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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展台] 蒋雪峰作品选

2017-06-29 蒋雪峰 甲鼎文化

          蒋雪峰作品选   



蒲家沟笔记:


(1)自然的黑暗和白昼


  见识到了最纯粹的黑暗,温暖的、亲切的。没有路灯、车灯,没有人造光源。山沉静的闲坐着,森林和沟涧融为一体,但沉睡的只是游客。被黑暗一丝不苟笼罩的灌木和岩石活力不逊白昼:蛾虫在扑楞翅膀,野兽眨巴的眼睛如荧火明灭,蛇从一棵树滑下又缠上另一棵。从第一天起,有一只鸟叫着现在仍然叫着,翻译过来是:麦儿快黄,麦儿快黄。
   

      我在一条长满麻柳树的小道散步,一匹马得得跑过,好像驮来一个匆忙的时代,还没来得急打量,便消失在身后。我在黑暗里继续往前走,内心平静如水,直到被一条狗的呼噜打破。
   

      清晨,蜘蛛向空降兵那样边吐丝边下坠,在风中摇荡却并不危险,鸟叼起茶几上的花生迅捷的消失,一只乌鸦平稳的飞过一片核桃林。父亲在山上发现了野猪的新鲜粪便,他没有告诉馨芸,爷孙两提着一把缀满野樱桃的枝条把危险留在了山上。中午读完了于坚的《暗盒笔记》。一条黑猫陪我喝完了最后一口野樱桃酒,腊肉是冬天的,松木窗外是被灌木隐藏的羊圈,上面开着白花。厨师正费力的拖出两只走向屠刀,一只羊一边哀叫一边啃沿途的青草。母亲在走廊上打毛衣.岳母也在打.岳父望着对面山顶后已逝的风云沉默不语。我听着她们聚散不定的话题,喝着刺梨泡出的茶,目光在一片麻柳林散漫。
   

     树林和天空每天都在召开常委会或常委扩大会,各种鸟踊跃发言,但它们不会向台湾议员那样扭打,它们解决分歧的唯一方法是:把会仪无休止的进行下去。
   仍然是黑夜 。天空与群山已相拥相融,不分彼此,恍忽孕育。黑暗消解了所有的距离。于是,灯亮了,床上,墙壁上还有窗户,已被飞蛾和蝴蝶的占领,那从第一天开始的鸟仍然在黑暗之上继续叫着农事:麦儿快黄 麦儿快黄!
   我像一个神仙继续醒着。
                                         


(2)终于下雨了

   

      于是,下雨了。闪电重新勾勒出山的线条,把它同天空短暂地分开。电光象一辆远道而来的大卡车的射灯,顿时刷白了半个夜幕,接着它开始倾泻满载的雨水。雷声时断时续,如隔壁父亲的酣声。楼下,一个孩子在叫爸爸,声音里有惊慌,我想到了在家的晨儿。
   

      经过漫长的干旱,蒲家沟迎来了这场雨。蛾虫恍忽被注入了电源,在我的头顶活跃异常。房间墙壁上钉满了五颜六色的钉子:那是一些已经入睡的蝴蝶。哦,它们也睡在《时间的玫瑰》《山河岁月》的封面上。雨在雷声的摧促下,却渐渐停了,好象罢课的学生停止了朗诵。山中一夜雨.石上百重泉,这一幅水墨画终究没有完成。
   

      那一只从惊恐中恢复过来的鸟,又在开始叫了:麦儿快黄,麦儿快黄。夜,更空灵也更遥远了.

                                           

(3)两个停着棺材的商店


  门前停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上面是售货的窗子,货架上摆着电筒、胶鞋、廉价的烟酒。没有人。喊一声 ,里面有一声空旷的答应,主人是从后面空旷的敞院进来。
   

    堂屋里停着两口黑漆漆的棺材。门前老墙上挂着中国移动 中国电信的服务标识,仍然没有人,喊一声,白发老大娘应声出现,拖着脆亮的山音解释:手机充值 要到文胜去拿卡 明天才送得到。
  

    棺材、电筒、空旷的应答乡音,游客到来前的生活常态,它们会消失吗?
  

