缘由，并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我们是在申请监测数据公开。第二天进行电话联系，张站长告诉我们，他向甘肃省环保厅监测站的领导请示过，结果是不能对我们公布具体的监测数值，给媒体和公众发布的只能是监测站评估后的水质类别和达标情况，理由是怕普通老百姓不会引用数据造成误解。

他还说如果需要具体监测数值，我们得以单位的名义写个便函向陇南市环保局申请公开，如此那我们之前当面提交的申请难道不算数了吗？

张站长在电话里的回答，也与陇南市环保局在回复函里的表述明显不一致，明明没有的数据，硬说成有，这是不是一种“欺瞒”行为？

此外，我们还向陇南环保局申请了一些企业的环评公开。当时环评科科长说，我们要申请的、环保局批的那几个企业，都是08年之前做的环评，资料不好找。让我们先回去，他们再做回复。

结果同样令人吃惊：“由于这些项目审批时间已久，我局仅有存档本，且没有电子版，如需查询，请到我局查阅。”这样的答复冷不丁杀了我们一个回马枪，当初我们在他们局里的时候，为啥不这样说呢？

再说，根据《建设项目环境影响评价政府信息公开指南》，行政机关有义务公开删除了国家秘密、商业秘密后的建设项目环境影响报告书、表全本。我单位过往跟其它地区环保部门申请环评信息公开，对方都会以寄送复印本的方式作为回复。

对于公民申请信息公开的正当要求，陇南环保局三番五次地、拿出不同理由来搪塞，真是颇费苦心。■

（两位作者就职于重庆两江志愿服务发展中心，这是一家专注于工业污染防治的环保公益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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