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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藏女画家,藏不住了

姜春苗 看世界杂志 2022-05-15

希尔玛·阿夫·克林特的自画像



今天的我们对于抽象艺术已经不再陌生,类似于波拉克的强劲笔触,时常出现在街头的大幅海报上。广州的半数公交车身上,都是蒙德里安标志性的蓝白红格子,2021年上海的西岸美术馆还举办了关于康定斯基的大展。


就在我观看某艺术频道对这次展览的介绍时,画面中主持人说:“(1913年他所作的《无题》)在许多评论家看来是康定斯基的第一幅、也是整个艺术史上的第一幅抽象作品。”


不对,我知道一位女艺术家早在1906年就开始了抽象主义绘画的创作。没想到,现在人们对她依然知之甚少。



《Wheat And Wormwood》

女性开启抽象艺术

我也是在2年前才知道希尔玛·阿夫·克林特这个名字的。


当时,《纽约时报》上有一篇关于她在纽约古根海姆个展的报道。作者罗贝塔·史密斯称赞,阿夫·克林特将“现代抽象主义是一个男性主导项目的概念完全掀翻”,“她不但从时间上、更从主题上扩展了现代主义的历史”。


对于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画家来说,这是极高的评价。


“为什么没有伟大的女艺术家?”希尔玛·阿夫·克林特的故事告诉我们:伟大的女艺术家曾经有过,但她们的成就似乎要以迂回的方式到达我们。


希尔玛·阿夫·克林特


1862年,阿夫·克林特出生在斯德哥尔摩的一个海军家庭,从小她就对科学和植物学感兴趣。


20岁时,她作为一名优秀的绘画学生,进入了瑞典皇家艺术学院,成为瑞典最早接受艺术教育的女性之一。毕业时,她的技艺已得到相当的认可,学院为她在斯德哥尔摩市中心提供了工作室。她创作了赏心悦目的风景画,静物和博物画作也令人称道。


1880年妹妹的不幸去世,让她开始寻求内心慰藉,并在1896年与4位女性友人组成了一个团体De Fern。她们探索的是 “所有的并非来自理智、智识和心灵,而是存在的最深层次、有关灵魂的知识”。


阿夫·克林特一开始只是受命记录下一些文字和一些几何图案,直到1905年她接受“大师”的委托,开始了一系列的绘画创作。



从直线、曲线到圆形、三角形、正方形,螺旋的线条、花瓣的形状、排列的字母,以及没有特定形状的渲染……这种创作是“有一股力量握住了我的手”。她曾在日记里这样写道:“这些图案通过我的手绘出,但我并不了解它们代表什么,然而我的笔触依然迅速而坚定,一笔不改。”



抽象画的开端

这些作品主要是纸上油画,然后被贴到帆布上进行展示。


从现场的图片可以看出,这些作品清晰有序,仿佛一切在下笔之前就已经全盘清楚,没有丝毫踌躇和停顿,丝毫没有修改的痕迹。


她的作品多数以系列进行创作,就像是1906年诞生的十幅大型作品《The Ten Largest》,这些2.4米×3.2米的大幅画作描述了从幼年到青年、中年再到老年的不同生命阶段,上面既有几何形状的表现,又有螺旋形及其他自然界中的形式。


希尔玛·阿夫·克林特的作品《十大》(The Ten Largest)


最后一张《老年》中,种子的形状似乎象征着终结,又预示着生命轮回的开始。尽管并不明确其中的意义表现,但一看到这些图像,我的基因里似乎就有了共鸣。


在1906年一年中,她创作了193幅大型抽象画。要知道19世纪末20世纪之初人们对抽象画的接受程度是相当低的,当时作为艺术中心的巴黎才勉强接受了塞尚和莫奈等人领导的印象主义作品,毕加索在1907年创作了立体主义杰作《阿维尼翁女郎》,却因为担心观众的反应而主动将画作束之高阁。