                                         

(4)想到美国西部片的一个场景


  正如美国西部因金矿而在荒原衍生出许多城镇,蒲家沟因为茂密的林泉幽木而成为旅游景点也一天天初具城镇的雏形:来的左手边是逐渐曼延的小店铺——茶馆隔壁是旅馆隔壁是饭馆隔壁是土特产店。向一列同现代生活摇晃着接轨的火车,中国任何一个景点乏味的翻版。右手边则停留着它深长的沧桑,一进或三进的被银杏树、麻柳 核桃树遮蔽着的私人青瓦院落,这些树的年龄高过下面任何一位走过的老人,左右遥相对应,互为见证。两张司络克台球桌摆放在小街两边,好象山门。庸倦 结实的老板脸膛黑红,如果他戴着一顶牛崽帽,如果三位骑马的游客让马疾驰,如果我别上双枪,四周的青山隐去,叹息般的夕阳出现,这里就是美国西部片的一个寻常场景。

                                             


写给火车的一封信

 


 

亲爱的火车:                                                      

              

     你好吗?你的爷爷蒸汽机车好吗?你的爹电气机车好吗?你的祖宗瓦特如果在天有灵,看见它的孙子现在鸟枪换炮,奔跑的速度正在向飞机靠齐,一定会因为你如此牛逼而洋洋得意自己的基因优秀。不管你现在叫高铁还是快铁,我仍然把你叫火车。这是你的小名,相当于狗娃子、牛娃子,叫起来亲切。

             

      1958年1月11日,四川发生了一件大事,宝成铁路通车。这条铁路从宝鸡出发,翻越秦岭,到达四川广元,然后就进入江油境内,最后到达成都。江油由一连串的坝子构成,这条铁路就沿着坝子设了14个车站,这在全国也是罕见的。刚通车的时候还撞死过老虎。58年是大炼钢铁的头一年,老虎的栖身之地还没完全灭绝,应该不是传说。有的山村农民还纳闷,火车是靠吃什么才跑得那样快的?它吃草吗?我的外婆家因为给铁路腾地,从一个叫龙凤的地方迁居到福田坝,他们是为你作过实实在在贡献的,你的一段铁轨的位置就铺在她的老屋里。忘了告诉你,我是江油人,就是李白故里,江油是李白的产床,李白见过马车、牛车,就是没有见过你。如果1300多年前知道有你,他肯定写不出《蜀道难》,也许他会写出“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火车送我情”。一切皆有可能,谁知道呢?

             

      刚通车时,福田坝的乡亲把看火车,当成文化娱乐活动。你的出现,如同神兵天降,给他们带来了从未有过的惊奇和联想。这样的画面经常出现:坝子里的老小,端着饭碗,站在村口,刨一口饭,看一眼半山腰的火车,然后议论几句。猜测你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意见最一致的是,你是向着韶山跑,因为那是红太阳升起的地方。7年后,我出生,如果撒泼,老人们就会抱着我,出来看火车,就是看你。你的轰隆声压倒了我幼小的哭声,我哭着哭着就不哭了,你有一种神秘感,我怕你把我带走。再大一点,我也端着饭碗,也和大人一样,站在村口,看火车。有时候,我们把牛赶在山上,让牛吃草,然后小伙伴们一起坐下来,看你由远而近,由近而远,一起对车窗内的陌生人挥动小手。我们挥动的手,后来长出了茧,有了各种伤口,骨骼粗壮,肌肉发达,我们后来也坐上了火车,外出求学、工作、探亲、访友,对着车窗外一掠而过放牛的少年儿童友好的挥手,仿佛对着昨天的自己挥手。哦,对了,我的初中数学老师,过去就是铁路巡道工,他告诉他的学生们,他们巡道交班的地点,往往是以铁路外的一个草垛、砖窑为参照物。他说:总不能说在一朵白云下面。这是我记忆中他最有幽默感的一句话。哦,对了,我读小学时,你还撞死过耕牛,让全村意外打了次牙祭。也让我第一次吃到了牛肉。牛肉在那时候,可是稀罕之物,农耕的主要劳动力,如果偷盗和伤害,是要被判刑的。当然,是它占了你的道,它负全责。只是代价昂贵了些。你可能都记不得这些事情了。

            

