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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展台] | 马启代 || 与“午夜的孩子”同行

2017-06-13 马启代 甲鼎文化



     与午夜的孩子同行

——在第五届赤子诗人奖获得者黄礼孩诗歌研讨会上的发言

 

                         马启代 (山东)

 


     诚挚地祝贺礼孩获奖,因上海的一个朋友在外面等我,俊明兄就让我说了走。前面建周、李笠、大卫、李寒、安琪、天靖诸兄已谈到了一些我想说的问题,说实话,尽管与礼孩认识三年了——神交的日子自然长得多,但我中间17年几乎不写诗,算起来,论真正写作的年限,礼孩还算是诗兄,所以虽然我比大卫胡子还白一些,但不敢像大卫兄那样有资格说是看着礼孩长大的(笑)。但真正值得珍惜的文友首先在于灵魂有亲近感,礼孩是让人一交往就放心的人。我们的相见一笑没有伪饰,双手传递的是精神的温度。不过我读他的诗不算认真,也不多,总想认真读,但一直没有时间认真起来,深感惭愧。这次礼孩的获奖,唤醒了我认真读一读他的热情,这又要感谢宁延达以及赤子诗人奖的诸评委。

 

我觉得感谢他们的意义还不在于这次把第五届赤子诗人奖给了该给的人——也许有资格获得这个奖的诗人不止一个,但每年只有一个名额,它的最大作用其实应当在于对世人的唤醒,就如唤醒我读礼孩的诗一样。赤子诗人奖每年在“六一”儿童节颁发,连续五届了,我参加了三届。今天我猛然意识到,“六一”与赤子诗人奖深度契合,逐渐沉淀在人们的意识深处了——至少对我是这样,当我们在端午节想到屈原、想到诗歌的时候,每年的“六一”是否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想到赤子诗人奖、想到诗歌?一想到这,我就激动,我觉得宁延达一伙人也许起初没有这么大的野心——甚至在那个电闪雷鸣的夜里赤子精神仅仅让他们清醒地体味到自己还是血管里呼啸着热血的人。但五年下来,从河北,到山东,再到上海,他们的坚持似乎正在缔造一个堪称伟大的神话,我在想,因为他们以及同道诗人们的继续坚持,中国人也许又会有一个新的诗歌节。说到这里,我想起黄礼孩的一句诗,他在《两只蝴蝶在交谈》中说“一朵云呼唤另一朵云/它们对接成花朵盛开的模样”,同时他的诗句又让我想起雅斯贝尔斯的名言,他说,教育就是“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棵树摇醒另一棵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如果诗人、诗歌、诗歌奖能起到“唤醒”的作用,那人间盛开的不仅是自然花朵了,而是人类的自由精神之花。事实上,黄礼孩的诗就是心灵之诗,精神之诗。