《阿维尼翁女郎》

身后成名

在数次尝试展出受到冷遇后,她将自己的1300多件作品与数本笔记封存了起来。


1944年去世时她叮嘱家人,20年后再将这些作品公之于众。


直到1986年,一个在洛杉矶举办的关于抽象绘画的群展,才让艺术界重新发现了她,但此后她的作品并未得到应有的关注。


2013年,她的第一个个展才在斯德哥尔摩举行,随后2016年一场名为《一位抽象派的先锋》的巡展在瑞典、德国、西班牙和英国举办。艺术评论界对她的研究终于多了起来。



而让世界看到她的,便是2018—2019年古根海姆美术馆举办的大展《为未来而绘画》,此时距离她去世已经74年了。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只有未来的观众才能理解她。惊叹和赞美不但来自专业的艺评人,更来自普通观众——60万观展人次,她的个展成了古根海姆美术馆自成立以来参观人数最多的展。





一位女性艺术家的遭遇

为阿夫·克林特写传记的艺术史家Julia Voss说,她第一次看到她的作品时,感到“又开心又生气”——开心的是她发现了一位富有天赋的女性艺术家,生气的是在学习艺术史多年之后,她竟然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美术馆、画廊、艺评人,这些组成艺术圈生态的要素,似乎并不存在于她的世界里。为什么呢?



《Altarpiece No. 1, Group X》


1960年代,当她的后人希望将画作捐赠给斯德哥尔摩的现代美术馆时,时任馆长拒绝了。这位研究马列维奇的艺术史家认为,女人不可能创作出这些超越了时代的作品,“她可能是个疯子”——一门艺术的先驱竟然是一位女性,这对于由男性主导的艺术界似乎是“难堪”的。


德国电影制作人Halina Dyrschka第一次看到阿夫·克林特的画作时,感受到“它们对我的影响,比我见过的任何艺术都要深刻”。她为这位依旧鲜为人知的艺术家制作了一部电影,接受《卫报》采访时她说:


“让一个女人变成一个疯狂的女巫,比为她改变艺术史容易得多。人们看到有天赋的女人会认为她们是女巫,而有灵性的男性艺术家却被视为天才。”


古根海姆美术馆的策展人Brand,试图从阿夫·克林特的角度来理解,在女性创作自由受限的时代,这些画成为了她“惊人的智慧、精神追求和开创性艺术视野”的出路。


《Svanen》
《They Tens Mainstay IV》
《What A Human Being Is》


《On The Viewing Of Flowers And Trees》


持有同样观点的艺术史家Sue Cramer也同意,阿夫·克林特的唯心主义是她的作品未能被认真对待的原因之一,但这也为女性的主体性开辟了一个罕见的空间。在男性主导的、不允许女性发挥创造力的时代,女性的身份有着很大的限制。“她们似乎不应该制作新奇和激进的东西,”Cramer说,“通过与灵魂的对话,她找到了自己作为艺术家的声音,这似乎打开了一个全新的领域。”


持有类似观点的伦敦蛇形画廊的策展人Briony Fer表示,阿夫·克林特很可能看过爱德华·蒙克的作品,也留意到印象派的风格,正是这些神秘学理论和体验的“推动”,让她勇敢地挑战了传统艺术风格,大步迈进了更为表现主义的抽象绘画领域。


挪威国家博物馆,爱德华·蒙克的传世名作《呐喊》


非同寻常的体验,让她能从过去的框架中解放出来,寻找一种完全不同的美学。


确实,阿夫·克林特自己对于这种未知力量的探索从没有停止。她留下了150多本日记,详细记录了自己的创作、经历和思考。从一开始用“被握住的手”画画,到后期自觉自发的创作,她完成了自我的创意输出。


更让人欣慰的是,无论是她要求后人将自己的作品先收藏20年再公之于众,还是她留下的所有笔记和说明,都体现出她的自信。这种自信并非关于她的信仰,而是关于她的技巧、表达和能量。她无惧于建造自己艺术的堡垒,也无惧于打开堡垒的大门。


纪录片《在看得见的远方》海报


“作为一名现代主义者,我们如何看待她的作品在当代艺术中的影响?”古根海姆大展的策展人Tracy Bashkoff说,“它迫使我们比以前更加开放和包容地思考,否则我们将无法理解她。”


这位一个多世纪前就在挑战人们对艺术理解的女性,也许能帮我们回答一个50年前琳达·诺克林就已提出、但今天依然在问的问题——“为什么没有伟大的女艺术家?”


也许,只是人们对她们的尊重、理解和包容还不够而已。





作者 | 姜春苗责任编辑 | 何任远 hry@nfcmag.com美编 | 刘阳南风窗旗下国际新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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