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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野茫茫:故乡的亲人 | 原乡文学奖征文(散文)

2017-02-03 远野茫茫 原鄉書院

故乡的亲人

远野茫茫

不经意间,离开故乡已然20余年了,在这8000多个日子里,故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尤其是故乡的亲人让我时时刻刻是那样的魂牵梦萦,难以释怀……


(一)

父亲


一想起父亲,我的眼里便每每都会噙满泪水。


父亲是个修车匠,父亲的修车手艺是从伯父那儿继承过来的,父亲兄弟姐妹共9个,伯父为大,父亲仅次之,这也注定那个年月里的父亲为了全家人能填饱肚皮而早早从师于伯父干起修车的行当。除去修车的手艺外,父亲从伯父那儿继承的还有支气管哮喘。从我记事时起,父亲稍稍一活动就会拉起“风箱”,那时的伯父早因气喘诱发肺心病而结束了年仅47岁的生命。从伯父去世的时候起,父亲就在家中担当起“长子”和“长兄”的重任。每天都要骑自行车气喘吁吁地去5公里外的县城摆地摊修车,以换回全家人的口粮。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尽管带病的父亲每天都是拼了全力去挣钱的,可是家境的贫困却丝毫没有改变。而父亲的病却是日趋严重,终于有一天,父亲再也不能骑着那辆伴随他走了34年的老车去和呼啸的北风拼搏,去和命运抗衡了,他痛苦而又无奈地躺在家中的土炕上,医生来了,说父亲的病要立即去医院,一听这话,本来已经很虚弱的父亲呼地从炕上坐起来,好似用尽全身的气力吼到:“我不去医院”!一家人都知道父亲是怕花钱,吃了几天药的父亲仍不能下地,于是他连药也拒服了,每天只是拉着母亲和我们的手叹息、流泪、自责,只重复着一句话:我无能啊,真的无能啊!未能给你们娶妻生子,未能……


就这样,在声声自责中,父亲结束了年仅49岁的生命。


(二)

母亲


母亲是17岁嫁给父亲的。我见过母亲年轻时的照片,照片很小,但照片上的母亲端庄而秀丽。母亲读过6年书,读过6年书的母亲很显然在当时的农村算得上一个标标准准的文化人。


由于父亲身体不好,嫁给父亲的母亲自从踏进父亲的门就开始了她劳碌的一生。农村最苦的活计莫过挑水担粪。当时由于生产力的严重落后,浇地、上肥基本上都是靠人工来完成的。每逢要为田里浇水、担粪,生产队都要精选出壮劳力去干,也每每这时,母亲也总是主动请求去和那些壮劳力一起去干,以此来多挣到几个工分,多换点口粮。为此,母亲还得了个“铁女人”的雅称。


父亲去世的第二年,我的两个姐姐也相继出嫁了,紧接着,我——她最小的、最疼爱的儿子也要到几千里外的内蒙古当兵,这些都意味着要把母亲带进更加漫长的孤独……


前几年,我在部队成了家,并且有了自己的楼房,就这样,孤独了十几年的母亲被我“强行”接到城里的楼房里,头几天,母亲还诉说着楼房比乡下平房的种种好处,后来就缄口不言了,再后来,母亲她老人家坚决要让我把她送回老家,还说,自己实在不能忍受城里人邻里之间的这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冷漠。没有办法,我只得又把母亲送回老家那个小村庄,又住进那三间母亲已生活了近30年的土坯房中。


前几天,听老家的战友说,母亲早已把我邮给她用于重建房屋的钱存了起来,说是给孙子上大学用。闲下来的母亲每天都要去村外的田里劳作,尽管田里也没啥活,尽管也不需要母亲劳动……


(三)

大姐


据母亲讲,大姐6岁时就开始领着二姐、背着哥哥,就开始了帮助母亲照顾家中一切的生活,母亲还说,大姐由于个头小,有一次洗锅时,踩着小木凳子的大姐突然一脚蹬空,一头载进锅中,呛了几口泔水。


大姐很能干,15岁时就能挑一担水,17岁时,就和母亲一样干壮劳力的活,挣壮劳力的工分。也正因为如此,太能吃苦的大姐年纪轻轻就因劳累过度而落下了一身的病……


后来,大姐结婚了,姐夫是个驼子。听大姐说,姐夫的“驼”也是从小累的。


大姐在我当兵临上车时,泪水汪汪的对我说:“到部队千万要注意,千万别象姐一样累坏了身子,姐当时是没有办法呀”!也就是从那时起,每次给我写信、我每次探亲回家,大姐都要重复那一句话“千万要注意,千万别象姐一样累坏了身子,姐当时是没有办法呀”!每每听到大姐这些话,我的心里就如刀绞一样,眼里也总会噙满泪水……


我能深深体味到作为我们家中居长的大姐心中承受的是一种怎样的无奈和无助,又付出了怎样的艰辛……


(四)

