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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牌诗人] 白连春作品 || 诗十首

2017-02-24 白连春 甲鼎文化


  诗十首  


  白连春 (中囯 北京)



夜晚

所有夜晚都是黑暗和寂寞的,冬天的夜晚还是寒冷的
在夜晚,有人害怕,有人仇恨,有人哭泣,有人放弃
夜晚除睡觉,同时可以做很多事,突然醒来的诗人写诗
分娩的母亲生孩子。人类大多数孩子都是在夜晚出生的
我喜欢在夜晚的大地散步:夜晚的小溪,把我全身打湿
更把我全身洗净;夜晚的月光,是我祖先的故乡
更是我的。想到月光照过我的全部祖先
又照我,就感到神奇
你想想照过屈原的月光,照过李白的月光,照过杜甫的月光,此刻
正洁白地照着我,难道我不是整个地球最幸运的?
夜晚天很低,星星直眨眼睛,伸手就能摸到,我尽可能收拢翅膀
不飞上去。天和地比,我更爱地
地上的景没看够,地上的人没爱够,地上的饭没吃够
我如何舍得?
宁可在草根间做蚂蚁,也不在云朵上当玉皇大帝
玉皇大帝太虚无,蚂蚁很真实
我爱夜晚超过爱白天,我不怕夜晚的黑暗和寂寞,也不怕夜晚的寒冷
白天给我多少打击,夜晚就能给我多少慰藉
我用上下五千年胸膛的伤口,至始自终守候大海孕育一轮红日




灯光

天黑后慢慢走在长江边上细细看满城灯光,是我每天的
必修课,更是我每天劳动后应得的奖赏
像吸毒,每天天擦黑双脚就把我带到了长江边上
春夏秋冬刮风下雨,每一束灯光,我都心生向往
你就是立刻打死我,我也要狠狠爱那灯光下不认识的人
虽不认识,年年月月日日看,他们早已是
我血脉中最亲爱的
灯光,就是我的人间,你要我当佛当仙住天堂,不干!不爽!
我爱我的人间,死也要死在我的人间
满城的灯光乳汁的颜色,每一盏都像母亲把我滋养
无论哪盏未亮,我都惆怅
最让我挂念的是我身后原本广阔的田野
现在也修了很多楼房,这些楼房几乎没人住
只楼顶亮着一圈闪烁的红灯,以免飞机撞上
乡村农家的灯光藏在群山中,淡,分散,一盏一盏像大地的泪珠
城里的灯光我爱,山间的灯光我疼
每晚我都怀着这两种感情,久久慢步长江边上不想回家
灯光荡漾在长江
我敢说是整个地球最美的,全宇宙都找不到这样的景象




月亮之下

只要在月亮之下,我就自动绽放,像一朵小花
只要在月亮之下,我就自动燃烧,像一粒磷火
只要在月亮之下,我就忍不住飞,低低飞,绝不高飞,一只蝴蝶
独自飞过银河无边的沙
只要在月亮之下,我就忍不住晃,泪水在草尖晃,骨头在刀尖晃
心,在一地叫喊的碎玻璃中晃
轻轻晃,紧紧咬住嘴唇咬出血也不说话
只要在月亮之下,每一阵风都是我的家
只要在月亮之下,每一个老人不是我的爸爸就是我的妈妈
只要在月亮之下,我就不死,打不死杀不死炸不死
纵然满头白发
月光照耀着,一万年,我都幸福得仿佛整个人类有史以来最小的王子
我,全宇宙最小的王子
比蚂蚁小,有时,我化身蚂蚁脚上破了一个洞的蓝丝罗袜
月光照耀着,一万年,你去海角我就陪你去海角你去天涯我就伴你去天涯
如果你正跋山涉水,我是你屁股下的马
如果你已经睡下,我是你脸上笑的朝霞
只要在月亮之下,我的夜晚就是所有祖先的白天相加
我一个等于人间上下五千年。胸生月光无尘杂,手捧月光气自华




