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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吹风机 | 华语抄袭杂谈

2016-05-05 王莫之 不党群

一张黑胶唱片有两面,音轨区域叫groove area,唱针走到尽头便是run-off groove area,也叫end-groove area,说得更绝点,是进了“死区”(dead wax)。黑胶早期是蜡(wax)制的,dead wax的名号显然够古,其实,它就是唱片上放不出音乐的内圈。没音乐自然就没被刻上纹路,所以dead wax通常是光滑的,而且和CD一样,刻“编码”(matrix number),这也是dead wax别号matrix area的原因。

 

 

碟友喜欢研究CD内圈的两组编码(模具码、母盘码),判断版本的利器。黑胶也不例外,只不过除了编码,黑胶的死区还刻文字,这是纯CD玩家很难体会的。Primal Scream是死区刻字的大师,他们的好些单曲都玩得很欢。『Kowalski』的A面刻有“PARANOIA IS TOTAL AWARENESS”,B面是“WHAT DO YOU NEED........SPEED”。类似的厥词在死区绝对是小清新,在朋克、后朋、工业噪音以及极端金属那里,层出不穷的粗话脏话、宗教心法,分分秒秒教你做人。


于是,死区便活了。

  


死区刻字大师的画风是这样滴

  

我的华语黑胶收藏极寒碜,暂时还没见到玩这手的。未来肯定会有,意识到了,就会有行动,想必会从独立乐队起步。真到了那天,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这自然是模仿的一种,好比唐朝乐队追随Rush,王菲效法Cocteau Twins。模仿是一条内裤,人人要穿,旧了要换。假使你觉得这话有诗意,那么你最起码不是何勇的粉丝。


 
 Faye & Coctaeu Twins


在接触佐田雅志的恋爱症候群(1985年)之前,我一直很犹豫,黄舒骏的扛鼎之作究竟是恋爱症候群(1988年)还是改变1995?借鉴或抄袭?面对诘问的黄舒骏,态度狡猾:(一)拒绝承认他听过佐田雅志的原曲;(二)要讨论这事,请先做功课,因为早在恋爱症候群发表后的两个星期,台湾已经广泛地在讨论,还是好几份报纸的头条。黄舒骏觉得:“最好的方法,是大家都把这两首歌拿来听一听,听完之后自然会有个感觉。”我的感觉和很多人的一样,黄的版本更好听。作曲是这首歌能自诩原创的独生子女。


 




 

黄的作为在华人诗坛颇为常见。穆旦的诗『发现(1947年)里有一句:

  

你把我轻轻打开,一如春天
一瓣又一瓣的打开花朵


 像美国诗人肯明斯名诗里某句的中国转世

 

有个地方我从未去过,在经验之外

Somewhere i have never travelled,gladly beyond,1931


You open always petal by petal myself as 

Spring opens(touching skilfully,mysteriously)her firstrose

你一瓣又一瓣地打开我,像春天打开

(娴熟而诡秘地触摸着)她第一朵玫瑰



如果说『恋爱症候群』是黄的公案,充满争议,那么1990年专辑『未来的街头』『这样的』便是黄的死案。说它“死”,因为鲜为人提,而且抄袭确凿无疑。有趣的是,这次的原告也生于1985年,爱尔兰乐队The Waterboys的『Trumpets』,出自专辑『This Is the Sea』。两首歌的编曲仿佛失散多年的兄弟,这次,黄的版本做了减法,删弃萨克斯的华彩,键盘的激愤如数复刻。

 

台湾人做事比较极端,明火执仗,香港人就圆滑得多,懂掩饰。黄耀明版的『友情岁月』,编曲脱化自Michael Nyman为电影The Cook, the Thief, His Wife & Her Lover做的主题音乐,但是两相比勘,是能听出区别与心思的。发生在黄耀明身上的编曲风云尤其多,最著名的莫过于『春光乍泄』与Blur『To the End』的血亲寄生,但更多的,是『飞飞飞(大紫禁城II)』与Kraftwerk『The Model』的采样关系。



To the End MV

 





The Model LP



类似的“借鉴”在大陆乐坛也是东鳞西爪地闪现。朴树『在希望的田野』(1999年)和The Connells 『New Boy』(1993年),两首歌的最后一分多钟,从旋律到编曲是何其神似。诡异的是,朴树的专辑『我去2000年』,开场曲就叫“New Boy”。汪峰的“借鉴”史与他的“头条”史一样多姿多彩,最难洗白的是『勇敢的心』(2007年)。这首歌和Simple Plan的『Crazy』(2004年)从前奏、编曲到副歌,在在孪生。







单就这点来看,许巍略胜一筹,他会把握分寸。我接触许巍的音乐是在『蓝莲花』之后,回追他的早期经典,有感于那首备受揄扬、选进教材的『两天』

 

 两天

我只有两天我从没有把握一天用来出生一天用来死亡

 

 

这段歌词宛若亲友整容,神韵难除,叫我忆起The Doors的名曲

Love Me Two Times 


Love me two times, girl

One for tomorrow

One just for today

妹子,爱我就爱两次

一次用在明天

一次只为今天




假使师承关系存在,许巍也值得尊重,这才是借鉴的色调。诗人之间互相取暖,诗思意象俨如货币一般流通,所以才会有那句古谚——天下文章一大抄。严格来说,任何的模仿都构成抄袭,会不会抄涉及人品,也是艺格、技巧的问题。


本文作者:王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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