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读会醉 | 岸边：她没有洁癖症
墙壁上的向日葵（组诗）
——谨以此组诗歌，献给生活中遭遇不幸的抑郁症患者
诗人：岸边
音符四处逃窜
雨后一个晌午，他和麻雀比试
看谁飞得更高。他伸开臂膀
一口气，爬上22层高的楼宇
那是楼层的最顶层，一处
空旷的阳台，上面盛满植物和阳光
阳台边有栀子花开放，空气稠密
闻得到潮湿虫的气息。一群蚂蚁
在蚕食一根骨头。一只老鼠
旁若无人，悠闲地
斜倚在阳台的一侧打嗝，前爪
拍打着，被食物噎满的肚皮
看到麻雀，轻松越过他的头顶
他有些愤懑，有几丝不易察觉的
落寞和嫉妒。他蹲在栀子花前
靠着一根铁柱，摆弄着花朵的芬芳
空气中有细小的尘埃，落入他的眼睛
他揉着细眼望老鼠，眼前一片荷花盛开
他想绕过，那段伤感的沼泽地带
绕过一叶扁舟，一池吹皱的荷塘
黑色记忆中，一位少年
迈着轻盈的脚步，朝他走来
他趴在楼顶的阳台上，失声恸哭
老鼠一跃而起，阳台上的麻雀
纷纷从他头顶掠过。他有些失望
抱着铁柱向上攀爬，他想比麻雀飞得更高
街道上的石榴花开始炸裂
22层高的楼宇，就像一口薄木棺材
竖起来，一下子就把他插进蓝天里
他伸开手的一刹那，做了一个飞翔状
就一头扎进浩瀚的蓝色海洋。空中《青花瓷》的歌声
戛然而止。一下子碎落在地面
音符四处逃窜.鲜红的玫瑰花瞬间开放
几只麻雀，在玫瑰花瓣上跳来跳去
墙壁上的向日葵她在学梵高，在画向日葵
她买了一盒水彩，一瓶小木屋
几斤葵花籽。她面对雪白的墙壁
用水彩在木质地板上调试灵感
一圈两圈，她学着大师的样子
用有些洋地黄的眼神
把白色和黄色勾兑成米黄
她又稍稍加了一丁点儿柠檬黄
手腕一挥，轻轻一笔下来
墙壁便开始金黄灿烂。她非常满意
自己调配的颜色，哼着曲跳着舞
在脸上划了一道。她照了一下镜子
又在额头上划了三道，她发现
此刻，有一只毛毛虫在眼睛上蠕动
她就对着墙壁哭泣，墙壁望着她
活像一只丑小鸭。她扔掉笔
又捡起笔，就像文森特的情绪
房间里激情燃烧之后，笔端开始宣泄
她把所有水彩，都涂在金黄的向日葵上
胡乱涂鸦的五彩线条，像一根根绳子
捆绑着向日葵，在墙壁上开放
他坐在脑袋里说话
他坐在脑袋里说话
他躺在心脏里说话
他立在血管里说话
他在他的身前和身后走动着
对着自己说话
他一脸缄默绷紧嘴唇
他说烦恼太多
就想躲在自己的灵魂里
和自己，说几句悄悄话
他就搬一件藤椅
在自家阳台上晒太阳
在夜晚的灯光下
感受太阳的光芒和热度
他两眼瞅着屋内的太阳
望着悬在头顶的节能灯泡
把两只手，伸向耳朵
屋内的小太阳
驱不走西伯利亚的寒流
没有暖气的房间
窗户全部打开
内心太热
他需要一股冷空气
把自己寒醒
他需要在八瓦的节能灯光下
寻找太阳的光芒
她没有洁癖症
她说，她要把灵魂洗涤干净
她就站在淋浴下，坐在浴盆里，
用不同牌子的沐浴液，打磨自己
她对着镜子，摆弄不同的姿势
发现自己的酮体，曲线优美
颀长的脖颈，高挺的乳房颤动
还有浑圆的臀部，就像
黄昏六点钟落山的夕阳。只是
几粒星罗棋布的雀斑，把她一张优美的脸
描绘的有些犹豫。她的一双眼睛
散发着狐狸妩媚狡黠的野性。有些焦躁
有些混沌。头发像高山上奔涌而下的瀑布
她耸了耸肩。身体饥渴难耐
腹部里一盆炭火在燃烧，她开始想男人
想做一次妓女。脑子里闪现一个奇怪想法
她想做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垃圾桶
她对着镜子说，她没有洁癖症
只是不想碰到肮脏的人。这世界
林子太大，啥鸟都有。说这话的时候
她的皮肤被浴巾搓的通红。她的一双脚丫
性感，透明，在冒着热气的水里晃动
她把指甲剪了又剪，悉心修茸
她不想与虎狼谋皮，她要把自己
梳洗干净。她一天到晚，反反复复
至少7个小时呆在洗浴间里
她把不同牌子的沐浴液体验了一遍
还不停地在身上喷洒法国香水。她说
她喜欢清香迷人的味道，她喜欢男人疼她
她爱穿蕾丝吊带的歌力诺文胸
说这句话时，时针指向晚上23点
她摸遍全身，寻找上次留下的唇痕
今晚，她想男人想的确实有些发疯
岸边（张松）：男，河南省新乡市人，曾用笔名：岸边，黑雪等；自由撰稿人。曾长期从事诗歌创作，在《星星诗刊》台湾《大海洋》诗刊《文学巷》等海内外发诗三百余首。出版诗集《金海岸》，并有诗被选入《中国新青年诗人诗选》等书。后转向中、短篇小说和小小说创作，在《文艺生活》，《百花园》，《四川文学》，《小说月刊》，《文学巷》，《六盘山》，《牡丹》，《短小说》，《金山》等杂志及其他报刊发表小说多篇。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二十九期学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