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aoe温群｜融合中西语汇，寻脉意境，他用空间触发事件

曾在三所世界著名建筑设计事务所

担任设计总监；

设计涉猎产品，室内到规划和建筑，

他说设计可以有很多可能。

他的作品时而炫酷，

时而禅意。

风格“飘忽不定”，

却拒绝符号化。

回首来路，他一边打趣

一边缓缓诉说。

访谈一个小时，

提到 6 次“有意思”。

更是在公司三周年的日子

把活动办成了学术分享论坛。

作为论坛的特约媒体，

ArchiDogs有机会对

这位有意思的老板进行了深入访谈。

想知道他如何定义发生在建筑中的事件？

以及对网红建筑的看法

和有关中外设计教育特点的剖析？

那就快跟随我们进入正题。

访谈｜鑫然，一笑

撰文｜鑫然，一笑

编辑｜鑫然，Winn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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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期人物 

温群

建筑事务所事建组（aoe）创始人

硕士毕业于

美国波莫纳加州工业大学

 (Cal Poly Pomona)

曾获得研究生毕业大奖

曾在世界顶级设计事务所任设计总监

包括凯达环球（Aedas）

伍兹贝格（Woods Bagot）

以及艾亦康（AECOM）

获奖情况

2018亚洲设计奖铜奖

2018A' 设计大奖赛铂金奖

2018 Architizer A + Awards 专业评委奖

2019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国家设计奖—特别关注奖

亚太区房地产大奖 - 中国优秀办公设计奖

2019德国标志性建筑办公类大奖

2019美国建筑大师室内设计奖

ArchiDogs对话温群

（以下采访中温群均以“ W”代替）

 01 / 公司理念与项目设计 

因事而建

█  您的事务所名为“事建组”（Architecture of event）您认为建筑中发生的事件应该是具有什么样的特质？或者说怎么去寻找这种特质，又如何跟人具体的活动联系在一起？

W：实际上这个名字来源于建筑大师伯纳德·屈米，他说过一句话“there is no architecture without event”，我们理解这段话的意思是，建筑设计如果脱离了发生在建筑里面的事件，其实是没有意义的。

因为很多的情况下，很多项目核心的东西被忽略了，这个核心就是在建筑内部或外部的空间里，人所能够发生的事件的可能性。事件跟功能不一样，功能是比较固定的，比如设计一个住宅，里面有卧室，客厅，卫生间和厨房等等。但是其实你会发现，人在住宅里生活的时候，客厅里面不一定只发生客厅的行为，你有可能在客厅里睡觉。

那事件到底有什么样的特质？我们认为这个特质应该是在对空间重构以后，创造性地为人的生活提供一些可能性。相当于是用空间去触发这些可能的事件，并且是一些让人真的产生很舒适、很愉悦的感觉的事件去丰富人们的活动类型，因为人总是喜欢挖掘新的东西，并享受这种乐趣。

█  在您公司做过的项目中，工业产品、规划、建筑都有涉及，在做这些项目的时候，有哪些东西是贯穿始终的，相互之间有什么借鉴和影响？

W：我们虽然是一个建筑师事务所，但我们想把它变成一种不是传统类型（只做建筑设计）的事务所。谈到事件，我觉得可以有很多种可能性，不一定是建筑，也可以是产品设计或者室内设计。我们希望，跟设计有关、并且能创造出有意思的事件的事情我们都可以尝试。这里面就包括昨天aoe三周年的活动，我们策划了很久，最终通过这种方式呈现。

活动现场照片 © aoe事建组

回应城市

█  您的很多项目是商业和文化类的建筑，它们可能跟城市的关系更密切，对城市的影响更大，请问您是怎么在设计的过程中考虑城市层面的意义？

W：我们都知道现在出现了很多小型的网红项目，很多人跑去看，但是这种项目我觉得没有真正起到它应该起到的作用，因为大家过去基本都是拍照打卡。但是像那种大的城市综合体，它的影响力和辐射面就非常大。因此我们也更喜欢关注这种尺度比较大的项目，因为它对城市的影响会更大。

