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祖庆：这样的阅读考题，是指挥棒还是杀威棒？|大讨论

【大讨论】

整本书阅读，该不该考？怎么考?

 一

前几天，在某个微信群里，看到这样一道阅读考题：

你没有看错，这是期末考试卷子里的题目，一年级。

说实话，第2题《爱心树》和第4题《花婆婆》我做得出来之外，其他题目，我真答不出来。

这些书，我大多看过两三遍！

用这样的选择题，来考孩子们是否读过书，阅卷简单、高效。这大概是出卷人的意图所在。

但是，这样的卷子，它可能存在一些副作用。也许，这个副作用，还有点大。

考试是根指挥棒。它指向哪里，一线教师就会跟向哪里。可以预见，今年的卷子这么一出，这个区域的老师们明年带孩子们读书时，会特别注意这些细枝末节。甚至会把一本本鲜活的绘本，肢解成一道道题目，让孩子们去背。

真的很可怕！

不假思索地，我在群里留言：

把这样的卷子转起来，大家跟帖，坚决反对！

于是，我在朋友圈发出了这样的帖子——

我这么一发，朋友圈里和我一样容易激动的朋友，纷纷转发声援。

朋友们的留言，让我低估了这可怕。这样出卷的，不止一个地方，而是非常普遍。

这就非常严重了！

二

那么，作为课标里提到的整本书阅读，究竟要不要检测？如果需要检测，检测什么，怎么检测？

这的确是值得深入探讨的问题。这个问题不认真思考，很多教学改革，都是无用功。

正如一位老师给我留言的那样——

那么，整本书阅读，究竟该不该列入考查的范畴？

群里有老师旗帜鲜明地反对考整本书阅读——

整本书阅读该不该考？我的意见是：适度的考查，还是必要的。因为毕竟白纸黑字写入课程标准。若不考查，一部分没有这方面课程意识的老师，可能就不去做整本书阅读。课标中规定的基础阅读量，可能无法达标。

也许有些老师会认为，如果把整本书纳入考查范围，就无可避免地出现以分数的名义，伤害阅读的情况！最终，考试成为阅读杀手！

这确实是一个两难选择。不考，相当多的老师不重视；考，相当多老师太重视。太重视的后果，会让原本美好的阅读，变成沉重的负担。

这个两难的问题，如何解决？

我想，破解之道，关键在于用好命题指挥棒。指挥棒用得好，有效推进阅读。指挥棒用不好，阅读遭伤害。

三

那么，怎么样的题目，是有价值的阅读检测题呢？

昨天，收到了福田区一位语文教师发来的题目。这些题目，我把它晒在朋友圈，大部分朋友认为，这些题目既切合课标要求，又能比较好地体现了当前国际阅读测试的导向，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后来，得知命题者是深圳福田区的教研员白皛老师，于是，我把题目发给白老师，请他对相关题目和命题意图做一个解读。

以下就是白老师发给我的题目和相关解读——

【三年级】

（点击图片，放大看题）

解读：统编教材阅读策略单元在三年级安排了“推测能力”的训练，此题非考查学生是否阅读过这本书，而是需要根据已掌握的阅读方法做出合理推测：对书名的推测，对类型的推测，对内容的推测。此题的检测，旨在引导学生在阅读过程中进行积极的思维活动，能够具备基础阅读和检视阅读的能力。

【四年级】

（点击图片，放大看题）

解读：此题旨在考查学生是否在阅读中形成自己的阅读体验，选择“一本书”是关键，在“一本书”的阅读中，获得不同的阅读感受，并能做到准确表达。通过作答此题，引导学生在日常的阅读活动中要具有“把自己放入文本情境中去感受和体验”的能力，让学生形成良好的阅读习惯。

【五年级】

（点击图片，放大看题）

解读：此题要求学生选择一本喜爱的课外书完成思维导图，用规定的表格方式答题，既给学生限定了答题的方向，又给了学生自由发挥的空间，学生可以对这本书的情节进行梳理，也可以对人物进行评价，还可以对写作方法进行归纳等等。此题旨在考查学生的精读能力，引导学生在日常的阅读活动中应有意识培养自己“整体感知”和“评价鉴赏”的能力。

【五年级】

（点击图片，放大看题）

【解读】此题给出了限定条件“经典阅读”，通过作答此题让学生明白日常的阅读种类是繁多的，“经典”是有其特殊性的，通过填写书名，判断学生能否准确辨别经典，让学生说出两条以上“称之为经典的理由”，更是对经典深层次认知的考查，也就是考查经典的典范意义和普世价值。此题既能检测出学生对“经典”的认知和判断是否准确，又能检测学生对于这本书“经典性”的论述是否合理而严谨。

【六年级下学期】

（点击图片，放大看题）

【解读】此题旨在考查学生思维能力和逻辑能力。作答此题，学生需要调用已有的阅读经验，提取相关人物和事例来证明自己的观点。学生能够将阅读过的人物和事例进行关联，形成自己的认知和判断，这就是阅读的重要价值之一。