为生存而战

蜗牛背着沉重的壳爬行千万里,为生存而战
蜜蜂飞越崇山峻岭辛苦采花粉,为生存而战
蚂蚁叨着比自身大数倍的食物,为生存而战
蝴蝶脱胎换骨告别毛毛虫躯体,为生存而战
鲤鱼成群结队一次次跳跃龙门,为生存而战
七十岁的环卫工来到陌生城市遭受冷嘲热讽,为生存而战
蜘蛛人悬在高空惊心动魄荡来荡去流汗淌血,为生存而战
跳楼人从三十层楼顶撕开胸膛赤裸扑向大地,为生存而战
癌症患者唱歌,为生存而战
幽兰绽放险峰,为生存而战
雄鹰蓝天翱翔,为生存而战
坟墓青草摇曳,为生存而战
自然界一切生命,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在为生存而战
一日三餐,朝朝代代没了没完,看似平淡,其实个个披肝沥胆
早、晚;寒、暖;甜、酸;愁、欢
安、乱;明、暗;恶、善;荣、憾
何人全生拼尽,只留下一声轻叹?
何人万劫一笑,春风春雨抱山川?




世间,众生为生存更好更久,活着战死了战心相恋魂相连,成习惯


祖先的骨头
我的祖国如此多娇,何处何时离得开祖先的照耀?
哪块土地不靠祖先的骨头抬高?哪段岁月不被祖先的骨头拥抱?
深夜,我头枕着祖先的骨头慢慢组词
骨气,气节,节日,日子,子民,民族,族人,人生,生命
地球,和我的祖先共老
我祖先骨头里的骨气,使世间万物生生不息,永生不凋
我们,全天下的人,时时刻刻分分秒秒呼吸的氧气
正是祖先骨头里的骨气
一个人死了,给后人留下一截骨头,留下一缕骨气
就会被后人称为祖先
凡留下洁白骨头释放纯正氧气的祖先,无论有名否
都是千秋万代千山万水千枝万叶的无价之宝
岁月如刀,恩仇多少?生为诗人,整个人间都要,祖先最离不了
五更归梦三千里,长天一月坠林梢
我的衣食住行,睡和醒,生和死,全都依赖祖先关照
一个不尊敬祖先的人不如鸟,一个不捍卫祖先的国随风倒
白骨生春潮
春到万山笑
我的祖先从未死,我的祖先风光独好,我是我祖先长在骨尖上的一棵草




心上人

你看到的我: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不是一个,表面是一个
打开胸膛里面还有一个。这一个不是神不是鬼是我的祖先
我私下叫住在我胸膛的祖先心上人
无论何时无论我在哪里,我的心上人总召唤我
我这一生都在为心上人活
很多时候我睡到半夜,心上人突然把我叫醒,要我写一首诗
我不得不写,即使困得眼睛睁不开浑身直哆嗦
我的胸膛心上人轮流坐
一些日子是比干一些日子是孔丘一些日子是屈原
一些日子是苏武一些日子是陶渊明一些日子是李白一些日子是杜甫
一些日子是陆游一些日子是文天祥一些日子是于谦
鲁迅都在我的心上住了很久
我的祖先有名和无名的,都在我的心上住过,都召唤过我
他要我上山我就上山他要我过河我就过河
他要我跳舞我就跳舞他要我唱歌我就唱歌
我爱听祖先的,因为祖先不同外人看我有些变化无常,所有祖先
都教我善不要我恶
胸膛住着数不清的祖先:我,一个,就是祖国
高山巍峨,大地辽阔,我最快乐,从不寂寞,爱我的祖先实在多






我家门后放着一把锄,闪着岁月幽幽的蓝光
父亲母亲用过,祖父祖母用过,早先我也用过,后来一幢幢
高楼重重压在土地之上,不能再侍候庄稼,身在故乡若异乡
我,时而悲壮,时而惆怅;锄,时而惆怅,时而悲壮
为两不伤,我把锄放在门后,仿佛我们都把对方遗忘
用过锄的祖父祖母早去世了,用过锄的父亲母亲前后
被我亲手埋葬
只剩下我和锄,一会儿苍茫一会儿凄凉
忍不住我把锄捧在怀里抚摸:不知用过你的我多少祖先不在了?
某天,我也会不在,惟有你还在岁月深处闪着幽幽的蓝光
你,更多人叫锄头,早先我也叫锄头
锄头,我亲爱的头,土地的头,我的头,像落到地球背面照耀不到我的
太阳……锄是铁的,把是木的,都比我这肉身活得长
某天,我真的不在了,我的家不知谁住
门后的锄会被丢弃,还是会被继续珍藏?
锄,我的头,土地的头,成废铁
无人赏,欲断肠
我,白连春,故国青山一万重,西风白发三千丈
谁会为我流泪几行?谁再和锄心心相向?所谓庄稼,种在何方?