所以我们在做这些设计的时候，我们肯定会尊重这几条。比如城市的文化、文脉，还有项目的，基地的和当地气候的特点；如果说我们做商业，商业动线、商业逻辑，这些都是很重要的。我们在做这些项目设计的时候，它对你的综合能力要求更高，对你解决问题的能力要求也更高，做起来其实非常艰难。所以建筑师在整个过程要想做一个好的东西，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忠县国盛城市综合体 © aoe事建组

融创重庆特钢E55-504地块项目©aoe事建组

重庆国富沙磁巷 © aoe事建组

█  我们注意到您的很多项目都依托了同一个城市，像重庆和拉萨，请问您在同一个城市设计不同项目的时候，有哪些区别和联系？

W：每个城市都有它的特点，除了地域地貌，当地的文化，还有这座城市的生活习惯和风俗，这些都是影响建筑的因素，所以我认为一个好的建筑师应该能把所有因素相互融合后做出设计。

其实很多建筑师有很强烈的个人风格，即便是在不同的城市，建筑的形态可能差不多都是一样的。但你会发现我们做的东西在形式上其实并没有一个固定的风格，因为我们的核心是创造事件，所以具体的建筑设计完成以后，它是一个什么样的形态是跟这个基地、跟它的用户紧密联系的。

其实我之前思考过这个问题，就是要不要做一个风格的东西。后来我自己把这个想法否定了，因为我觉得如果把同一种风格的建筑到处去放，这个可能是有很大问题的。

重庆国宾壹号院售楼处 © 黄礼刚

中铁重庆寸滩售楼处 © aoe事建组

重庆南山示范区 © aoe事建组

FrankGary强烈的设计风格 © Internet

“网红”太少

█  像您刚才提到的，现在网红建筑的热度在大众当中越来越高了，但人们只是在其中拍照打卡，这个建筑丧失了它原本的功能，您对这种现象怎么看？

W：高质量的建筑设计通过流量去影响大众这个事情本身我觉得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我认为根本的问题是，现在咱们国家整体的建筑设计水平还没上来，所以造成城市里面有大量的建筑大家都觉得不能打动人，或者说缺乏美感。所以网红现象在社会这个阶段是一个比较悲哀的事情，因为好的建筑太少。

在一些建筑设计水平比较高的城市，我们现在在国内看到的这些网红建筑，它可能就在你们家旁边，走路不到十分钟就到了，这也说明中国这方面的设施太缺乏了。当这些建筑就在你的生活周边，到处都是的话，建筑才能真正地发挥它的功能，比如说图书馆，你的目的就是看书，不是为了拍照。这种高质量的建筑设计在中国太少，以至于大家都只是关注它的形式，而忽略了它自己原本的功能。

北京网红建筑统计 © 帝都绘

█  您觉得对于好建筑太少这种现状，建筑师能做些什么吗？还是说这可能不是仅仅通过建筑师就能做到的？

W：一个建筑从设计到建成是受很多因素影响的，不仅是建筑师，也包括开发商，政府等等，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些建筑，其实是混杂了各方面的意见的。所以我觉得不仅要通过建筑师的努力，这关系到整个系统，因此牵扯的问题很多。

寻脉意境

█  您的很多项目都很有意境，那么在我们的现代社会当中，您是怎样利用现代的手段去营造意境的？

W：就拿我们做的融创国宾壹号院售楼处当一个案例。当时做这个项目的时候，是想做成一个有点中式意境的建筑，我们觉得最简单直接的做法就是做一个仿古的建筑。但我觉得建筑师其实有一种责任，就是做的这些项目应该是面向未来的，不是说是往回倒带。

