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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我在马拉喀什吃了一碗蜗牛

黄可 看世界杂志 2019-04-23




这座位于阿特拉斯山脉脚下的城市,被称为“南方珍珠”,它还因城中建筑多以红砖建造而得名“红城”。



飞机穿过云层的时候,满眼是金黄的颜色,除了因为西斜的太阳,我想那更是沙尘飞扬而起时才会有的色彩。


那时已是傍晚,飞机降落在摩洛哥马拉喀什国际机场,机舱里的空调开得极低。从窗户望出去,机场笼罩在金色的霞光里。那一瞬间,某种本能的错觉让我无法想象机舱外的温度。



走出机舱门的瞬间,热浪扑在脸上,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有点猝不及防。


马拉喀什七八月的气温大多维持在40摄氏度左右,这个温度,看起来和我在厦门或是台北度过的夏天差不了多少,但身体的感觉却完全不同。马拉喀什的风是热的,它们四面八方笼罩着你,无论在阳光下还是阴影里,热气始终不曾散去。


  摩洛哥的“园中之园”  


如今的摩洛哥王国有1700多公里的海岸线,过去的50万年时光里,这片土地受恩于大西洋上吹来的风,更应感激阿拉特斯山脉阻隔了撒哈拉的热浪,得以终年草木芳华。而在这被称为“北非花园”的摩洛哥,其西南部的马拉喀什更是“园中之园”。



这座位于阿特拉斯山脉脚下的城市,被称为“南方珍珠”,它还因城中建筑多以红砖建造而得名“红城”。


出租车驶进马拉喀什城区,路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红色的墙和凌乱的马路,在落日的余晖里迸发出让人难以置信的生机。这是一座充满活力的城市,有那么一瞬间,傍晚的马拉喀什让我想起了中国南方县城的黄昏。


我想应该是因为眼前热闹的人群,他们熙熙攘攘地拥上街道,接着是摩托车的喇叭声在四面八方回响,路边的摊位也传来叫卖声,通通夹杂在热风里。行走的人脚步匆忙,但神色始终是温和而放松的。



车子停在城门边,司机说古城是不能进去的,于是我们满头大汗地拖着行李走入了人群。有穿牛仔T恤的年轻人,也有穿着长袍的年轻人,三三两两地从我们身边经过。有推着小推车的本地人停在我们身边,问我们去哪里。我们警惕起来,没有搭话,靠手机里的导航走进了巷子里。


巷子悠长而婉转,只有那股热意始终相伴。我们路过了无数的小店,看见橱窗里的长袍、尖角皮鞋,还有散发着奇怪味道的皮革制品,五彩斑斓,挂满了许多墙面。


而那些幽深的店里,总是挂着一些发出金黄色光芒的灯,形状千奇百怪,带着金属的耀眼质感;透过灯上打的小孔,能看见火苗摇曳。终于在快要靠近旅店的地方,地图失灵了,无论如何也绕不到那个红色的小点。



街边一个男孩子走向了我们,问我们找哪个旅店。报出名字,他用法语告诉我们就在小巷子里,我们小心翼翼地跟着,辨认着墙上的路标,胆战心惊。来之前听说在摩洛哥带路都是要收小费的,心里正盘算着该给多少合适,男孩子忽然停下来,说到了。


随后就是旅店老板满脸笑容地迎接我们,把行李箱搬进庭院里,我们扭头再看的时候,那个男孩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马拉喀什的旅店,如果被叫作Riad,总是有个深深的天井,四四方方的,抬头一望,能看见一块小小的天空,但那木头的屋檐飞舞着,给人一种高耸而去的错觉。


天井里种了几棵树,枝繁叶茂,绿色已经冒出了屋檐。天井里摆了许多餐桌,还有一个极小的池子,我们到的时候,一只猫蹲在边上,一只小小的陆龟正在池边缓慢爬行着。



那时天就要黑了。旅店老板为我们泡了薄荷茶,那凉意带着一股干涩的感觉,转进喉咙里,再从鼻孔窜出来。茶壶边有个小碟,装了满满的方糖,但茶已经够甜了。


  马拉喀什的夜  


晚上九点多钟,出了古城区,走在街道上,马路上传来的唯有高分贝的汽车喇叭声。忽然,有声音划过天空,从远处传来,那是宵礼的时间到了。



我们站在库图比亚清真寺外面的广场上,趁着天空中最后的一点光亮,匆匆忙忙地和它合影。游客们散落四处,背着相机,有些白人或者黄种人的女孩子穿着短裤或是短裙,身后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一些当地的女子,穿着长袍、戴着头巾,面带微笑地看着游客们。


