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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Chat ID mijority Intro 文青终结者 异端思想家 1 入村   找到汀沙村,其实不太容易。   两年里,每次我走出地铁口,步行几十米,都会经过村口的牌坊。但那时,我没有意识到,村落就隐藏在一排沿街修建的小餐馆背后。汀沙村口正对着一条四车道的马路,平时车水马龙,而在马路对面,则是一间装潢入时的珠宝广场。我就坐在广场里星巴克的露天座椅上,叫了一杯焦糖玛奇朵,一边喝咖啡,一边打量着村子。 村口牌坊的门脸不大,很容易错过入口   在百度输入关键词,番禺、站街。搜索引擎会机智地显示出一连串的村名,沙墟、汀沙、石基等等。沙墟、沙头、汀沙,这些古早的名字已经消却了最初的含义。实际上,它们暗示了,在很久之前,这里曾经是海岸线边缘的沙地,而这些村子九成都是渔村。如今,只能看见黑乎乎的柏油路面。汀沙牌坊大大咧咧地伫立在路边,只露出一个巷口;但一旦踏入,就会发现,它们幽深且不见底。   我拎着行李箱,从58同城上找到一间村里的廉价出租屋。三层,一室零厅,独立厨房卫生间,空调、热水器、洗衣机、网线齐备。十平米、月租四百五的高科技鸽子笼。走进村牌坊,沿村大街直行,沿街两侧都是湘菜木桶饭、农夫烤鱼以及村民自营的小卖店。小卖店门口摆着从废品站收购来的老虎机和儿童车,它们持续地制造出热闹的声响,用以招徕顾客。右手边的老虎机播放着张杰的名曲,“逆战逆战来也,王牌要狂野”,而左手边则传来了儿童车欢快的电子女声:“小帅哥,小美女,快来玩呀。”一遍遍地重复着。这是对外来人口最为盛大的欢迎。   拐进巷子,七折八绕之下,我失去了方向。道路仅容一人通行,两侧的屋檐下晾晒着五彩斑斓的胸罩和内裤。我反复确认门牌,但最终证明毫无意义。一间叫“晶晶菇凉的Bra”的酒吧和二十四小时性用品无人售货店毗邻而居。就在酒吧的门口,我第一次遇见了她,后来得知,她的名字叫小莲。她冲我打了一个口哨,我下意识地看向这张浓妆艳抹的脸。她低声对我说,来玩吗? 2 村民生活   白领公寓,拎包入住,房东的确没有骗人。外地的应届大学生,如果不愿意和别人合租,城中村很可能会是他们的第一站。房东在蛛网小径的中心找到了我,然后带我上了楼。 村内楼距紧密,每天都在盖楼   房东姓秦,也是外来人口,湖南人。他说着一口不怎么流利的普通话,有点像毛主席的腔调,连连夸赞我有眼光。他说,这栋楼采光好,早晨满屋子都是阳光。我推开窗户,楼下刚好是一溜平房。在密密麻麻的村楼中,能找到这样的采光位置,不啻于一个美妙的奇迹。起初确实如此,但仅仅两个月之后,平房全部被推倒,一座村楼拔地而起,而我的房间从此暗无天日。当着房东的面,我打开了窗户,距离我50cm的地方,已经变成黑洞洞的墙壁。在视线之外,墙壁向上空默默地延伸着,似乎没有尽头。一只壁虎没有错过机会,它沿着窗户打开的缝隙,窜进了我的房间。房东对此表示无奈。他解释说,他也不是屋主,只是打包租来了整栋楼,然后分拆给散户。唯一的解决方法是换租一间。我摇了摇头。此时的出租屋,已经摆满了我从村里买来的日用品,沾上了生活的气息。   一床六斤重的棉被,村里的小卖部只卖四十块。我把它垫在床垫上,不到一个月,已经压成只剩半厘米厚的薄薄一层。村口的两元五元店,日用杂货一应俱全。我选购了一个塑料纸篓,一束晾衣架,以及扫把、拖布和拖布桶,总计二十七块。村里的节能灯非常容易报废,因为电压不够稳定。手电是每一户的必备品。每到夏天的晚上,全村经常大规模停电。上千架空调机,会同时停下轰鸣声,只留下它们刚刚呼出的热浪,在空气中微微颤动。   停电,通常是社交的时间。我穿着夏天的大短裤,拎着手电走下楼。楼下已经聚集了七八个男人。我就是在停电时认识了Ivy。他身高一米八二,肌肉饱满,如同一架乌黑的战车。和粗犷的外表不同,Ivy会说一口地道的法语和不难听懂的英文。他是喀麦隆人,在广州一所野鸡大学里读国际贸易,并准备MBA的考试。我友善地用法语向他打了个招呼,棒猪。他笑着回应我,棒猪。Ivy把他的手机放在我的眼前,他用英文问我,你知道这个app怎么注册吗?我凑过头,看了一下,app是“陌陌”,在Ivy的手机上,则显示成“momo”。   我笑了起来,一脸诡秘。巷口应急灯下的小莲半露着胸脯,好奇地看着围成一圈的我们。