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 | 那来自布列塔尼的苹果酒香
2015年的夏天，在法国西部度过了十天假期。
我们没有机会成为如今经济萧条的法国，最想服务的高消费米其林饕客，也不是一路三明治汉堡的穷游族。除了有几顿吃了意大利菜和一顿中餐外，其余时间基本上比较全面的涵盖了所游历区域的知名菜系。
法国的地理复杂，东部和西南环山，中部高原，北部盆地，加上三种气候的交汇，如此丰富的地理构造，形成了一般大面积国家才有的丰富地区差异。这直接丰富了法餐的区域性。
例如接近意大利的南部，以地中海知名的马赛料理；东北部则是猪肉和白菜为主的阿尔萨斯料理（此时我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竟然是一盆猪肉炖白菜粉条）而这一趟短暂的行程，我们从巴黎一路前进，先到圣马洛、再到雷恩，基本围绕布列塔尼省。
而幸运的是，这毗邻大西洋的大区，带给我们丰富的味觉盛宴，从牛羊肉再到大西洋冷水海鲜，中间还有一顿丰盛的家宴，吃到了比较神奇的法式家庭料理。总之，任何一趟旅程对我而言，到最后回忆起来的都是关于味蕾，当然还有陪在身边一起分享的人。
在巴黎的那几天，吃的各种杂乱，印象最深刻的是柠檬冰淇淋配 VODKA，吃完直接醉到…
有一天在香街走很久的路，饥肠辘辘的看到街边有上一次来法国吃的小河马（Hippopotamus），这家以价廉物美牛排闻名的小餐馆，点五分熟的牛排刚刚好。
上一次来这家饭馆，已经相隔三年。
从巴黎出发，一路朝西南方向，就到了一座叫做 Saint-Maclou（圣马克洛）的小镇，入驻了此行最奢华的一栋城堡酒店，Chateau De Saint-Macloe-la-campagne，城堡建于17世纪，偌大的古堡仅有三个房间，每个房间都配有时代特征的中国古董和浴室。
城堡的主人知道我们来自中国，对我们到如此冷门的小镇表示了莫大的荣幸，并开门见山的用流利的英式英语和我展开了一个 HARD 级别的 TOPIC：
“我77年到的中国，在那待了好几年。”
“咦…您知道那会中国刚结束了一场可怕的内战。”我战战兢兢的选了这个词。
“我知道，文化大革命嘛。对了，毛主席的夫人现在还在世么？”
轻描淡写的讲述了四人帮后来的遭遇后，他又和我讨论了一些轻松的话题，顿时松了口气。
那么主人，请问这座小镇最靠谱的餐馆在哪儿？
他立马来了精神，认真的画了一张路线图“小镇非常小，这家餐厅你们甚至可以走路去。”
圣马可洛的傍晚，安静的没有一个行人。这家餐厅大概是镇上最像模像样的一家，到达餐厅已经是夜晚九点半，依旧有陆陆续续的本地人来用膳。每个人都点了25欧的 menu，鱼类拼盘异常鲜美。
主餐后，甜品之前，又来了一大盆奶酪汇总。
在奶酪国度，这里有400品类1000余种奶酪，而我最爱的还是山羊奶酪，用山羊奶做成的奶酪，自然凝固，慢慢咀嚼，咸中带酸，配上一瓶红酒刚刚好。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我突然哼起好妹妹的歌。
第二天睡眼惺忪的到地下室的餐厅吃早饭。
瞬间被惊呆：
长餐桌从这一头到一头，从牛奶橙汁到面包和火腿，再到无比新鲜的蜜瓜和覆盆子和草莓。精美的器皿和 setting，让鄙人这类觉得这样的豪华配置足矣和唐顿庄园媲美！
主人夫妇牵着家里的大狗即将要出去散步，笑眯眯的看着我们，“你们走的时候，那儿有个留言本，可以给我们写点啥。没有什么退房手续。”
启程去圣马洛。
这座有海岸线和古城风格的小城市，有长长的海岸线，沿着城市缓慢的走，看到落日缓慢的从大西洋的海平面降落。
今晚终于可以吃海鲜大餐了。天还没有黑透，四个人心痒难熬的坐上了餐桌。在我野心勃勃的再三怂恿下，某人大手笔的点了店中最豪华的大号海鲜盘。
果然一上桌，超大的金属圆盘上，堆了不同品种的生蚝、文蛤、淡菜、风螺、小螺、鳌虾与帝王蟹。
就着海水一口吞下。鲜甜和饱满的汁水，回想之前在国内的各种自助里吃的生蚝，只有埋头痛吃。味道自然毋庸多说，连我这个海边长大的人，觉得台州家乡的生鲜的甜美度也是被这里的味道远远抛下的。
来自大西洋的气息。那么，一对刚新婚的夫妻，和一对结婚十年的“老”夫妻，一起干杯吧！
行程中段，我们到了布列塔尼的省会-雷恩（Rennes），这座布列塔尼大区的首府，是法国第十大城市，也是法国著名的大学城（学生人数占这座城市1/5人口）。某人在回国娶媳妇之前的四年，在这里度过了安静又难忘的博士生涯，而此行他也不忘自己的本职工作，去导师家里做客，顺便谈科研项目。
作为科研盲的我，自然愉快的和英语水平四级左右的师母一道道品尝她的家宴。
头盘是自己烤的粗粮面包配鸭肝，还有一盘是咸肉冻。然后是例汤，西红柿汤里有罗勒叶的香气。看我喝的带劲，索性拉我去了偌大的厨房。
“其实很简单，我只放了三种配料，西红柿，洋葱和 Parsley，另外放了少数罗勒叶子。”
嗯嗯，Parsley 到底是啥呢？我抓了抓脑袋，词库里面检索不出这个英文…恩总之回来就知道啦，就是西芹。哇哈哈。
然后我吃到了一种神奇的蔬菜糕。
“这个，在我的烹饪生涯里也是第一次做呢。各种蔬菜脱水后成型，没有油，低盐，纯素。”
果然，每一口都是纯天然的味道，品的出来的有芹菜、西兰花、洋葱和柿子椒。
在我摸着肚子又吃了若干肉类后，上来了脸盆那么大的焦糖布丁…
这，说好的老外家宴都是按分量做菜呢 >_<
我默默的望着对面那个和导师聊的正嗨的某人，“都归你了”
对面那个捧着肚子动弹不得，和老师边喝酒边憨聊的人，看着这个脸盆，张大了嘴，直接从椅子上摔下去了。
从导师家出来回城里的酒店，已是接近午夜，终于天色全黑，幽静的路途，安静的身边人。如果可以，我想在这里多呆几年。
安静、素净和优雅。是这座城市和人，给予我的印象。
过去那些年，无论去哪里，身边的旅伴或者是家人，或者是朋友，或者是不确定的人，旅途中有矛盾有争论，终归是快乐的旅途。而这次旅程，是婚后的第一次长途旅游，也是某人的回校之旅，他苦中又乐的读博岁月，学会了一口流利的法语，娴熟的带着我们走他订制的路线。而不一样的是，带着要陪伴他一生的人回到故地，重见老友和老师，重看那些再熟悉不过的风景，想必也是有此去经年的感慨吧。
这是起点，是人生的很多个全新的开端。
“食物是和人最好的朋友”。写过很多美食的文章，却唯独很难对这篇蜜月之旅定下心情基调。欢乐、回忆和淡淡的感慨，酸甜回甘，就好像布列塔尼那香气四溢的苹果酒。
终有一天，还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