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品读 | 高玉英:除夕思

2017-02-04 高玉英 原鄉書院


高玉英

除夕思


越来越明白一句话的道理: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你想见一个人,却永远也不可能再见。


我已然忘却了最后一次见外婆的时间,细想来,大概是2012年九月的某一天吧,那时刚上高一。再见面时,已阴阳两隔,看到的只是横在面前漆黑的棺木而已。外婆躺在里面,我跪在灵柩前,近在咫尺,却再也无法沟通。


作为外孙女,没能见她最后一面,她生前,也未曾陪过她.跪在灵柩前整整三天,一直在为自己赎罪,尽管如此,我知道,她早已听不到了。尤记得,出殡那天,大雪纷飞,冷风从冬的最深处不停刮来。我头戴白孝手举招魂幡,行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我知道,那将是我此生最后一次陪外婆,最后一次。开棺之际,我瞥到了外婆的脸,安详地如睡着一般!我跪在雪地里,使劲摇晃着手中的招魂幡,希望外婆的魂魄能看得见,能让她的魂魄同肉体一道入土为安。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梦中相见,依旧笑颜,只不同往日,迎我入门,嘘寒问暖。我愈近,她愈远,我唤她,她只笑,从不应我一声。呼之愈切,行之愈急,倏尔烟消云散,留我一人在屋中奔走疾呼,从梦中惊醒。


自那后,数次梦回老屋,但却从不敢说自己想上去看看。大年三十,父亲与弟要上去祭祖,我突然提出与弟同去,父母愕然。与弟骑行,墓地渐进,我心惶然。上山途中,弟与我皆无言。进墓地,弟问“姐,能否认出外婆之坟冢?”我不语,径直走去。那是外婆的归宿,是我一路送她到达的地方,纵然五载未去,却记忆犹新,我依旧记得我跪过的地方,那时最后一次见外婆的地方,我怎能遗忘?又是深冬天气,只是无雪。白杨早已向黑灰色的天空戳进它们那赤裸裸的枝条,似在控诉。墨绿色的柏树,阴沉着脸,纵使刺耳的鞭炮也没能让其动容。纸钱随风摇曳,火苗依势乱窜,风过处,无叶的枝条乱颤,发出丝丝的声响,像极了吐着信子的蛇。我立于林间,思绪万千,想来或是外婆知我终于肯去拜祭,即欣喜又微怒。凝视着那长满枯草且已塌陷的坟冢,我心中道句:外婆,我来看您了。


祭拜完毕,少不了去亲戚家小坐,而外婆的老屋,却是必经之路。不远,我却感觉隔了几重山。梦中时常回去的地方,是否早已变了模样!翻过小山,看见了屋檐。屋后白杨已不在,后门紧锁,不忍涉足。我出生于此,我无数次到过此处,每次都是老远便喊外婆。我想开口,却被生满枯草的墙壁堵得哑口语言。曾经,后门外是外婆捡来的柴禾,是外婆磨豆浆用的石磨,是外婆哄我说住有土地公的小小石窟。而今,枯草满地,石磨坍塌,一阵风过,只枯蒿飞舞。大门外是有棵二人和抱的核桃树的,而今,只剩半截树桩杵在那儿。大门紧闭,看不见里面光景。旁边房屋皆已拆毁,只剩残垣断壁。只有外婆的老屋蹲在那里,风吹雨打早已使它破败不堪,只是还勉强能支撑而已!回望老屋,我仿佛又看到外婆柱杖倚门而望的身影,婆娑泪眼,翘首以盼。今日换我,泪眼婆娑,寻寻觅觅。弟突语“物是人非。”我言物非人更非。突然明白易安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是何等悲切,定当是肝肠寸断的呼唤!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此等大彻大悟之语,若非亲身体会,如何做到感同身受,也不过是前让人所云哲理罢了。长大即远行,成熟即离家独立。每增一岁,与父母离别便多一份。所谓的长大成人,也不过是在父母的目送中越走越远罢了。趁现在,多陪父母一会儿,哪怕只是静静地坐在身旁!

原鄉書院回顾,点击可直接阅读


2016年原鄉書院月度优秀作品

原创优秀作品(2015年度)

原鄉書院总目录


名家专辑快捷阅读,回复作家名字即可


毕飞宇|陈忠实|池莉|曹文轩|迟子建|格非|韩少功|贾平凹|老舍|李佩甫|李敬泽|刘庆邦|沈从文|苏童|三毛|铁凝|莫言|汪曾祺|王朔|王小波|王安忆|余华|严歌苓|阎连科|史铁生|张爱玲|张承志|


博尔赫斯|村上春树|川端康成|马尔克斯|卡佛|福克纳|卡夫卡︱卡尔维诺


国外名家作品合集,回复“合集”,便可快捷阅读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