我帮Ivy注册好了账号,把手机递还给他。我冲着巷口努了努嘴。我说,为什么要上网呢,明明村里就有资源。Ivy耸耸肩膀,把手里的600毫升百事可乐瓶,摆在他的裆部,前前后后比划了几下。这时,电力恢复了。一瞬间,整栋楼灯火通明,空调的电机再次发出嗡嗡的轰鸣,好像一只巨兽重新睁开双眼,肺叶发出丝丝的颤动声。我和Ivy一起上楼回屋,我说,that girl is so hot。Ivy住在我楼上。临别时,我对他说,啊丢。他也回复我,啊丢。我怀疑,我们其实是在用粤语交流。   啊,叼。 3 村民生活Ⅱ   在村里,睡觉要带隔音耳塞,因为楼距太近。阳台不配窗户,只装了空心的不锈钢护栏。因而,我无比清楚隔壁楼的作息。比如正对我阳台的那一户,住了一对情侣。每到凌晨一点,都会传出杀猪一般的嚎叫声。楼上养了一只三花猫,动不动就蹲在护栏上,一住不住地盯着我刷牙。而楼下那一户,十平米的房间里,硬挤进了四个人,分别是小夫妻、奶奶和一个雌雄难辨的婴儿,每晚都要哭到呼天抢地。可我知道,他们一样也不会喜欢我。欧洲杯那个月,我半夜爬起来看球,常常听见几米之外,飘进来几句凶狠的咒骂。   我以为最后都会习惯,但三四个月之后,我的笔记本电脑丢了。   同一天晚上,Ivy的笔记本电脑也丢了,也是入室盗窃。显然是同一伙人所为。我的屋子被反栓住,只能选择和贼相同的路线。因为楼距很近,爬墙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困难。几下我就爬上三楼,发现阳台护栏的逃生门被撬开了。Ivy比我的情况恶劣,他是卧室窗户外的护栏被撬断,但盗洞太小,他钻不进去。我们一起走去村里的派出所报案。这栋村楼,离派出所只隔一条巷子。在巷口,我们又看见了小莲。她天天站在路边,显然对我们并不陌生。小莲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翘着雪白的大腿,脚尖晃动着高跟鞋,一枚一枚地嗑着瓜子,把瓜子皮吐在道路中间。她瞄了我们两个人一眼,就转过了头,看向另一侧。   Juicy。Ivy低声说。   我们也经过了小莲的姐妹们。她们或者两两站在一起谈天,或者一个人抱着手机看时兴的综艺节目。这些姑娘离村派出所只有五六米的距离。我和Ivy走了进去,派出所的民警热情地招待了我们,尤其是这位自非洲远道而来的国际友人。民警个子不高,态度和蔼,他说,我陪你们去现场取个指纹。公安局已经跟住了几条线,一有消息就通知你们。不过想要找回赃物,可能很难。他用卷尺量了量Ivy房间盗洞的直径,只有十五厘米左右。他指着盗洞说,犯罪团伙里有小孩。我用手指捏了捏被拧断的钢管,空心铁皮立刻陷了下去。警察叹了一口气,他说,以后出门时,记得留灯,会好一些。   然后,他收拾好抓取指纹的仪器,嘱咐我和Ivy明天去公安局录个口供。道别之后,我和Ivy凝视着他,看着他平静地经过小莲,然后身影消失于巷子的拐角处。 晶晶姑娘的Bra,不对,是Bar 4 Ivy   患难见真情,从此我和Ivy之间越发熟稔。每次叫他的名字,都会让我感到莫名亲切。或许是因为Ivy这个名字曾经出现在Primal Scream的歌里,但Ivy本人根本不知道Primal Scream是何方神圣。他买了一个二手吉他音箱,然而,就和街头乞讨的残疾艺人一样,Ivy用它来播放节奏强烈的Disco。实际上,Ivy对音乐毫无兴趣,他的人生目标非常单纯,赚钱。   在轰隆隆的电子节奏下,Ivy如此解释来中国的动机。他说,很多人到中国做生意,都赚到了大钱。中国是一块宝地,只要奋斗,什么都能弄到手。只要他读出一个学位,就能改变自己的人生。我说,我认识很多人,也去英国读经管。他摇了摇头,英国的学费太贵了,中国比较划算。这段充满正能量的对话,让人感到熟悉而安心,终于消除了我最后一丝种族歧视。Ivy的确是中国人的好朋友,他拥有和我们一样的中国梦。   除了旧电脑被偷,Ivy对村民生活没有任何抱怨。他的房间比我稍微好一些,到正午时分,可以享受到半个小时的阳光。他不止一次对我称颂这半个小时的梦幻景象。金子一样的光线打在墙角的沙发上,而他的脸沐浴在阳光下,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在胸前虔诚地划着十字,赞美神赐予他的一切。   我没有详细询问Ivy的教派。从聊天的过程中,我能确定,他完全分不清天主教和路德新教的区别。但我丝毫没有怀疑Ivy对宗教的虔诚。