独一无二

鸡群里没有两只相同的鸡,眼角没有两粒相同的沙子
世间没有两样相同的东西,人间没有两个相同的人
即使双胞胎,仔细区分都有很大差异
万人,万物,都独一无二,不可代替
人人,物物,都有理由坚持做好自己
如何认识自己?我是谁?做什么?
很多人一生没干一件事,除了睡和吃,更多时间都在玩游戏
我们生而为人只有今生这一次
别信来世,铁定已知的今生都把握不住,空洞飘渺的来世
谁晓得是什么?青春若诗,不要闲置
是钢就躺上铁轨,是毛毛虫就变蝴蝶
是母鸡就下蛋,是公鸡就把天唱白,是麦子就磨成面粉
是斑马就不怕被老虎追,是蚂蚁就抱一抱大象的腿
因为独一无二,每个人永远第一,做自己的一
输给自己,难道不是最大可耻?
立刻做起从来不迟。生命每天都是结束,又每分每秒都是开始
享受独一无二的自己
伟人英雄的二都不做,就认朴素渺小的自己。不为潮流换衣
人天性自私。把自己坚持到底。谁不喜欢,就让他活活气死



被浪费的

餐桌上被浪费的粮食在哭泣!
是多少人的血汗?多少人在苦苦期盼?能为多少人充饥?
大地上被浪费的土地在哭泣!
多少祖先起早贪黑废寝忘食鞠躬尽瘁开辟创造多少奇迹?
多少英雄前赴后继冲锋陷阵粉身碎骨守卫染红多少战旗?
黑夜里被浪费的青春在哭泣!
一生又一生,多少人枉自为人?远不如一棵草一匹马一头牛一只鸡
有益,来到人间纯属误会
多少人得了名捞了权获了利,没干一件善事,不过一张皮?
当不正义成正义,不公平成公平,坏人成好人
历史,道德和真理,只是一些人手中的玩具
阳光下被浪费的金子在哭泣!
闪着光的,母亲良心和故乡一样的,价值无限的,全世界最孤独最贫穷的
金子!像花瓣成泥……在谁的脚下哭泣?
一切都是游戏,惟哭泣不是。一切都是假的,惟哭泣不是
地球被哭泣之声淹没了
地球被浪费已经很彻底
某天,人真的到了月亮和太阳上定居。离宇宙被浪费还远吗?
还有什么是人不敢浪费不敢侮辱不敢损毁的?




太阳出来喜洋洋

太阳出来喜洋洋,生活一天一个样,今天该将昨天忘
一切过往,所有痛和痒,奠基每天崭新的气象
太阳出来喜洋洋,人民个个奔小康
没钱喝汤,对着大地空断肠;有钱吃肉,面朝大海把歌唱
大海啊大海,你的对岸是日本,日本使太阳升上你的波浪
日本的房好车爽,空调想热热想凉凉,书包全世界最酷奶粉全人类最香
我们的官员为日本祈祷,我们的诗人在日本立牌坊
我们的土豪成群结队浩浩荡荡
在日本的大街上,随意抛洒百元大钞豪情万丈
太阳出来喜洋洋,我跪在祖先洁白的骨头中央
我头上的青天依旧苍苍,我身下的黄土仍然茫茫
我生死与共的亲人背井离乡
为一枚硬币燃尽汗水,不知流落何方?
太阳出来喜洋洋,你们全都喜洋洋我独自悲伤
我不能不要你们喜洋洋,你们不能不要我悲伤
天高地广,万物凝霜
我和你们隔着长江:古老的长江母亲河长江恰似多少人的愁的长江
太阳出来喜洋洋,你们春暖花开,和日本的樱花一起芬芳
我抱紧长江,任凭岁月残阳如血把屈原杜甫李煜和我一同埋葬



白连春:1965年生于四川省泸州市沙湾乡,出版诗集《逆光劳作》《被爱者》《在一棵草的根下》《一颗汉字的泪水》散文集《向生活敬礼》小说集《天有多长地有多久》。中篇小说《二十一世纪的第一天》获《中国作家》优秀作品奖,《拯救父亲》获中国小说学会排行榜中篇小说类第三名,两次获四川省文学奖,两次获四川日报文学奖。供职四川省泸州市江阳区文化馆,系东华诗群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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