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祖庆：细节背后，人在中央
细节背后，人在中央
文/张祖庆
在新加坡访问三个月，给我印象最深的，其实是几个看似并不起眼的细节。
细节之一:优良的排水系统
新加坡公民，居住一般分为两类。有钱人，住别墅；钱不多，住组屋——大概类似中国的廉租房吧。
无论住别墅还是组屋，其周围都环绕着排水性能良好的排水沟。这些排水沟，都是水泥浇的，水长期流动。排水沟两侧，都有大大小小的圆孔，这些圆孔，是用来排水的。说来奇怪，我们所居住的地方是裕廊西工业区，但我没有看到一条河流是污浊和有异味的。
管理人员告诉我们，新加坡是一个资源极度贫乏的国家，其用水资源，一部分靠外引，一部分靠天降雨水。新加坡政府非常重视天然雨水的收集，房前屋后的排水沟，就是雨水的收集器和输送带。
细节之二：协商红绿灯
晨练第一天，巧遇余杭二高的张禹校长，我们一起过红绿灯。
奇怪的是，等了四五分钟，还是红灯状态。后来，我们干脆放弃，改走其他红绿灯。那天上午，我疑惑地问给我们讲课的老师。导师告诉我，新加坡的红绿灯，分为按时红绿灯的和协商红绿灯。按时红绿灯，时间是有规律的。协商红绿灯，大部分情况下，对面都是红灯状态，便于左右两侧车辆顺畅通行。行人若要穿过红灯，则可按下协商绿灯按钮，对面绿灯就亮了，人便可以通行。
细节之三：校门口的“宽窄”道
第一周开始，我们绕着组屋附近的大草坪晨跑。一天，我发现德行小学门口的道路，和其他公路是不一样的。公路被画成有宽有窄的样子，漆成不同颜料，远看，仿佛路面高高低低。这样的设计，有助于来往车辆放缓速度。
细节之四：电梯上的风景
新加坡地铁很发达，地铁上的自动电梯，很有秩序。上下电梯的人，一律自觉靠左，排成一队，右边，是空出来给人加急赶路的。而且，电梯上，从来都安安静静的，没有人讲话。
刚到新加坡的头几天，我们常常习惯性地往右站，后来见新加坡华人自觉靠左，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有序排队场景请脑补）
细节之五：温馨的图书馆
新加坡国立图书馆，是新加坡最有文化气息的地方。走进图书馆，我们看到了最富想象力和童趣的儿童图书馆。儿童图书馆装饰，很有童心，整个设计，就像一个童话城堡，城堡里有许多可爱的猴子倒挂下来，天真可爱。
一进门，就看到了特别温馨的一个画面。母亲坐着给大儿子（四岁左右）讲故事，稍小一点的孩子，大概还不会走路，趴在地上翻书。另一侧，一个父亲手牵着小儿子，女儿则光着脚，趴在地上安静而陶醉地阅读。童话城堡里，三个孩子正做着专心致志地阅读，里面散落着一堆书。
整个图书馆，安静有序。我们放慢脚步走进去，小心翼翼地拍照，生怕打扰了这里的静谧。
细节之六：穿着胸衣跑步的女人
来新加坡的第一个周末，约几个同学徒步麦里芝湖原始森林。这地方，非常适合野外徒步。在新加坡的三个月，我先后五次前往。
徒步途中，经常遇见本地华人、印度人和西方白人。他们或走，或跑，无一例外，都很瘦。原始森林雨水多，常常冷不丁就下起雨来。下雨时，撑着伞或穿着雨衣的，往往以黄皮肤的居多——大部分是中国人，少数是当地华人。但奇怪的是，白人或印度人，无论男女，几乎都不带雨具。有些女孩甚至穿着短裤、胸衣跑步，剽悍异常。
这样的场景，几乎每次徒步，都会遇到。
细节之七：地铁与公交限时联票
新加坡的地铁系统非常发达，不同走向的地铁，不同颜色标识。一般稍大的地铁站，都会和商场综合体建连在一起，购物、饮食、娱乐一体，非常便捷。因此，新加坡人一般不喜欢开车——这是道路通畅的主要原因。