他每周都会去一个地下教会团契。这个教会也兼具非洲同乡会的功能。团契的过程非常随和,唱过几首圣歌之后,一群黑哥们就热络地搂在一起聊聊家常。薯片和啤酒代替了面包和红酒,但同样津津有味。   神对Ivy有着非凡的意义,这或许是除皮肤颜色和平均尺寸之外,Ivy和中国人最大的分别。每到痛苦迷茫之时,Ivy都会发一条朋友圈,求神赐予他前进的力量。他告诉我,他在中东转机的机场,认识了一个妓女。她是Ivy一生中见过最美的女人。说到这里,Ivy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妓女告诉他,她的父亲是当地政府的政要,她厌倦了金丝雀般的人生,离家出走,靠援交度日。他很震惊,并为她感到痛苦和不安。Ivy把这一切都归于神的缺位。她心中没有神,所以神抛弃了她。   我问Ivy,so how it feels? Ivy回答我,oh, good, dreamy good.   我问他,你觉得中国女孩怎么样,比如小莲。他说,酒吧里很多中国女孩都跟他打招呼,他猜测,主要是因为她们都向往着黑人先天的长度基因。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了对非洲大陆的骄傲。他技术性地绕过了小莲的话题。   几个月之后,Ivy搬出了村子,他毕业了。他说,自己实在忍受不了村子的潮湿、闷热和昏暗。他在淘金附近找到了一家国际贸易公司,专门做对非洲的进出口贸易。他住进了真正的白领公寓,中国梦实现了。朋友圈里,他身着白衬衫和黑西装,显得挺拔且成就不凡。又过了一两个月,他黝黑的脖子上,已经挂上了东北风格的金链子。只靠个人的努力,Ivy已经踏入了鸡汤的汤碗,而他的工作显然薪水优渥,是一个只属于非洲人的中国机会。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即便是非洲人,Ivy仍然算是个老外。 5 小莲   和那些酒吧女孩不同,小莲对Ivy没有任何兴趣。对每一位经过她身边的男人,她都会吹起熟练的口哨,除了Ivy之外。实际上,小莲并不怎么挑拣顾客。她坦言,自己最大年纪的顾客,已经接近六十岁。但对黑人,她仍然有心理上的排斥。最大的问题还是沟通。   能和小莲搭上话茬,完全是个意外。虽然每天出门,我几乎都能看见她站在路边,但见面次数多了,她也就不再做无用功,只把我当作一团空气。但是,小莲养了一条白色的哈巴狗,每天在巷子里横冲乱窜,一遇见路人,就追着鞋嗅个不停。这条狗连续追了我几次,最后小莲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冲我笑了笑,道了声歉。我摇摇手,表示不介意。后来,我这栋楼的底层开了一间麻将馆,小莲常去打麻将。麻将馆的老板叫大熊,经常招呼邻里进门,一来二去,勉强混了个脸熟。小莲和几个姐妹围坐成一圈,搓得不亦乐乎,大熊坐在沙发上抽烟。屋子里永远烟雾弥漫。   夜色里,很难分辨出小莲妆容下的年龄,但进了麻将馆,还是能看出些端倪。小莲应该已经三十出头。长期作息不规律,皮肤里的胶原蛋白,流失得更加迅速。卸了妆的小莲,姿色平庸,但在城中村里做这个行当,姿色也没有那么重要。   一炮的价格,从八十到一百不等。小莲租来的出租房里,只留一盏昏暗的台灯,方便客人看清位置。这样的价格,这样的环境,其实什么都不重要。服务肯定也不会像莞式一样贴心。冰火,毒龙,沙漠风暴,统统欠奉。小莲的服务方式,是正宗的村式服务。不脱衣服,张开腿,不出声音,默默玩手机。十五分钟一过,什么黑又硬,什么歪果仁,不肯掏钱加钟就赶紧滚。   在珠宝广场的星巴克里,小莲亲口告诉我这些故事。我鼓足勇气,塞给她二百块,问她肯不肯花一个小时陪我聊聊天。看着街坊邻里的面子上,小莲没有拒绝。她问我,想知道这些干嘛?她问,我是不是记者?我回答说,抬头不见低头见,你看我都住了一年多了,怎么可能?新媒体时代,肯去跑长线的记者早就死绝了,要么变成10w+的段子手,要么背靠网络卖月饼。小莲大概也明白这个道理,她点了点头。我们花了两三分钟并肩走出村子,一起穿过马路。   马路对面是另一个世界。和城中村相比,珠宝广场显得开阔而整洁,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建筑遮挡光线。阳光下,小莲的衣着突然变得无比土气。式样廉价,颜色暗淡,材料劣质。