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诗人] 金光 || 栖息在不大不小的城里(组诗)
栖息在不大不小的城里(组诗)
金光(中国四川)
可以把短途走长
也可以把长路走短
在不大不小的城里
所有的街头巷尾
都听脚丫摆布
很强势的熟悉
统治了陌生
即使迷了路
一棵树就能牵你手
回到原处
城的这种规格
半肥半瘦
很适合红烧和清蒸
即使想炒个回锅肉
分分也能搞定
大城市是只南瓜
你的尖牙刺不穿中心
而不大不小的城
像是皮薄肉厚的汤包
轻轻一碰就
汁水长淌了
呵呵
在不大不小的城里
做个不大不小的人
早餐是麦片
这一片片雪花
从去年的内蒙草原出发
此刻比朝霞提前了
半分钟抵达
这样辗转
难道只为我的
被夜晚抺去了
半辈子的补偿
其实
我只要有几缕风
我只要几颗朝露
而那些黑的牛白的羊
那些奔驰的枣红马
还有比天籁还天籁的
呼麦长调
需要层峦叠嶂的
馒头或者面包
真的
我不可以装着看不见
一整个草原的悲欢
也撂不下
被我思念吵醒的
你
是不是在另一场
雪花飘舞后
向下一个篇章
出发
月亮
我一直认为
我们是追着太阳跑的
这样稻谷才丰满了
粮仓
这样白皙的蚕姑娘
才美美地为我们
织衣裳
但月亮却是
追赶着我们跑的
她要我们放了碗筷
脱下衣服甚至
还要干净彻底地
卸妆
月亮追我
起于童年的那方池塘
但几十年了都没能
将我追上
这种远距离地狂吠
像我儿时胆小的阿黄
阿黄现在
都成天狗了
胆子也大得
还呑噬过月亮
有一天我也会
成为天人的
我揪住了月亮的耳朵
就会死死不放
谁叫她那么追我呢
是她的假惺惺的执着
害了我一生的蹉跎
你的一句话刺透我心
我从没看过
我心的模样
却看到了被你引爆后的
百孔千疮
像一根被掏空的丝瓜
只剩下一个瓤子
还挂在干枯的藤上
有我血腥的风中
纷飞着伤
你的绣花针
不为刺绣只为刺透
而真正的野马
被谁套了缰
我使劲摁住
我的剑秃顶的头
伤害不需要出对入双
孤单的一个
也过量
如果我死了
请剥了我的皮
做本教科书
只是不知
你的那句
怎放
一粒蜘蛛走过天花板
像一枚钻戒
不知从谁的指间逃脱
我看见蜘蛛
攀爬的路线上
奇痒茁壮
行走天花板
蜘蛛用一种仰泳
她每一次挥臂
都抓住了天空里的
云朵
这样的特技
蜘蛛表演了一辈子
从未有过闪失
因为她的降落伞包
以及每条飞翔的经胳
与血脉都安装了
着陆程序
天上也有一个你
把江河端起来
你肯定都会看见
水做的那个你
透明清冽
经不起一曲吹弹
把天空摘下来
依然也会有一个你
但质地是云霞还是彩虹
你自己也分辨不出
高海拔的自己
其实在每一叶草里
在每一朵花里在每棵树里
甚至在每块石头里泥土里
都有一个鲜活的你呢
多姿多彩的你呢
是的
你可以不爱这个世界
但你没有任何理由
不爱你自己
一个人的转身
一个人的转身
短小得走不拢天秤
蛛丝上的那颗露珠
分不出公母
但一样的
面不改色
但另一个人很重
长在岩缝中的一棵树
受了伤心无尽的宠
直到暴雨放声大哭
才知道自己
打湿了天空
我的每根刺都是地质锤
我是鱼
从娘的肚子奔腾而出后
我就想急切地
投入到水的怀抱
事实上我一直被山围困
包括我的列祖列宗
像山崩塌下来的石头
像被卸下了翅膀的鸟
故乡的土地上
长满了锄头
长满了犂耙
而后又长满了锋利的镰刀
但像极了稻麦的
一辈接着一辈
还是被大山的一阵风
轻松割倒
我的每根刺
都长成了地质锤以后
我终于在一个夜里越狱出逃
并且像复仇一般把一座座大山
当作了杏子李子或者坚硬的核桃
敲了又敲锤了又锤
没完没了
但作为一条鱼
我是在冒着不要命的险
因为
大山真要是举起拳头
影子都可以把我
碾得粉碎
科学城
应该是城先在这
出落得水灵
而后科学过来攀亲
小两口就这么
良缘天定
因为不够科学
我来这里苦苦修行
白天科学做事
夜晚科学为人
我把自己完全地打开
让科学在每处空白
都签上大名
我的假期出血厉害
很快就催肥了一顿晚霞
我得赶在梦话醒来前
科学作出决策
回归蓉城
我的病情很重
但这回药量却很轻
我担心我的不科学
会卷土重来
且愈陷愈深
王子大酒店
从下榻的这刻开始
我就不是我自己
我站在童话的十五楼
看一个城市在
流光溢彩的涛声中
起起伏伏
在很现实里
做很不现实的梦
今晚的夜色
注定沉重
走出这里
我将原形毕露
我既不是白马
也不是青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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