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祖庆:写作是一场心甘情愿的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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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来说,写作是一场冒险。尤其是微信公众号的写作,更是自设了一个随时都会掉入其中不能自拔的陷阱。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拿着手机读你文章的是谁。也许是著作等身的学者,也许是饱读诗书的名士,也是闲云野鹤的高人,更有可能是你的上司、同事、发小、故交、同学、亲朋,当然,更多认识或不认识的吃瓜群众。
于是,冷不丁地,你把自己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你在展示自己的同时,也把自己当作了玻璃人。
文章被阅读、点赞、转发,固然是存在的一种方式。但,有时候,“一切阅读都是误读”,也许你的无心之语,被有心人对号入座,令其耿耿于怀,乃至怀恨在心,而你却浑然不觉;甚至,你根本无意影射某人某事,但一定会有热心的人,有意无意地把你的文章转给第三个人、第四个人,且不忘意味深长地追问一句:嘿,你怎么看?
其实,更大的危险在于,你成了出卖自己的人。“词语破碎处,无物可存”,词语的边界,就是见识的边界。文章的字里行间,藏着你读过的书以及你的识见、才情,当然,更暴露了你的种种不足。尤其在高人面前,你的所有文字,都是那样幼稚和无聊。
写作,也常常令人沮丧。你费了老大的劲想发一篇文章,可使尽洪荒之力,就是发不出去,更恼火的是,你也许怎么也找不到发不出去的原因。此刻的你,就像卡夫卡《城堡》中的那个土地测量员。
写作,有时候也很悲壮。有些真话,是不能说的。可是,你没有忍住,大胆说了,也许就埋下了祸根。
……
写作,正如作家祝勇说的“我将自己的年华、生命投入其中,很可能毫无意义,血本无归”。
写作,的确是一场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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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写作有那么多的危险,你为什么还要写作?也许你会问。
我们来听听作家们是怎么说的吧。
岛武郎:为欲望而写作。
卡夫卡:在可怕的不眠的夜里,我意识到自己单独监禁的处境,不得不写作。
E.B.怀特:写作是一种秘密恶习,就像自我虐待。
史铁生:为不自杀写作。
蒋方舟:为虚荣写作。
迟子建:为风云变幻各异的命运而写作。
余华:为展现高尚而写作。
冯唐:为消除肿胀写作。
不同的作家,写作的出发点是各不相同的。
那么,我写作,为的是什么?
坦率地说,我觉得写作就是为了满足言说的本能欲望。
嘴巴,不只是用来吃饭,更是用来说话的。表达,是人的言语本能。只不过,有的人喜欢嘴巴不停地说,有的人则喜欢用笔说话。用笔说话,就是写作。
江苏作家毕飞宇在《写满字的空间是美丽的》一文中,深情地回忆自己少年时代随意涂鸦的快乐,他说:“一个人不管多大岁数,从事什么工作,都有表达的愿望。”
表达,是人存在的方式。人本质上是孤独的,孤独的人,通过不同的方式,确证自己的存在。
说话,是一种存在;写作,是一种存在。
写作,有时还是一种自我救赎。
司马迁被处于极刑,在写作中获得救赎;蒲松龄科场失意,在写作中获得宽慰;曹雪芹家道中落,在写作中再现繁华;刘再复远走他乡,在写作中驱走孤独……
写作,是一种自我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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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辈凡人,无意也无能立德立功立言,只想真实地活着。这世界,不朽之文,汗牛充栋,文化巨匠,星汉灿烂;我的文字,只是我活着我思索的证明。
如此,而已。
写作,无非是用文字留下生命的断章。写作的意义,在于满足表达的本能,还在于,垂垂老矣之时,也许我们可以在自己的文字中确证生命的历程。至于精彩与否,浅薄与否,与他人无关。我的文章不小心被您读到,或点赞、或转发、或反对,都是馈赠;当然,不小心成为他人的谈资或把柄,那也是别人的,与我无关。只要心存善念,只要问心无愧,我的文字,便无法伤害到我自己。如果,不小心伤害了您,我替我的文字向您说声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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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需要冒险,写作,是一场心甘情愿的冒险。
我愿意,继续在词语的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
我活着,我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