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药神》:让人扼腕的两大遗憾
连续两周末撸完两部新片的点映,心情大好。
一个是炫酷烧脑的娱乐大片
一个是走心又用心的现实主义
国产片的两个不同类型,观影体验有不同的精彩,却在产业化道路上殊途同归。无需强行比较,如有余力,建议都看。
今天重点说药神,不过是因为现实主义总让人有更强的表达欲望。
------------以下是大量剧透的分割线------------
我愿意献出很多赞美给《我不是药神》这部电影。
这是一部工整的好片。
它用非常成熟的手法讲了一个非常有份量的故事,结构经典,节奏得当。
然而在diss者的语境里,工整意味着套路。
确实套路。
这部电影从故事脉络到手法,都无甚令人惊喜之处,眼尖的人能看出,主创团队师承无数好莱坞大师。
所以观众总能猜出剧情发展:程勇(徐峥饰)自私时,你猜得到他之后的蜕变;吕受益(王传君饰)看向自己老婆孩子时,你猜得到他要寻死;黄毛(章宇饰)剪头发买车票后,你猜得到他大概要出意外;程勇走上囚车后,你猜到会有一场送行……
如果你什么都猜不到,那是阅片量出了问题
但套路,并没有妨碍《药神》成为一部好片。
就像《摔跤吧爸爸》一样。
工整,但是好。
很多人觉得,《药神》的优秀,归功于原型故事本身的力量——说这话的人,大概是忘了国产电影曾以拙劣的手法,糟蹋过多少天然好故事。
故事之上,它的成功,另有诀窍。
我曾写过细节对影视作品的重要性(戳这里复习)
《我不是药神》的动人,正是经过打磨的每一个细节在起作用。
印象最深的两场戏,一是思慧(谭卓饰)在夜总会看着平时对她呼来喝去的领班跳钢管舞,她带头起哄,声嘶力竭喊着“脱!脱!脱”,然后于喧嚣中声音渐低,眼角湿润,镜头最终定格在她复杂的脸上。
一个小小的片段,底层单身妈妈的辛酸与特殊工作的屈辱,已饱满传递给观众,无需多言。
另一场是程勇探望进入急变期的吕受益,吕睁开眼睛,看到曾给自己希望又亲手掐灭的男人,第一句话是“头发剪得蛮精神的”,第二句他说“吃个橘子吧”。
这是很学院派的台词写法,在悲伤快要溢出来的时候,摁住它。这又是对生活最细致的描摹,你我在这样的场景下,也往往不知道该说什么,顾左右而言他。两句台词,既符合吕谨小慎微只想活着的小人物性格,也避免了剧情的狗血化,足够生活足够真实,十分动人又十分有力量。
全片这样的细节还有很多:
程勇跟前妻动手,被赶来的前小舅子吓得缩在墙边瑟瑟发抖,一个确实很渣、无能又无胆的小市民形象就立住了,人物之后的蜕变才更打动人。
程勇与儿子洗澡、吃饭的小段戏日常又鲜活,给了他为钱铤而走险的充分动机。
黄毛重新跟随程勇卖药后,在码头装小狗闹程勇,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从出场就是紧绷的,直到这一刻才放下所有防备,真正露出符合年龄的玩心
骗子张长林扮院士被打,来找程勇时就掉了颗牙,到了被警察抓住审讯时,他补上了一颗假牙——剧组细致得连颗牙都不放过。
正是这些熠熠发光的细节,让一个传奇故事,真正长在每个人的生活里。
细节构建了角色,而演员的演绎,就是吹向角色的那口仙气,让他们彻底活起来。
从开头给程勇介绍生意、永远穿着睡衣的旅店老板,到一字一泪直接戳中曹警官的病人老太太,这片子,没有一个人在随便演演。
徐峥好得显而易见,他让这个传奇人物既接地气,又有底气
周一围也演活了一个挣扎的警察角色,同时还帅出新境界
我一直很欣赏的谭卓,再一次贡献出“如一片叶子长在树上”般自然的演技
为了跳好只有几秒镜头的钢管舞,吃了不少苦
非科班出身的她,当年在《hello!树先生》里,就曾以这样自然的演技烙在我心里。
很多人说她像郝蕾,但除了脸,谭卓和“不疯魔不成活”的郝蕾,走的是两条不同的演技路子。
王砚辉第N次用神演技取得“眼熟但认不出”成就。
甘草配角杨新鸣从头开始学英语,最后给出了令人信服的牧师形象
以上诸位,都属于“我知道会好,果然也特别好”的类型。
带来惊喜的,是黄毛的扮演者章宇,和吕受益的扮演者王传君。
章宇的作品不多,最新的除了《药神》,就是自杀导演胡波的遗作《大象席地而坐》,他饰演男主角。