     在成都读大学时,我最高兴的就是从火车北站上车的那一秒钟,那是分明是回家的第一块跳板啊。那种快乐一直伴随我毕业。记得有一次,我在火车上上完厕所,门却怎么也打不开,当时正好是经过隧道群。在黑暗的厕所里,在刺鼻的尿骚味里,我脑子里不断出现“自由”这个词语。苦熬了几个站,后来终于自由了。啊,自由会迟到,但是从来不会缺席。是列车长,用木匠工具把门撬开,才把我这个苦主解放出来。还有一次,是工作后,上山打鸟——那时人们对野生动物的认识只限于红烧或者清炖。路过铁道,一列拉着蜂箱的货车经过,一大群蜜蜂飞出来,把我差点蛰晕死过去。从那以后,鱼在水,鸟在林,自由来往,我再也不敢打鸟了,怕被蜜蜂蛰啊。

            

     后来,宝成铁路修了复线,你的外套由绿皮变成了黄皮、速度一提再提,你跑得更欢实了,晚上,两列灯火通明的火车擦肩而过,如同两条蜿蜒美丽的花蛇。江油火车站重建后更加气派了,可惜的是,我的老家福田坝的小站彰明车站被撤销了。每次经过,怅然若失的我,眼前都会出现车站外的小广场上,放坝坝电影时人头攒动的情景。朝鲜电影《卖花姑娘》,让多少人泣不成声啊。我不知道我哭没有,我知道的是那时候我读小学一年级,被我的幺舅扛在肩上,看大家哭。就是在这个小站,我骑着自行车接送我的女朋友,送她上火车,回绵阳家;接她下火车,回到我身边,五年后,她成了我的妻子。彰明火车站消失了,这些故事并没有被火车带走,依然留在原地,眼睁睁的望着我,也望着你,亲爱的火车。

          

      天地越来越小了,今年年底,西南地区的首条高速铁路就要开通,成绵乐铁路专线将正式投入营运,速度带来的快感立马就要显现。好吃嘴们有福了,江油的肥肠,德阳的缠丝兔,乐山的跷脚牛肉可以在一天吃遍;商家们有福了,进货出货,半天就可以打一个来回;江油到成都不到一个小时,意味着你上午10点钟从杜甫草堂出来,坐上高铁,参观完江油李白纪念馆,还可以从容不迫的选择一家餐馆,品尝一下声名远播的江油肥肠。我知道,这都是你创造的奇迹。       

            

      亲爱的火车,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我的外爷外婆大舅先后作古,他们坟墓就在福田坝你经过的山腰,铁路上方。坟头朝向福田坝,也朝向夜夜经过的你。这些朴素善良的的人,和众多的乡亲一样,生前背井离乡,是为了给你让路;死后,不管白天黑夜,仍然守护着你,你经过他们时一定要鸣一声笛,问他们一声好!行吗?

            

      来日方长,以后再叙。祝你一路顺风!

 

                                            你忠实的乘客和朋友

 


吟唱诗人罗大佑

 

      

      最初听罗大佑的歌曲,是在一部东方歌舞团的纪录片里。一个叫牟玄甫的青涩歌手站在台上衣冠楚楚地唱《鹿港小镇》——假如你先生来自鹿港小镇/请问你是否看见我的爹娘/我的家住在妈祖庙后面/买着香火的那家小杂货店…..酸楚而无助的歌声,词义中反差巨大的画面感,让我的心猛地一下抽紧一一

      

      一个在台北找不到根的游子对纯朴故土思念的疼痛扑面而来。而这种疼痛对于我,一个刚刚离开乡村稻田竹林鸡犬桑麻在城里上班的小年轻感同身受。那时候,人心还古,世风知廉耻,小姐是良家闺秀,诗人可以跨州县蹭饭,还没有强拆、毒牛奶、皮鞋胶囊、动车事件。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正是以梦为马,仰望星空的唐朝,不知道钱少、名小、命短、领导脸色难看,却喜欢神智受困扰,心灵受煎熬,巡天遥看一千河。除了女人以外,朦胧诗、欧美文学、喜多郎的音乐、存在主义哲学、道德经、成为我们一帮文学青年的主要话题。搂草打兔子,借罗大佑的酒杯,浇胸中之块垒也是常态。聚则《明天会更好》,散则《是否》,不管是让女友流过产的,还是连丈母娘都不知道生在何方的,饱鬼恶鬼一起酒后在大街上嚎叫:是否应验了我说的那句话/情到深处人孤独。罗大佑和北岛,舒婷,萨特、尼采、老子的名字一道,顺理成章的成为我们八十年代记忆的底色。
        