男人们走向清真寺,脱下鞋走进去,开始礼拜了。群鸽划过天空,最后一点余晖也消失殆尽了。这里的鸽子似乎比欧洲广场上的那些要瘦一些,但它们更加敏锐,而且飞得更高。


据说,葬在库图比亚清真寺里的Lalla Zohra是一个重获自由的奴隶的女儿,她后来成了一名伊玛目,但也有人说她的父亲是一位智者。无论如何,传说里最动人的部分,是她在夜里会化身鸽子,成为孩子们的守护者。



库图比亚清真寺始建于12世纪中叶,后被拆除,于12世纪末重建。站在广场上,可看见一片残破的墙壁,那便是最早的清真寺留下的痕迹。


听说在建造清真寺的宣礼塔时,泥浆里被放入了众多香料,时至今日,仍然能够闻到其散发的香味。我们没有轻易靠近那里,也不曾去闻那墙壁。夜色就要来临了,宣礼塔变得庄严而不容侵犯。


我们一行往它的东北向走去,那是德吉玛广场。



白天时经过广场,才知道它的广阔。不过白天时,除去几个卖水果或皮革的摊位,也就没有什么热闹的了。夜里的德吉玛广场,则有它自己的活力。


摊位纵横交错,仿佛巨大的迷宫,但迷宫的通路早就不见了,满是喧闹的人群。游客和本地人挤在一起,被一个又一个摊位的年轻人拦下来。递上来的菜单让人眼花缭乱,步伐几乎迈不出去了。


烧烤的烟是醒目的,它们蹿起来,带着气味,冲向广场的各个角落。但几乎每个摊位上,都能遇见摩洛哥有名的菜肴—塔吉锅(Tagine),名称来自制作这道菜肴的陶锅,它的高盖帽是引人注目的,仿佛一座小小的塔。


这个锅盖让水分难以逃脱,烹调时只需要很少的水,便能保持食物的原汁原味。我想,在北非的土地上诞生这样一个器皿,应该是炙热的阳光和吝啬的雨水给了柏柏尔人灵感。



广场的中央,有如分界线一般罗列一众摊位,每个摊位上高高站着一个摊贩,那就是卖蜗牛汤的推车。我们站在一旁思考该吃什么的时候,离我们最近的蜗牛汤摊主,一个看起来不过20岁的年轻人,用尽全力地招呼我们过去。我终于被鼓动,要了一小碗。


蜗牛肉吃起来口感奇特,滑嫩得让你来不及细嚼慢咽,吃完肉把汤汁也喝了,回想起来,那底料有几分牛肉汤的味道。据说在当地人眼里,蜗牛汤更像一种药材而非食物,至于能有什么功效,倒也不在乎了。



那时候终于凉快了一些,我们最终坐在了一家羊头肉的摊位前。十数个羊头罗列得十分整齐,老板熟练地拎起一块,轻轻一剥,羊头骨和肉便脱离得干干净净了。


那一瞬间,只有一阵热气升腾而起,随即消散,留在空气里的唯独羊肉的香气。老板手里是一把细小的弯刀,来回划过几次,切好的羊头肉便在碟子里了。他捏起一把香料,漫不经心地一撒,端给我们。金黄色的油正在碟子里散开,头上明晃晃的灯照下来,如琥珀般晶莹透亮。



老板看了我们一眼,若有所思,转身给我们找来几个叉子。我们这才发现,摊位边围坐的人们,都在用手抓着羊肉吃,我们是仅有的几个外国人。有那么一刹那,不小心和陌生人眼神相对,来不及躲开,却看到对方善意地朝我们点了点头。


夜色已经深沉,广场上愈发热闹,那种在中国夜市里随处可见的发着光、飞向天空的小玩具,在德吉玛广场也不曾缺席。它们从小贩的手里旋转着飞向夜空,又落下,又飞上去,在烧烤的烟里留下缥缈的光斑。



作者 | 黄可

编辑 | 郑嘉璐 zjl@nfcmag.com

排版 | Kei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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