所以我们当时就采取了另外一种方式。那层帘其实不是一个纯粹的装饰，除了朦胧的意境之外，它可以灵活拆卸以便后期幼儿园的功能使用，另一方面也是一套遮阳、环保的系统。所以这种意境的表达，我觉得是一个综合性的东西，它来源于以前的积累，而这些积累会在某一个时刻突然就让你产生这种灵感，不是说来就来的。

而且这个项目前期也做了很多轮的方案，最后才变成这样。这种材料其实很难用效果图表现，因为那是一种半透明、很细腻的感觉，所以它在实际建成以后所产生的效果，很大程度上也是我们事先没有预想到的，确实很有意思。

 融创国宾壹号院售楼处 © 黄礼刚

█  您做的国宾壹号院这个设计属于是“新中式”建筑吗？

W：我不把它叫新中式，很多媒体把我定义成一个中式设计师，其实完全不是这样的。因为我觉得设计不是去呈现某一种风格，我们想做的是挖掘一些精神层面的东西，也就是意境。它有时候是超越建筑学的。其实像这个项目，在某种意义上它是一种装置，它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建筑。

融创国宾壹号院售楼处帘幕细部 © 黄礼刚

所以回到我之前提到的，我们想做很多事情，比如我对艺术装置等等都很感兴趣。因为材料和技术的发展给建筑提供了越来越多的可能性，不像最早期的原始人他可能只能用石头或者是木头搭一个棚子。现在的材料太多了，技术也很先进，这些能给建筑师提供更多的空间去发挥。

█  您觉得您是怎样脱离中式元素的表面形式，真正上升到精神层次的？

W：我其实很反对这种符号化的东西，因为现在所谓新中式的东西，基本都是把一些符号和元素提炼一下然后拼凑在一起，我觉得它其实是一种装饰，而不是一个真正的建筑。所以我们在做每个项目的时候，都尽量去挖掘更深层次的内涵。

 02 / 回顾与展望 

█  事件组到今年已经成立三年了，您最大的收获或者说最有成就感的事情是？

W：最有成就感就是我们走到现在了，还没有消失，而且越做越好。其实自己出来创业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尤其是在开始的阶段。然后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要对自己所有的东西负责任，永远会有一种危机感。项目太多会担心做不过来，但没项目的话又担心员工怎么养（笑）。

而且公司在每个不同的阶段都要重新思考下一步该怎样去发展。比如说我们现在aoe成立三年了，在五年以内可能还算是个创业公司，或者说新生代建筑师事务所，但等到了五年到十年这个阶段，可能这个标签就没了，也可能会变成另外一种性质的公司，所以这些东西其实一直在变化。

aoe内部环境 © ArchiDogs

aoe团队 © aoe事建组

█  近期您的团队在研究什么方面？您的建筑事务所在未来想有怎样的突破？计划在哪些方面做出什么更有新意的作品呢？

W：我们刚发布了一个项目“山晓”，到十一月间会再发布一个项目“重庆壹号院”。我们的计划是做一个中国本土的国际公司，在国际上产生更大的影响，所以我们现在也开始接触国外的一些项目竞赛。因为如果现在三年是这个样子，再过三年还是这个样子就没什么意思了。未来的话我们想接触一些文化建筑，像博物馆，展览馆等等。

然后我们现在在做一个关于社区的研究，通过设计做一个类似社区中心的功能的东西，让它真正能够吸引人过来，建立社区的归属感。虽然说在规划设计的时候会有一个类似功能的社区配套的公建，但步行距离都太远了，居民根本就不想走到那儿去，尤其是现在又有外卖等各种便捷服务，你恨不得就在家里就待着就行了，所以它没有真正起到作用。反而是小孩玩的游戏场（可能只是个沙坑）是个真正意义上的“社区中心”，在那里大家都互相认识。

微社区研究 © aoe事建组

█  在社区这方面，很多人都做过一些实践，包括社区微花园，还有一些针对老年人做的设施，我觉得好像不太能够吸引像我这个年龄层的年轻人出来玩，您有没有想过，把在虚拟社区社交的年轻人从屋里给吸引出来？