《药神》里的黄毛统共没有几句台词,因发型遮眼,可动用的表情也很有限。82年出生的章宇却基本只靠肢体语言,就把20岁黄毛的年龄感、阶层感和性格塑造得无比鲜明。
看他本人与角色迥异的气质
这样的好演员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比“一张新鲜面孔迅速抓人眼球”更难的,是颠覆自己在观众心中的过往形象,王传君用两部电影做到了——《罗曼蒂克消亡史》、《我不是药神》。
《罗曼蒂克消亡史》里,他那个粗俗油滑的马仔形象令很多人看到结尾字幕出现王传君,都愣了很久。(戳这里复习)
而《我不是药神》中这个戏份吃重的吕受益,在你知道他的扮演者是《爱情公寓》关谷神奇君的前提下,好得令人竖寒毛。
他诠释的吕受益单薄、佝偻、卑微,看别人很少直视
说话做事都畏畏缩缩,还略带一点猥琐。
王传君在角色上下的功夫是看得见的。除了肉眼可见的减重,和为求病重的死气两天两夜不睡不吃几近脱相外,他那永不舒展的肢体语言,和说话前先怯懦一笑的习惯,都如灵魂附体般生动精准。
他演活了这个挣扎着想活下去的小人物。你根本无法在吕受益身上,看到一丁点儿过去那个高大帅气的王传君。
他曾有那样的际遇
却有这样的决心
还有这样的能力
当真好演员,当真令人肃然起敬。
工整并不是这部电影的问题,迫于审查的政治正确结局也不是。
如之前微博所说,最高级的悲剧是所谓无因的悲剧——事件中没有人做错,但结果不可避免。
而本片有个天然优秀的故事,本可在完美悲剧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程勇一开始放弃卖药没有错,上有老下有小,他承受不起锒铛入狱的后果。
后来重新卖药更没有错,小人物迸发出的人性光辉,最为迷人。
病人们没有错,一切的一切只为活下去。
警察也没有错,执法者的职责是遵循法律,若情大于法,社会就乱了套。
政府难道有错?财力有限,社保要综合考虑病种,绝症患者的靶向药是救命药,可救命药何止这一类?每种药背后都是饱受病痛的患者,谁又比谁活该去死呢?
那谁有错?
片子树了瑞士制药公司这个大反派,来承受一切道德拷问。
坦白讲,有点偷懒。
世界范围内,只有几个制药公司有实力研发有革命意义的新药——这是因为研发所耗,是难以想象的昂贵。
一款新药从启动研发到最终上市,少则几年,多则十几年,期间是制药公司没有收入的纯烧钱。试问若不给予其专利保护,不允许其在药物问世早期制定高价策略,还有谁愿意承担研发新药的职责?
把有能力有意愿研发新药的大公司打成“邪恶反派”,踏上一万只脚,新药就能从天上掉下来吗?
实际上,电影本也有这个空间,把制药公司的困境展现给观众。瑞士公司代表为缓解办案警察的悲愤情绪,给出几句既是策略又是实情的台词,并不突兀。
我也并不相信,连张长林这样一个小人物都要赋予复杂性的剧组,会意识不到将制药公司塑造为纯反派的单薄与无力,可它偏偏这样做了。
也许主创觉得观众的愤懑需要一个靶子,无论如何,这种处理,分明落了下乘。
另一个遗憾是后半程越来越克制不住的煽情。
影片的前半段,是我近年看过的戏里分寸感之最佳。故事在喜剧氛围里展开,让观众在哈哈大笑中生出荒谬感与同理心。吕受益、黄毛、思慧、牧师,作为病人和病人家属,每人都有大把辛酸故事可讲,电影叙事却极为克制,大家的困境点到为止,不狗血,有余味。
但从程勇重操旧业开始,这种克制感就逐渐消失了。我理解观众情绪渐渐积累,需要一个集中爆发的出口,但老太太的哭诉、黄毛的车票与全家福、程勇崩溃的痛哭,和最后病人们目送囚车一一摘掉口罩的致敬,主创仿佛抡着大锤一下重过一下地敲在你心上,你必须得哭!你怎能不哭?
这固然是对观众情绪的准确把握,但对于希望影片走向更高境界的我而言,一定要把观众弄哭本身,总归用力过猛,失之隽永,也让整个悲剧的高级感,失色了几分。
无论有怎样的遗憾,我仍要为《药神》大唱颂歌。
它在国产电影大圈热钱的时代老老实实讲故事,在影视剧角色男要龙霸天女要玛丽苏的浮夸倾向中仔细描摹底层人物,在无流量不票房的行业风气里令每个演员为角色倾尽所有。
然后,它就让我们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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