因此,在这样一个世界儿童的节日里,颁发一个以“心”为主旨语象的诗歌奖,我觉得是把童心、诗心、良心放置在高处,提醒我们重新仰望和反省,这是具有人类意义的举动。今天上午在颁奖现场我就给朋友发微信说,今年儿童节——这个来源于利迪策惨案的节日,已经被笑声抹杀了它最初的意义,但我又有幸在诗歌和童声中洗涤灵魂。也许有人知道这些年来我一直把“为良心写作”作为我的精神宣言,倡导并秉承之,并不是我在文本实践上摒弃美学原则和伦理,恰恰相反,我做了一些诸如“繁复美学”等多方面的探索。我说这些的意思是想说明,“良心”是社会和精神意义上的“童心”“诗心”,也就是“赤子之心”。尽管我与礼孩在文本美学上做着不同向度的努力,但礼孩与我有着相近的灵魂底色和精神气息。这也是我读他的诗不多,但读了不多就深感强烈的气场相吸而不是排斥的原因,这是只有生命经验和精神场域吻合的人才能有的感觉。譬如他这本获奖诗集《我爱它的沉默无名》中的第一首《被抵押的日子》,目光触到的刹那就撞痛了我的心。仅仅这个题目,就让我的神经活跃起来,甚至不用看它具体怎么写的,下意识里我已把他看做同道。还有开头一句诗就撞痛我的,那就是《给飞鸟喂食内心的彩虹》的第一句“水知道水的深渊”,无需过度解读,没有相当生命体验的人甚至感觉不到它的沉重、深厚和巨大的情感内敛,这才是新诗百年中的好诗句,比起那些清浅的经典——甚至无需去比较,就是“在海岸线漫步久了,身体里的日子也排列成波浪”这样的句子也足以抵上某些被主流媒体和课本教材传颂的数十首廉价的抒情言志篇。说到抒情言志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我们好好深入研究的大课题,今天不谈这个,我只举礼孩的《窗下》,一开头他写到:“这里刚下过一场雪/仿佛人间的爱都落到低处”,不知大家有没有触动,我是心灵一颤。这不是截句,而是实实在在的诗句,它既独立又是整个篇什和诗人整个精神世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当然,他另一些优秀的诗句是那些饱含智慧和神性体验的句子,有着较深的语言和智性开掘,又滚动着雨露般晶莹的感性之光,如“鸟鸣加深了它的阴影”“时间有足够的耐心等到海水蓝得心碎”“在一滴水里,我独自一个人被天空照亮”“再小的事物也有千山万水的缩影”“更多的雾消失于雾之中”等等。无须讳言,礼孩的诗中有着浓重的书卷气特别是异域文化的因子,对一些词语特别是大词故有意义的破坏重置显示了诗人的雄心和天赋,但也留下了一些艰辛的脚印和挣扎的痕迹。不过礼孩的方向没有错,其彰显出的精神品格和艺术勇气值得褒扬。他曾经倡导的“少写”的理念传化成了自觉挑战写作难度的努力,他曾经心仪的“温暖”的诗美转化为对精神苦难的诗性体悟,这样一个与闪电比赛的人,奔跑在茫茫的路途上,天黑着,像一个傻孩子,没有停息。所以他不但写《独自一个人》——其实他所有的写作都在写这个人,而且写了整整一本《午夜的孩子》来为自己画骨绘魂。是啊,“午夜的孩子”,简直就是礼孩的自我命名,有着与时代和自身精神的神秘暗合。

 