      而知道《鹿港小镇》是罗大佑填词作曲、看罗大佑在演唱会上把吉他端成冲锋枪,咬牙切齿唱这首歌却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这期间,无数的鹿港小镇在城市化的进程中文化生态和自然环境被破坏,最后被连根拔起;无数梦想着进入大城市淘金并在其中安家落户的青年,最终成为异乡飘萍或者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却失去了他们拥有的。而这结局,罗大佑已咬牙切齿提前告诉了我们。1929年诗人洛尔加从西班牙南部乡村来到了“到处是泥淖、电线和死亡的纽约”,最后写出了“粗糙、喧闹、混乱,能使人受到震动,就像他所受到的震动一样”的作品。我要说的是,罗大佑在台上的嬉笑怒骂,与洛尔加异曲同工。他们都把无耻现实带给他们的震动,一首首的传达给了读者和观众。这期间,七0后,八0后,九0后也听着他的《童年》《恋曲 1990》《海上花》屁颠屁颠地长大了,读书了,恋爱了,感受着歌中生存的压力和生命的尊严。一个刚出大学的八0后对我说,罗大佑的听众是没有年龄段的。
         

      一个可以感动几代人的歌手,他的唯一诀窍肯定是洞悉了人性和世界的真相。否则,早就成昨夜黄花。
        

      我也是王菲的粉丝,她那天籁般的音质,仿佛游丝,可以让我从鬼神皆愁的现实中脱离出来,短暂的升天,亲一口仙女,念一回写给自己的情书。既恋人又恋己,不知今夕何夕。如果王菲是香槟和迷魂汤,罗大佑却是大街上的白酒和扎啤甚至还是摔碎的酒瓶子,没有玫瑰红和蓝色妖姬,他略带沙哑的歌喉把我或者我们从天上楸回来,睁着眼睛,继续面对一代人或者几代人必须面对的现实-----

     

      光阴的流逝、乡愁、卑微而无奈的下层、转型期的混沌、现代化对人性的污染、儿时理想的失落。如果说王菲让你获得精神按摩的快慰,罗大佑的愤怒、放荡不羁、不拘小节的演唱风格带给我们更多的是对现实无奈的思考。歌词中古典文学的底蕴,通感的运用,开阔的视野,对当下的焦虑,用浓郁的诗意,体现了一个理想主义者永不放弃的责任与担当。 这个老男人,用他一首首流水般的歌,肉中挑刺,梦里惊魂---理想已经没有舞台,呐喊却必须继续。
          

      应该说,罗大佑对人类悲悯的深度、洞察环境的广度以及对传统诗词叠句、叠义的成熟运用,让他拥有了作为诗人的特质。事实上,2005年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大学语文》的诗歌篇已经收入了罗大佑的《现象七十二变》。如果单纯地说他是一个歌手,就其他对华文乐坛贡献来说,有些轻贱。在这个娱乐至死的时代,成百上千的歌手在风花雪月里无病呻吟;在闲适散淡中寻死觅活,正以歌唱速度被大众消费也被大众遗忘。他们绝大多数发不出这样的声音:是我们改变了世界/还是世界改变了我和你《一样的月光》(罗大佑)。这样的声音是需要人文情怀和哲学思想的丹田之气的,这样的声音在罗大佑那里比比皆是,这样的声音是可以打败时间的。
      

