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位教师传给我这样一篇考场作文，说是被改卷者扣了20分，问我怎么看。
整篇文章，叙述流畅，语言朴素，情感细腻、真挚，除了字写得差点，无论怎么看，都是优秀作文。第一，写作提示中的“别人”，应该是亲人以外的人，奶奶是亲人，不是“别人”。第二，文章中所写的这件“事”，只是奶奶照亮我上楼的路，连一件事都算不上，选材不符合要求。我实在不理解评卷老师的脑回路。我怀疑自己对文章的基本判断发生偏差，于是发朋友圈，请朋友们打分。参与打分和评论的，有120位左右。约五分之一朋友，直接给这篇文章打满分。大部分打分区间，在26-29之间，少数24-25，没有低于24分的。我们来看看朋友们的评论。（评论内容很多，若不感兴趣的，可以直接往下拉）这篇文章，如果让我打分，我会给出27分（总分30分）。
整体来说，是一篇很不错的文章。选取日常生活小事，娓娓道来，朴素而温暖的情感在字里行间涌动。第一，有错别字。作为满分作文，一般不允许出现错别字。第二，小作者看见光亮的一瞬间，内心一定是有变化的，可以把内心的微妙变化写一写，更能体现光照带给自己的温暖，文章会更切题。第三，书写也是习作评分的一项内容，作为六年级孩子，这样的字显然无法满分。由这篇习作评分，引发了朋友们的热烈讨论，也引发了我的一系列思考：第一，“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同一篇文章，不同的老师评判，是有不同标准的。但，并不意味着评作文就随心所欲、天差地别。教师在评作文时，要有基本的尺度。尺度是什么，我以为作家张中行在《作文杂谈》中提到的四个标准，可以作为评判作文的基本尺度：真实、通达、恳挚、高尚。简单说，文章（叙事作文）要写真人真事，文句要通顺，情感要真挚，要传递正确的价值观。这篇作文，完全符合张中行先生说的四个标准。毫无疑问，此文可判一类文。作为评卷老师，要有基本的评判标准。不能以一己之好恶，随意给出作文得分。否则，是对答卷人的不负责任，也是对语文学科的不负责任。考试的功能，不仅仅只有甄别与选拔，更重要的是诊断、促进与激发。通过考试，诊断学生的学习问题、促进学生改进学习方法，激发学生的学习热情。从这个意义上说，评卷，尤其是作文评卷，要尽可能地保护学生的学习热情。不少孩子畏惧作文，就是因为无法获得写作的正向反馈和良好的体验。孩子写一篇作文不容易。辛辛苦苦写好的作文，却被老师兜头一盆冷水浇下，其学习热情如何保持？让孩子如何喜欢写作，喜欢语文？更为重要的是，这个孩子在作文中传达的“感恩”之心，难能可贵。做人大于做文，老师这样狠心的扣20分，可能会让孩子的价值观产生动摇。教师通过改卷，发现问题，在日常学习中加以引导，即可，而不是非要让孩子通过体验“滑铁卢”牢记教训。何况，这篇文章的审题和选材，一点问题都没有。“自己”以外的人，都是“别人”，奶奶，难道就不是别人了?在写作之路上，“成功是成功之父”。让孩子多享受成功的快乐，在获得高分的过程中，建立写作自信，可能比老师判低分更有助于写作能力的提升。影片《长津湖》里，有把“枪口抬高一厘米”的镜头，面对失去武器，没有任何抵抗人力的米国兵，志愿军战士选择了把枪口抬高一厘米，给对方以活下去的希望和机会。老师改作文，尤其改考试作文，更要学会“把枪口抬高一厘米”。对孩子来说，扣二十分的评分，无异于一颗致命的子弹。其实，从文字基本功来看，这个孩子的作文真的不应该被判为不合格。即便真的一塌糊涂，能给及格分，教师要尽量给及格。哪怕真的离题了，教师也可以和孩子私下沟通，告诉他如何防止离题，这次先给你合格，免得家长那里不好交代。试想一下，这个原本可以考试得90多分的孩子，因作文“马失前蹄”，考试成绩忽然降到70来分。他该有多么沮丧和难过！如果碰到对分数特别在意的家长——其实哪个家长不在意孩子分数——可能会引发家庭暴力，轻则辱骂，重则“竹笋炒肉丝”。万一孩子因此……作文评分时，适度从宽，就是给孩子以自信，给孩子以希望。很多时候，我们评一个孩子的作文优劣，往往是站在“成人视角”去看待的：立意是否“有意义”，选材是否别出心裁，构思是否与众不同，文字是否文采斐然……可是，个别改卷的老师往往忘记自己曾经是个儿童，忘记曾经害怕写作。即便成了老师，写出的作文，也难以达到自己提出的要求。儿童是写作学习者。尤其是刚学写作的孩子，犹如刚学会行走的娃娃。父母，从来不会用成人行走的姿势与速度去要求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而是满腔热情地鼓励。父母，看到的是孩子的成长，体验到的是成长带给自己的惊喜。可是，我们在评判孩子学步期的作文时，常常忘记他们只是初学写作者，却用优秀写作者的标准，去评判孩子的作文。这就是“成人视角”。成人视角下的作文评分，看到的是失误与不足，而不是进步与提升，也体验不到成长带来的惊喜。从这个意义上说，作文评分，要多一些“儿童立场”——感受儿童写作的艰辛，发现儿童写作的进步，享受儿童成长的惊喜。如此，作为教师的我们，便不会轻易给出低分。在批分作文的过程中，往往有一个“评分标准”，老师们用一、二、三、四类评分标准去对应，于是，优秀、合格、良好，被区分出来了。跨年级或跨地域的统一考试，用同一个标准，同一把尺子，当然没有错，这是教育公平的体现。面对优生，我们以优等生的标准去衡量，以免优生产生骄娇之气，进而督促优生更严格要求自己；面对中等生，我们以中等生的标准去衡量，让他们享受进步的快乐，体验优生的成功感；面对潜力生，我们以潜力生的标准去衡量，努力让“野百合也有春天”，孩子可能通过一次考试，燃起学习语文的信心。面对优生，我们要吝啬给高分；面对潜力生，我们要敢于慷慨地把高分给他们。这样的评分，不是任意妄为，也不是毫无原则。而是目中有人、因人而异，让不同发展水平的孩子，都能抵达“最近发展区”。（另外，至于有人说，上面不是说要取消考试吗？怎么还在考试？这不是本文讨论的问题。不展开细说。）关于这篇考场作文，你有什么想法？欢迎留言于评论栏。推广合作 | 木子（微信）lixin13551044584常年法律顾问 | 浙江铭广律师事务所 王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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