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趣出品｜燎原：剔除血肉，浇铸烈火

“我即将描述的东西，你绝对无法置信。我不知道在末日降临的时候，有多少人能够活下来。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太久，疯狂的杀戮、不知名的死亡让人性扭曲崩塌，愈发极端的天气也已超出人类的极限。”

“今天，我被下达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们想将活体的马和坚韧的金属融合在一起，锻造一把活的武器。听说还有几名博士得去研究如何把幻想种制造出来——我看他们是疯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也不看看外面漫天席卷的沙尘暴、电磁风？”

“这是第八天记录。这匹可怜的马已经饿了八天。它的内脏已经被药物腐蚀一空，变成中空的容器。剔除了无用的血肉，接下来便是痛苦的新生。我们给它灌下了天价的磁纳米金属流体，等流体完全在它身体内凝固，这就是它新的永动内脏。”

“这是第五十天记录。从今天起我们开始尝试给这匹马更换合金表皮和骨骼。它已经足够强壮了，我们四五个研究员都才堪堪压住它，我有些担心，真不敢想象加上合金的力量后它有多强。”

“这是第一百二十天记录。最后一块金属皮覆盖完毕，它正垂死痉挛。它的肌肉可真有劲，光被它绞断的铁骨都折了一捆。瞧瞧这深红的肌肉束，已经和最开始那块合金接驳了。太美了，不得不说它真是划时代的奇迹！”

“这是第四百三十六天记录。它对火焰的耐性最好，我们决定给它起名‘燎原’。每当我们尝试给合金里导入火焰，培养基里的液体都会发光，先是加热金属时会看到的那种暗红。然后它的身上会爆出小火苗，在水中压缩成金黄的光点，又飘散在水中，就像过去淘金年代看到的河底的砂金。”

“这是第四百六十一天记录。有人迫不及待地将它带去了战场，我无权观看它的战争记录，但我们所有人都目睹了它的归来：过去老人常说马匹总能认出回家的路，我看见它半身浴血半身钢骨，血红的蹄印自远方汇集又从它脚下诞生。它伤得太重，伤口愈合与撕裂同时发生，蹒跚着，一声未吭。”

“这是第五百三十天记录。我们完成了燎原。我亲眼见证了它的每一寸死亡与新生，它已成为所向披靡的利剑、驾驭万火的君主，我在它被带走之前曾在某瞬瞥见这神迹，令我呼吸暂停心脏停跳，如窥见深渊嘶吼、群星混乱、雷霆震怒。我认为自己在那天偷窥了时间的秘密，以至于后来的回忆里恐惧时常相随。”

“这是第五百三十五天记录。战争终于彻底失控了，没有人能逃脱这命运。我永远记得这天，天空降下罕见的大雨，记忆中已经十多年没有下过雨了，可是战场的方向却在燃烧——

我听见嘶吼声，就是动物垂死挣扎时所能发出的痛苦哀嚎，我直觉那跟燎原有关。我想得没错，在冲天大火中，合金的漆黑凌驾于一切之上，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大雨如注，我看到了它，愤怒而无意识地咆哮着，像在痛斥暴雨的退缩。

火，从地面一直燃烧到天空，越烧越盛，金红色的火光如同凤凰展开的双翼，每一次扇动便带来山峦崩塌、大地哀鸣。雨火碰撞的瞬间，似流星击坠大地，点燃平原。而钢铁之马就是那簇移动的火芯，通体漆黑，仿佛烈火之中新生的黑夜。

大火撕裂雨幕，子弹倾涌而上试图淹没它，却化作青黑的烟尘，试图杀死它的，都在此停止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