      《童年》《野百合也有春天》《光阴的故事》《滚滚红尘》《恋曲1990》《穿过你的黑发我的手》,这些伴随了我们“梦中的姑娘长发盈空”全部青春记忆的歌曲已经成为我们早已逝去青葱岁月水乳交融的一部分。我相信,当我老了,在火炉边翻看老照片,这些歌曲仍然能让我布满皱纹的老脸泛出久违的红晕。青春、爱情、家园、是罗大佑的主题,也曾经是我们的主题,不同的是,我们只有听任时间默默地埋藏,是他,也只有他,这个诗人,才能如此亲切的唤醒我们集体埋藏的激情、幻想、浪漫,让昨日重现。《现象七十二变》《未来的主人翁》《鹿港小镇》则是对自由的渴求对专制的愤怒,质疑现代化进程带来的故土沦丧、人性异化的质疑,是敏感的罗大佑对人类普遍的困境深沉的忧虑。什么时候蛙鸣蝉声成了回忆/什么时候家园变得如此拥挤/高楼大厦 到处林立/五彩霓虹 把夜空染得如此俗气----这个医生的儿子,温暖而尖锐的告诉我们——这世界病了。病根和药方都在我们身上。萨特在《厌恶》里已借洛丁根之口向我们提出守住内心世界的更好方法—便是使自己历练的像钢铁一样美丽和坚实,创作出激发人们反省自身羞耻处的作品。别人是否创作出这样的作品,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罗大佑有这样的作品,而且远远还没有结束。
         

      真正的吟唱诗人是永远不会死去的,他们只会慢慢地和自己的歌曲溶为一体,总是出其不意的在某个夜晚让我们泪流满面。无疑,罗大佑就是这样的吟唱诗人。

 

生命如沙
  
   生命的诞生出于偶然,它的短暂和脆弱无可挽回。印地安人说:肉体是用来享受的,灵魂是用来歌唱的,生命是用来遗忘的。这是一种面对自然的伟力所采取的一种积极的生活态度。他们认清了自己的处境又看清了时间的手相,他们在漂泊中的舞蹈和歌唱背后有对生命的悲怆。至少我是这样认识的。
   

          多少年过去了,我知道所有的欢宴和会议里有一双眼睛默默的打量着我的一举一动。我跌倒,被呵护的事物一次次的伤害,遭受背叛和忘却,打脱门牙和血吞,不为人知的收拾着情感的残局。在体制中像一条搁浅的鲨鱼般挣扎,象卡夫卡那样用一生的时间望着办公室外的穆斯林墓园和甘蔗林,把八小时的最后一秒当成快乐的跳板。时间在流失,我好像是一切,但是却什么也不是——那一双眼睛在星空里告诉我。
   

         兰波曾经这样抒情:我痛苦。面对黄金,我不能饮。他证明了一个事实——误入世界。或者说这个世界还没有为他准备好。所以他注定夭折,回到了上帝的身边。
   

         这个世界与我的确没有多大的关系。财富的累计,地位的提升,抑或名利双收这些现实的欢乐可以让一个人手舞足蹈成为活着的意义,甚至是全部。我没有这些幸运。或者我根本就不认为它们能解决我的心灵问题。童年和病痛让我过于敏感,厄运跌连又强化了我对人性的失望。我也没有坐看云起时的修为,也缺泛结庐在人境的定力。虚和实,都未能成为一个动词,无力包围我,成全我。我的心是一把为自己准备的刀子,割断了眼前的道路又把血洒在暗夜让我一年一年的在惊醒中老去。我一次次离开自己,又一次次宿命般的返回。我雌雄同体。诗人是一个悲剧,这是雨田在十年前的一个断语。写作不仅不能拯救自己,反而一遍又一遍把我们从深渊里捧回的自己又推回了深渊。这个游戏实在是太残忍。
   

          我们没有失去乐园,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拥有过。从古至今那些被记忆被遗忘的一个个写作者不过在半山风雨,一枕闲书里吹熄油灯,完成了自己的人生。而这样的人生在内心可以为一切让路的当下,显得多么的奢侈和遥远,遥远得如同经过他们的一个个一去不回的华丽朝代。对那些汉语美不胜收,月亮高贵圣洁,爱情婉约羞涩的朝代的缅怀使我们今天的抒情看起来不至于显得太滑稽。但是,仍然逃脱不了落后的指责。批评家们总是坐在封闭语系的粪堆上闭着双眼指点着诗人,作家们的心灵江山。他们的声音又如此的古怪,为了棋高一着,他们用英语 ,德语,瑞典语搅拌在一起,不说汉语,像拉线木偶般装腔作势,没有祖国,没有人的温度,没有一点一滴血肉。
   