哥哥


在我的记忆里,哥哥是一个学问很深的人,在我6岁时,哥哥便为我天天讲《三国演义》、《西游记》、《镜花缘》里的故事,在我的思维里,那时候的哥哥就是一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天才。也就是在哥哥的引导下,我从小学二年级就开始了阅读文学名著的生活。由于当时识字太少,很多字只能靠整句话的意思往下“冲”。当然,最多的时候还是找哥哥帮我通读全文,可以说,哥哥是我文学路上的第一个启蒙老师。


哥哥在写作方面是有很好的天赋的。在哥哥读初一时,全省的一次作文大赛中被证明的。参加全省作文大赛的哥哥获得了初中组的第二名。在一位资深文学前辈给出的评语中这样写道:“该生文笔颇有灵气,好好培养定不可限量”。


由于家境的穷困,被文学前辈称为“文笔颇有灵气,好好培养定不可限量”的哥哥终究未能完成学业,只勉强读完初中就辍学回家,帮人打起了零工。从哥哥辍学的那一天起,我每天在夜深人静的午夜总能听到哥哥长长的叹息……


我当兵后的第二年,当我带着个人的发稿剪贴本回到老家,劳累了一天的哥哥捧读着我的发稿剪贴本竟然喜极而泣。当天晚上,哥哥又在房间里不停地翻看着那本只有40多篇稿件的发稿剪贴,母亲一次又一次催他早早睡觉,可是哥哥始终不肯,始终在房间里翻看着那本发稿剪贴,谁也想不到他在干什么,只有我心里深深理解哥哥,也清清楚楚知道他在找寻什么,哥哥是在找寻他幼年时那个升腾起的文学梦!因为对于他来说,那个梦的失落是无奈而又无助的痛苦决择……


(五)

二姐


在我的记忆中,二姐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叛逆者”,二姐在未出嫁以前总是不愿意呆在家中,那时候还没有“打工”这个词的,可是二姐总是发动所有的亲朋好友,一门心思往县城里跑,先是给一个住在城里的远房亲戚照顾孩子,后是在母亲一个同学家中照顾退休的老人,在后来就是为城里人打零工,反正总是不愿、也不想呆在生她养她的农村。可是由于种种原因,一心想走出农村,一心想成为城里人的二姐终于没有能实现自己的“城市梦”,最终还是嫁给了也是农村人的姐夫,最终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可是成为普通农村妇女的二姐一直念念不忘自己的“城市梦”。


就在我当兵的第二年探亲回家时,已成为三个孩子母亲的二姐,拉住我的手说,二姐这一辈子是走不出去了,你在部队好好干,一定要成为“城里人”!


就在我转业的前一年,二姐见到回家的我,眼里含着泪说,你是咱家唯一的“城里人”,就算姐求你,你死我活想办法的你两个外甥女也办成城里人吧……


作为我,从心里深深地懂得二姐的内心世界,她不仅仅是要让两个女儿走出去,同时也是要让两个女儿来实现自己未能实现的梦!


也许是机会的垂青,二姐的两个女儿都先后考取了我所在城市的大学,都如愿以偿地进了城,看着先后进城的两个女儿,二姐时常高兴得眼里噙满泪水……


(六)

关于我自己


我的童年是跟着母亲下地干农活,看田里的绿色苗苗、黄色穗穗长大的!那时候的我常爱做梦,梦见自己成了记者,这个美丽的梦伴我走过了十年寒窗,直到在那一年的黑色七月败下阵来,成了一名地地道道的高考落榜者。很多人都说我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劝我还是“死”了那一份当记者的心只把他当作一个美丽的、不能实现的梦。当时的我却固执地摇了摇头,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三月,我毅然决然地踏上北去的列车,带着那个心中的记者梦来到塞北军营……


新兵连的生活是紧张而又艰苦的,可那时的我训练一天下来,虽然已是疲惫不堪,可就因为心中那一个未了的记者梦而把苦累抛到了一边,当别的战友休息时,我却是以两膝为书桌开始了笔尖的耕耘,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当军营处处奏起鼾声的交响时,灯下的自己仍在稿纸上洒下一串又一串辛勤的汗水……


十三年的军营生活,付出的是辛勤与汗水,收获的是一本又一本厚厚的刊稿剪贴,十三年的新闻生涯,我先后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解放军报》、《法制日报》等全国40多家新闻媒体发表新闻、文学类稿件1000多篇,其中还有20多篇获奖。


转业回到地方工作,真正干了半年的记者,每当面对自己的10余本刊稿剪贴和50余本红红的获奖证书,我真的好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因为只有自己才深深地知道这里面又浸透着自己多少的心血和汗水,也每当此时,耳边总会有一个声音响起———今后的路还很长,离实现心中那个真正的“记者梦”还很远、很远……

作者简介

 

远野茫茫  原名刘恩奎  1972年出生,山东德州人,当过兵,做过记者,喜欢文学、摄影和收藏,现供职某市委宣传部,至今已有1000余篇文学新闻稿件和照片见诸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新华社等媒体,并有多篇文章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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