待的时间久了，我们发现，坐地铁后，半小时内接着坐公交，交通费用非常便宜。再远也不会超过2新元。如果超过半小时，费用会上涨。这样的设计，同样鼓励人们少开车。
……
每一个细节，看似毫无联系。深究起来，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人”字立在中央。
新加坡，无论是国土面积，还是人口总数，都属于超级小国。就是这样的弹丸之地，居然迅速崛起为“亚洲四小龙”。前总理李光耀曾一再与国民说起，新加坡什么资源都没有，唯独有的，是人才。
对人才的尊重，对每个人的尊重，是新加坡迅速崛起的关键因素。
细节一，新加坡之所以设计这一独特的排水系统，除了巧用淡水资源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为了防止蚊蝇的滋生。新加坡每天都是夏天，在新加坡的三个月，我们没有挂过蚊帐，用过蚊香。组屋周围，所有的水，都是流动的，蚊子无处安家，无法滋生。
细节二，协商红绿灯，灵活机动地处理了交通拥堵问题。新加坡，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路堵，发达的地铁系统起了重要的作用，种协商红绿灯的设计，恐怕是有一定作用的。三个月时间，我们几乎看不见交通警察在街头维护交通秩序——其实，我们压根儿就没有见过警察。
细节三，校门口的特殊“宽窄道”，更是充分考虑学生们的安全，免得车与学生抢道。走笔至此，想起山东菏泽某司机雨天和学生抢道的画面，让人感慨万千。
细节四，更是值得我们深思。其实靠左行和靠右行，不是关键，关键是自觉留出给别人急速通行的路，便于急事加速通行。想到节假日高速公路“生命通道”被挤占，真替那些抢道的国人害臊。
细节五，图书馆里大人与孩子们专心读书的，没有人吵闹，安静至极，温馨至极。这，需要所有人共同努力。
细节六，被震撼的，是人与环境的自然融入。只有心无旁骛，身心放松，才能不惧风吹雨淋，不惧异样眼光——其实，也没有异样目光。在他们看来，本来就该这样。
细节七，值得交通特别拥堵的城市参照。
细节的背后，是对人的尊重。政府对人的尊重，人与人的彼此尊重。
相互尊重，才会自觉遵守规则；自私乖戾，才会无视规则存在。
常常，我们习惯于责备有关部门，缺失人文关怀。其实，我们自己何尝“关怀”自己！
高速生命通道被占、高铁霸座接连曝光、影视明星偷税漏税、地沟油屡禁不止、假疫苗流入市场、水果喷上催化农药、三文鱼以假乱真……
每一种损人利己行为，都是对社会诚信体系的摧毁。表面上看，占道、霸座、偷税，能让自己获得便利，卖假货能牟取暴利，但实际上，是在互相伤害。
卖假药的人，也许偏偏喜欢吃水果！
吃水果的人，也许偏偏喜欢上馆子！
用地沟油的人，子孙肯定要接种疫苗！
制造假疫苗的人，也许喜欢吃三文鱼！
……
每个人，都是他人的生存环境。套用一句流行金句：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破坏规则，诚信缺失，导致生存环境恶化。环境恶化，导致戾气加重，人与人，缺乏基本信任。当然，一个社会戾气深重，绝不只是单方面的原因。
其实，敬畏规则，遵守规则，这是每个人都可以给予他人的人文关怀。公民自觉遵守规则，国家千方百计为公民制订更加人性化的制度，并将之落实到一个又一个看得见的细节上，我们的社会，才会更加美好。
后记：新加坡并不是一个完美的国家，同样有很多值得反思的地方。写这些细节，并不是扬他国威风，灭自家志气，而是希望学他人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