有时人真得逃不过宿命,我就一直怀疑大字不识的父母缘何给我起了一个“启代”的名字,难道让我做一个启发一代的思想家?要知道在不容许随便思想的环境里有思想如何过得了好生活?你看“礼孩”不就是一个有礼貌的文明人吗?还是个孩子,而在一个把粗鄙当做标杆、无礼横行天下的时代,做一个这样的孩子其内心如何不悲苦?……这也正是我和礼孩都把“黑”与“白”作为主意象的缘由吧。是的,一个被黑笼罩着的人一定渴望着白——也就是光。尽管礼孩的写作姿态是“凝视的”“静态的”“喃喃自语的”……,但他的诗歌是“静水深流”式的,他以仰视、平视、俯视、甚至环视来写作,其内里却奔跑着一只愤怒的豹子。他开阔的诗学视域与沉郁顿挫的气脉有效地给予了这只豹子以滋养和足够的体量,让它时而发出与虎啸狮吼狼嚎不一样的嗷嗷声。因此,一位敏感、善良、深怀恐惧和警惕的孩子,怀揣对光的渴望狂奔——那是诗人礼孩的精神影像甚至是自我确认的神灵和图腾,让诗歌放出光来是对自我的拯救也是对他人的照耀。诗和诗人在物质世界里是无力的甚至是无用的,但有了这样一个闪烁着希望的光缆在黑夜里延伸,正如礼孩在《最后时刻》一诗中所写的,依靠内心的隐身之火,就能把那团黑吓跑,让他退回黑暗之门。说实话,今天我不是做学术报告,那些咬文爵字的学术我做不来,但我感知到如果我要写黄礼孩的诗歌评论一定抓住“最后时刻”这一极端情感指向作为切入口,把始终萦绕在他心头的“那团黑”作为突破点,并搜寻出他如何把对黑暗的精神抵抗转化为语言光芒的。无论他的随笔、诗学文章还是诗歌,黑和黑暗以及光都随处看见,隐秘地透露出他作为“午夜的孩子”所具有的赤子情怀和作为精神之子所体现出的意志。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说到礼孩在书中的一篇文章《诗歌的教养》,虽然这不是一篇严谨的诗学论文,却是一篇充满锐见卓识的思想艺术宣言。我们不能忽视的是,礼孩的精神基点没有离开“现实”——尽管这个现实与那个现实主义的现实不是完全一回事,这个现实更注重精神性,黄礼孩的所思所想面对的是焦虑不安的现代人心理图景和价值扭曲的精神状况。他提出“教养”的问题,具有鲜明的现实性。“教养”当然是文明范畴的问题,但“文明”一词太笼统,有现代性,缺乏针对性。我一向坚持,写作应从大地和人心开始,技术可以一直向前,文学未必符合进化论,但任何写作都是对时代的回应,要对这个时代的整体精神事实作出有益的发言,只是不同的作家回应的方式和层面不同。不过当下的诗歌的确存在严重的问题,这里不多说了,刚才大家对口水化等已说了一些。黄礼孩的诗歌有着纯粹的质地,他是一个有着坚定精神信仰的诗人。虽然他有不少与自然进行精神对话之作,但也绝少现实事件的影子,很显然,他是在执意打造一个对现实世界有所净化和提升的世界,故此,他所指的“诗歌的教养”对诗人有着严格的要求。前面我们已经涉及到黄礼孩诗歌与国外诗歌的关系问题,有人不同意的是当下更应从世界文学的角度来考虑。我当然赞赏这个提法,但又无法大而化之地认同。我提这个问题主要想强调,诗人的精神修养甚至可以说精神修炼是一个方面,不过不同母语写作所承载的使命也不相同,现代化、一体化、全球化不应忽视地域文化和传统文化中高贵的部分,何况对汉语这一独特的语种,这也正是黄礼孩意识到并忧虑的部分,当然也是他可贵的部分。说到这里我想提一句,我们山东诗人对新诗是有独特贡献的,但似乎一直未被公正地对待,特别在学术范畴——李寒、安琪表示不同意,说山东诗人老厉害了,风生水起,我说你们反对无效,我指的不是山东诗人在当下多么活跃,我指的是诗坛和学术界对山东诗人既不赶潮流也不墨守成规的“后来优势”研究不够,特别像孔孚的“远龙诗学”、桑恒昌的“情感诗学”等被遗忘或被忽视的现实令人不解。山东诗人的创作唤醒了不少人对真正东方美学和传统诗学中优秀部分的认识——这里指的东方美学和传统诗学与流行的和主媒的解读也不一样。这种局面应当有所改变。这对提高我们的素养,强化我们的修养,体现我们的教养大有裨益。我建议大家对“诗歌教养”这个话题进一步做对角度多层面的思考。

 

说得太多了,总之,我强烈地感受到了礼孩诗歌中黑白对峙的精神张力和美学意趣,他说:“风尝着命运的灰烬。就此别过/一个囚徒被押往徘徊之地”,但他又说:“人生像一次闪电一样短/我还没来得及悲伤/生活又催促我去奔跑”。外边有朋友等,就此打住,我不奔跑,我先转移了。但在这个世界上,我和礼孩是精神挚友,我愿与他一起行走在黑夜里……

谢谢!

              2017年6月1号上海浦东附小



名家简介


马启代,诗人,诗评家,“为良心写作”的倡导者,“长河文丛”、《山东诗人》《长河》主编,曾获第三届当代诗歌创作奖、首届亚洲诗人奖(韩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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