她抱着摩卡,盯着隔壁的韩国炸鸡啤酒店,不发一言。在《来自星星的你》播出之后,广场上接连开了三家炸鸡啤酒店,每一家的生意都好到要等位。小莲沉默地等待我的提问,但我突然觉得,也没有什么特别想了解的事。   最后,我问了一个无比愚蠢的问题,你喜欢大熊吗? 不明真相的吃瓜人偶:小帅哥,小美女,快来玩啊 6 大熊   大熊比小莲年轻,只有二十五六岁。早上八点来钟,我经常看见大熊站在小莲出租屋的厨房里煎鸡蛋。他的相貌相当英俊,赤裸着上身,露出古铜色的肌肉,一只手擎着煎锅,胳膊上盘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我猜测,大熊是小莲的男朋友,也是她的保护人。小莲证实了我的猜测,但她用另一种方式表达了出来。   她说,嗯,好朋友。   小莲最初在夜总会做,后来是足浴房,年纪大了,就跑进了村里。她说,大熊是朋友介绍给她的。小莲的那个朋友,我在巷口也见过几次,小莲说,后来朋友回老家嫁人了。之后,大熊就经常找她玩。她说,她和大熊是好朋友。那些一起打麻将的姐妹,和大熊也都是好朋友。   虽然左青龙右白虎,但是大熊从不让人感到狰狞。他应该是本地人,说着一口正宗的番禺音,对街坊邻里都很客气,始终笑脸迎人。村楼换了门禁,房东把新卡放在麻将馆,大熊笑呵呵地代发给楼里的每一位住户。麻将馆的门楣上方,贴了一枚镜子。大熊说,可以挡风去煞。   我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小莲说,她正在考虑学美甲,在美甲店找份工作,然后晚上搞点兼职。大熊有其他的门路,靠微信功能,“附近的人”,做兼职也能靠得住。首先找到客人,让客人定好酒店的房间,拍一张酒店收据的照片,之后骑摩托载她到酒店。一旦出台,价格就翻了几倍不止,服务也从村式升级成菀式。小莲说,今年生意很一般,也就挣口活命钱。村里有很多四五十岁的老菜皮,一炮四五十块。看看她们,她也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没意思。   至于和大熊其他方面的未来,她从来没有考虑过。 7 啊丢,汀沙村   搬离汀沙村之前,我特地绕着村子转了一圈。那是星期六的上午十点。我遍历了每一条小巷,经过每一栋村楼,路过一位又一位小莲。她们之中,不乏真正意义上的美人。其中某一位,不但容貌姣好,身材修长,而且毫无风尘气息,衣着打扮甚至还是正宗的森女系。如果不是那一声熟悉的口哨,我几乎误以为,她只是某位过气落难的豆瓣红人。   或许是村子的破败,才让她们显得美貌非凡。汀沙村早已没有任何农业,但仍然能够感到浓郁的农村气息。在这里,村楼疯长如同春雨滋润的庄稼,等待着秋季成熟后的收割,每多起一层,就都是几百万几千万的谈判筹码。拾荒的老人、残疾人,在每一条巷子里穿梭,他们弯着腰,低着头,就像打鱼的渔民和采笋的林民,寻找着大自然的美妙馈赠。而小莲们则是村子豢养的家禽,整个村子如同一座巨型的养鸡场。农业并不以现实的样貌出现,变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暗喻。   在村子的中心,我意外的发现了一座祠堂,名字叫“刘式宗祠”。这座宗祠是真正的村民所建,宗祠里供奉着他们的祖先,刘备刘玄德。有族谱为证。蜀汉灭国之后,后主刘禅留下五条分支,其中一条南下落户番禺,最终开支散叶。这段家族故事,如同刘皇叔号称中山靖王之后的生平一样真假莫辨,但依然让我对这座村子产生了些许的敬意。两千年,沧海桑田,他们或许真的是皇族末裔。   宗祠如今改造成了村老年活动中心。香案下,十几个老人分成几桌。他们头发斑白,在祖先牌位的注视下,默默地搓着麻将。他们会是最后剩下的原住民,生或死,都在这条村里。   在宗祠门口,我静静站了一会,然后沿村大街走出了村子。周末的阳光很好,adieu,汀沙村,我又回到了城市。 自光祖徙南雄五脉分居族首,宗祠里,刘秀后裔专心打麻将 暗访费还要自己掏 Reward people gave a reward Scan QR Code via WeChat to follow Official Accou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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