W：其实网红打卡这个现象就是一个很有说服力的事情。如果你设计了一个很好的空间，很有意思的环境，年轻人是会去的。现在很多的网红建筑年轻人去了就是拍照，但是我们觉得可以通过设计让他们留下来。但我们要设计的不是一种单一的媒介，而是一种多功能的，有可能是个装置，或者融合了一些其他的比如景观，建筑，还可能有一些新的技术等等。

因为人的生活状态其实有很多可以挖掘和创造的。像很多改造的项目把厂房改造成一个新的功能，其实就是在挖掘这些东西，创造新的事件。所以我觉得设计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环节。你的设计第一要能提供足够的舒适度，同时我觉得也要非常能打动人才行，这样才能让年轻人真正去享受这样的空间带来的生理或者心理上的愉悦感。

 03 / 中外教育背景与建议 

█  您曾在国内进行过本科学习后前往美国波莫纳加州工业大学进行硕士学习，加州工业大学属于南加大学派，这个学派的特点是反叛,在进行过系统学习后对您的设计理念有什么影响？

W：这个影响还是非常大的。我在国内读本科的时候感觉到,中国的教育系统和国外的教育系统不太一样。中国的教育系统基本上是按照老师的理念去做项目和做设计，而在国外的研究生学习过程中，我发现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会鼓励学生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项目和做设计。

另外就是在国外他们很注重对空间理念的挖掘。我们国内的学生其实有一个很强的地方就手绘，因为我们一般入学的时候都会需要有一定的美术基础，但是等我到了国外以后发现，他们更注重表达三维空间的能力。

所以这是一个很大的区别。我记得在学校做第一个课题的时候就特别不适应，虽然我能画出很漂亮的二维图纸，但是当老师让我把它变成三维模型的时候我就有点懵。后来在老师的辅导下，我慢慢地意识到这个东西，有点像打开了另外一扇窗。所以在国外的学习对我后来在做设计工作中的很多理念都产生了比较大的影响。

温群在美国读研时的课程作业

infotainment center，study of cubism ， house for Arachne

© 温群

█  您中西结合的学历背景在您在做设计的时候，会提供给您什么样不同的看待问题的视角？您又是如何将中西两种完全不同的文化进行互融共通的呢？

W：我觉得这种融合对我们做设计的理念和方法的影响是非常大的。在美国我一个很大的收获是了解到了西方对时空观念进行探索和研究的这段历史，这些观念对西方整个艺术，包括建筑的影响是非常大的。在西方各个时期各种主义出现的背后，是有一套理论来支持的，而且这套理论跟时空观和哲学都有着密切关系。

那中国文化中也有对时空的理解，比如古代的山水画，它基本上是一个二维的世界，它不像西方的绘画会有透视，这是两种很有意思的哲学和美学观。这一点具体到设计中，二者都会对你产生影响。它可能就像你脑子里或者血液里的东西，当你拿到一个真实的项目在思考的时候，它就会冒出来。

当然二者的结合也是比较有意思的，比如甲方要求我们做一些中式感觉的项目时，我们可能会运用一些西方的手法和理论，重新从另外一个角度理解和表达这个事情。

运用西方手法，体现中式感觉

——重庆南山示范区

© aoe事建组

█  您认为设计专业的学生/设计师需要关注哪些方面，有利于设计能力的提升？有哪些建议？

W：我觉得要“多看”。多看包括很多层，可以从互联网上，从书上还有在旅行中去看，因为建筑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它的核心是空间，就是说同样的东西你在现场看跟你在书上看到的东西是完全不一样的。而且书本上看到的项目也不要只是看看图片翻就过去了，很多核心的理念都蕴含在文字里面。

访谈｜鑫然，一笑

撰文｜鑫然，一笑

编辑｜鑫然，Winn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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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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