      从明天起,我仍然不能劈柴,喂马,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又将去干一些与我内心相隔天涯的事情。无意义的细节又将杂草般的长满这一周的时间,我将看着我像另一个陌生人那样出门。说与旁人浑不解。我对自己说了上面的话。每一个字都是废话。我知道。
      

      生命如沙,在时间的指缝里一泻千里。在生命的尽头,我会看见一个人,这是我看见的最后的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我自己。正如广岛之恋最后那一句缠绵的歌词——

 爱恨消失前用手温暖我的脸 
          为我证明我曾真心爱过你
          --------

 是的,我的心,我这样爱过你!


附: 97年旧作《没有》


     没有杂草能包围月亮
      没有一种声音能洞穿天空
      没有一朵玫瑰能避免爱情里的刺
      罗马无力挽回落日里的教皇
      我忍住的泪水藏着昨夜黄花
      丧失热量的人群 困兽
      依靠着惯性移动
      在尘世里只有肉体幸存着
      如同雪山
      反射灵魂微弱的光




名家简介


蒋雪峰 男 1965年出生于四川江油。江油诗坛三剑客之一。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曾获“四川文学奖”等奖项。作品发《人民文学》《诗刊》《星星》《十月》《上海文学》《花城》等刊物。出版诗集《琴房》《那么多黄金梦和老虎》《锦书》《从此以后》随笔《李白故里》。注册税务师。写诗到不了麦加和珠穆朗玛,但却可以丈量内心与它们的距离。生活比诗歌重要、诗歌比名利重要、而内心的宁静比什么都重要。




 甲 鼎            

               金 牌 诗 人 榜             


                      (以作品推出时间为序)

 

向以鲜/ 凸 凹/祝凤鸣 / 李永才/ 蒋蓝 / 安琪 / 杨然 / 彭志強 / 程维/ 宫白云 / 易 杉 /刘成渝/黄仲金/ 杨献平/ 周渔/ 金铃子/ 蒋雪峰 / 文佳君 /王跃强 / 周瑟瑟 / 霜扣儿 / 李自国  /李龙炳  /三色堇 / 黎阳 / 赵俊杰 / 汪 抒  / 瘦西鸿 / 步钊 / 庞清明 /  喻言 / 涂拥 / 陈广德/   /老房子 / 徐建成 / 汪贵沿 / 詹义君 / 王子俊 / 刘德路 / 刘德荣 /吉狄兆林 /占森 /白连春 / 金指尖 / 高世现 / 陈德胜 / 詹永祥 /熊游坤 / 黎正光 / 印子君/ 轩辕轼轲  / 祥子 /李平 /邓太忠 / 许岚 / 马道子 / 霁虹 / 刘强 /黄沙漫步/ 雨 田  / 杨 通 / 雪落心灵 / 邱正伦 / 冈居木 /黄锦平/ 山 鸿 / 木子 / 李拜天 / 李茂鸣 / 白鹤林 / 胡仁泽 / 李明利 / 林兰英 / 王学东  /祁国 /月光雨荷 /李少君 /大漠飘雪 / 自由鸟 / 野 岸 / 金 光 / 倪金才/ 崔万福 / 胡蔚中 / 言父 / 刘国平 / 尙仲敏 / 陈小蘩 / 秦巴子/ 谭克修 / 王明凯 / 聂 沛 / 华万里 / 麦笛 /王永好 / 沙马 / 陈嘉宁 /  张天国 / 曾蒙 / 大窗 / 羽 童 / 刘清泉 / 李不嫁 / 杨黎 / 鲁侠客 / 马启代 /彭敏/还叫悟空 / 冉仲景 /东方浩 / 孟松-/赵野 / 蒲永见/ -------

  (此名单陆续添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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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邀编委:  

 周瑟瑟   蒋雪峰   涧樵    程维    席永君    李龙炳    杨然   李永才  彭志強    易杉   喻言   涂拥   其然    黄仲金   王跃强 

 (排名不分先后)




主   编 :  甲   子

副主编 :  王子俊 三半斋   沐树叶

编    辑: 无   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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