【六年级】

（点击图片，放大看题）

【解读】此题旨在检测学生是否掌握文学性阅读的基本方法。学生在阅读小说的过程中应重点关注“情节”和“人物”，并能够对人物形成自己的判断。此题扣住小说这一文学体裁进行相应评测，在检测题目中体现小说阅读应掌握的基本方法，引导学生阅读小说不可泛泛而读，应对主要的情节有所关注，对人物的形象形成认知和判断。

我从事命题工作十三年，十三年里关于命题听到最多的话就是“怎么考老师就怎样教”，因此，我深感责任重大，也深知命题不易。

福田区命题组的全体同仁多年来对整本书评测、非连续性文本评测、语文视听能力评测等进行了大胆的尝试，也取得了一定的经验。

近几日关于整本书测评的话题引起了诸多教师关注，关于整本书的评测，要不要，我个人认为当然要，但是怎么评估才合理，是值得我们去研究探讨的，整本书阅读的测评在全国来说，也都是一个新鲜的课题。一直以来，我不主张将整本书阅读教学变成另一种“语文教学”，那就意味着整本书的测评，不能在细枝末节上考，不能在知识记忆上考。要通过测评，推动学生的整本书阅读，让学生掌握阅读策略，形成阅读能力，发展创造性思维和批判思维。

因此，这些年我和团队的老师进行了些尝试，我知道这些题目还有很多值得商榷的地方，但，我们毕竟已在路上，希望更多同仁我们一道为孩子做一些有意义的努力！

——深圳市福田区教科院  白皛

 四

当然，白皛老师教研团队的探索，也不是十全十美的。况且，再完美的考题，也会被老师们模仿和套作。再巧妙的题目，一旦变成模式，就有可能被老师们批量复制，孩子们也有可能因此而不喜欢阅读。

任何事物，都会有利和弊，一般来说，我们采用“两权相较取其轻”的策略。个人以为，福田教研团队的探索，从大方向来说，整本书阅读紧扣教材、课标和国际阅读测试方向，题型灵活多变，有比较大的开放性、思辨性，能够比较好地检测孩子的阅读素养，也能较好地检测差异，体现了比较高的命题水平，起到比较好的正面导向作用。

但可惜的是，像福田教研团队这样的探索，还是凤毛麟角。本文开头提到的类似的命题方式，依然大行其道。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极为讽刺的是：在某个推动整本书阅读为己任的群里，导师们一边批评这样的考题“害人不浅”，一边却悄悄地为自己的孩子收藏类似的考题，且帮助女儿认真翻书，把整整两张考卷做好，让女儿背诵，用以应付考试。

无独有偶，另一位老师，女儿初一。老师让孩子们一个章节一个章节自己出题目，自己备考。也是关于《西游记》。

读完，我倒吸一口凉气！这哪是什么阅读经典啊！这是折磨经典啊！

把经典名著拆分成这样的一个一个考点，让孩子们去记，去应考。真不知道吴承恩先生会不会活活被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

造孽啊！

研究儿童阅读的老师们，自己面对这样的卷子，都无法拒绝，而且成为孩子的帮凶。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深深的悲哀！

无能、无奈的老师们，只有以这样的打油诗，自我嘲讽！

亲爱的命题者，恳请您放过经典，放过孩子，放过老师，高抬贵手吧！阅读要考，但不是这样的考法。恳请您研究一下课程标准，研究一下先进的命题，出一些有质量的阅读题。用考试这根指挥棒去推动阅读，而不是把考试当做杀威棒，去杀死阅读！

借此也呼吁省市教研部门，对各地的命题加强研究和监管，出台命题规范，加强命题审核。对有悖课标精神，伤害儿童阅读的题目，坚决说不！

阅读，经不起这样的折腾！老师和孩子，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这是群里另一个老师发上来的一道蛮有意思的题目。三年级）

【编后】

这个话题，我只是开了一个头。至少有下面的三个方面，是可以深入讨论的？

第一，整本书阅读，是否适合用来卷面考试？你的理由是什么？

第二，如果你认为，整本书阅读可以考，那么在命题的时候要注意些什么？你能否举例说明？

第三，当然，也会有命题者或者一线教师，认为本文开头的卷子，也是有一定的价值的，也可以说说你的理解：它的价值，究竟在哪里?

欢迎各地教研员或者一线教师，把自己区域正在尝试的关于整本书阅读检测的思考、检测方式和相关题目，发我邮箱[e-mail]。我们会后续跟进。

若稿子总体质量高，我会整理出来推荐给相关杂志发表。发邮箱的，请留下联系方式。留言评论区的，可以不署真名，若选中，我们会单独回复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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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 -

版权说明：本文首发「祖庆说」（微信号ID：zuqingshuo_123）。“祖庆说”是特级教师张祖庆的微信公众号。说语文、说教育、说电影、说成长，竭诚服务教师、家长和学生！文章转载授权请联系「祖庆说」（微信号：pretty127ABC）。

审核编辑：小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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