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新冠死亡人数，可能被严重低估

埃及，一款遥控机器人在新冠PCR检测

几乎所有国家的新冠死亡报告，都低于真实情况。

世界卫生组织的官方数据显示，截止到5月12日，已有331万人因新冠失去生命。

但这个数据可能远低于真实数值。

5月6日，华盛顿大学IHME（健康指标与评估研究所）发布了新冠死亡数据报告。根据该机构的估算，截止5月3日，就已有693万人因新冠失去生命，是全球官方报告人数的2倍以上。

该分析显示，几乎所有国家的新冠死亡报告都低于真实情况。其中，目前疫情最为严重的地区，如美国、印度等国，实际死亡人数都比官方声称的高30万以上。根据该机构的估算，美国的新冠死亡人数超90.5万，比官方数据57.4万，高近58%。印度的这一数字（65.4万）则是官方（22.1万）的近3倍。

新冠死亡人数较多的国家，美国和印度分别居第一位和第二位（来源：IHME）

报告中未单独提到中国，但根据该机构披露的数据地图，他们预计的中国实际死亡人数与中国官方数据基本一致，两方数据比值在1.0-1.25之间。

新冠死亡数据地图（来源：IHME）

美国CDC（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5月7日已对该研究作出回应，CDC主任罗谢尔·瓦伦斯基（Rochelle Walensky）称将对IHME的报告进行仔细评估，以考虑是否在官方报告中调整数值。

CDC主任称将对此报告进行仔细评估

IHME称，即使死亡人数是官方报告的两倍，他们的研究数据可能仍然偏乐观。同时，他们指出，该研究仅统计因感染新冠病毒导致的直接死亡，不包括新冠间接导致的额外死亡。这些表述都在透露着一个信息，那就是新冠的真实代价，或比我们已知的要严重得多。

“这不令人意外”

“这不令人意外”，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流行病学专家詹妮弗（Jennifer Nuzzo）评价道，“长期以来，我们一直相信，新冠真实死亡人数因为多种原因被低估。”

在IHME的报告中，也给出了与官方数据产生巨大落差的解释，即各国不同的检测水平以及上报机制。

詹妮弗认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检测能力。”就如IHME的所长克里斯托弗·默里（Christopher Murray）所说，如果没有充分的核酸检测，那么很多因新冠离世的患者会被遗漏。

IHME指出，许多国家没有统计死亡前未被检测到的新冠感染患者，这在检测水平低下的地区，十分常见。而即使在发达国家和地区，在疫情初期，由于对新冠认知不够充分，很多死亡可能也没有被归因于新冠病毒，比如疫情前几个月老年人（尤其是护理机构中的老人）的逝世。

医患人员正在转移新冠患者（图源：盖蒂图片社）

另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是各国的死亡上报机制。IHME的报告中提到，许多国家仅上报了在医院确诊患者中的死亡。科罗拉多大学丹佛分校重症医学科长道格拉斯（Ivor Douglas）补充道，新冠死者死亡证明上所写的原因，存在被次要原因所掩盖的可能性，比如会认为肺中血块才是致死原因。以及，原本有疾病的患者，比如糖尿病人，死因会被认为是长期病症致死。甚至，道格拉斯补充道：“美国一些州的死亡上报可能被’政治化’，这会导致死亡报告人数的差异。”

在一些欠发达和不发达地区，不完善的医疗报告系统，以及医疗资源紧张，会加剧漏报的情况。再加上检测水平的不足，遗漏的死亡人数是惊人的。

而死亡人数的错误报告，可能会影响到疫情的治理和政府的决策。IHME的分析发现，疫情严重的国家迄今为止未报告的死亡人数最多，比如美国、印度、墨西哥。但在一些看似疫情较轻的国家，加上未报告的死亡人数后，死亡率将大幅提升，甚至达到已报告的10倍以上，例如白俄罗斯和阿塞拜疆。这可能会让这些国家的决策者低估了该国疫情情况。

部分国家如阿塞拜疆，实际死亡率高出报告十倍以上（来源：IHME）

解决以上提及的数据问题的一种方法是，以“超额死亡”作为度量标准。这被许多研究机构和学者所采纳，其中就包括IHME。简单来说，这种方式通过借鉴各国往年的死亡率数据，以及考虑新冠期间其他会引起较大规模死亡的特殊原因影响，来估算新冠以外的死亡人数，得出由新冠引起的死亡数据。据IHME表示，该研究机构设计的模型考虑到了所有导致死亡率变化的因素。

值得注意的是，也有很多学者反驳了IHME的数据准确性，认为该机构所用的模型得出的数据过高，不过他们都认可官方数据偏低的事实。拜登的新冠首席医学顾问福奇在接受NBC的电视采访时说，他认为IHME的研究数据偏高，但认可美国的死亡数据一直被低估。

福奇接受采访，认为美国死亡人数被低估

为了使数据相对更加精准，IHME估算了因疫情封锁导致的死亡率降低，比如交通事故发生率的下降。IHME分析得出，封锁导致的全球范围的行动限制，让世界死亡人数减少了至少61.5万。但因新冠间接引发的死亡难以估算，他们暂时粗略地选择让间接的正面和负面影响两相抵消。他们表示，会继续调研，后续会对这部分进行修正。

间接的代价

新冠的间接代价难以统计，但是这一点却不容忽视。

根据报告中的解释，间接导致的死亡主要由于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是疫情导致其他疾病患者未能及时获取医疗资源，以致病情恶化而产生的死亡。例如一些急需治疗的癌症患者、肿瘤患者，以及慢性病如糖尿病、心脏病的患者，医疗资源的不堪重负会影响到他们的求医。而且，因为隔离措施，很多患者，担心去医院会感染到病毒，从而导致病情延误。

印度新德里的一个火葬场（来源：路透社）

其次是疫情所致的焦虑、抑郁等心理健康问题。这让酗酒和吸毒的发生率提升，甚至或引发了更高的自杀率。

美国国家卫生基金会曾预测，新冠疫情带来的不确定性和失业，可能会导致7.5万人死于自杀、酗酒和吸毒。富国银行首席战略官本杰明解释说：“失业会使人们失去目标感和感沮丧，这种不安可能会导致自杀。”他还提及了一项研究数据，失业率每增加1%，阿片类药物（罂粟衍生物，比如海洛因）导致的死亡人数会增加3.6％。

根据CDC的数据，新冠疫情爆发后，美国服用阿片类药品死亡比例大幅提升。与过去相比，服该类药品导致的美国死亡人数增加了约1.5万。

美国服用阿片类药品死亡比例在疫情后大幅提升（来源：CDC）

另外，除了难以统计的间接死亡人数，新冠痊愈患者的后遗症也难以用数字衡量。无论如何，我们可以知道的是，新冠的后果，我们还未全面了解，尤其是疫情还在继续的当前。

IHME在发布统计结果的同时，更新了对死亡人数的预测。该机构预计从现在到9月1日，全球还将新增大约250万死于新冠的病例。这项悲观预测的一个重要依据是，目前令全球揪心的印度疫情。

作者 | 本刊记者 汤兴

编辑 | 雷墨 [e-mail]

排版 | 郑张沁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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