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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类变成造物主,会出什么幺蛾子?

2017-04-17 Hedvig Hu 奇爱博士讲电影

很多人不喜欢2017年版的真人化《攻壳机动队》,也有很多人用“好莱坞能做到这个水平已经很不错”来替他们挽尊……当然,更多人是在缅怀押井守的旧作。



作为一个对日本动漫没有什么执着心的人来说,Rupert Sanders(鲁伯特·桑德斯)导演的《攻壳机动队》确实没那么差,但就像David Foster Wallace(大卫·福斯特·华莱士)说的那样——“我们这些美国人喜欢将艺术的道德世界勾勒得干净、整洁、泾渭分明。”同理好莱坞。

 

这样一来,人们想在这部主流电影里找寻任何太深刻的哲思,确实有些为难自己。

 

个人认为这个新版本做出的最大贡献,还属将电影里的电子人(cyborg)化人体模型(或人偶,mannequin)拉回了主流视线焦点。比如那个艺伎机器人,它出现在了知名男性杂志《Esquire》马来西亚版的封面上。这无疑发出了一个信号:人体模型(人偶)在这里,不仅成为未来人工智能的象征,还具备了相当的性吸引力。


马来西亚版《Esquire》2017年4月刊


虽说这种快消文化比不上一些先锋艺术家,比如Hans Bellmer(汉斯·贝尔默)、Allen Jones(艾伦·琼斯)的作品,却总有一丝轮回的意思。

 

一直在思考人类对“人体模型(人偶)”是否存在某种依恋,从商店橱窗到现代艺术,从实验电影到科幻电影,不论它们是否被拟人化、被赋予思想意识,当这种存在形态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有的人会感到激动,就像是一种原生本能。


押井守版的草薙素子


在押井守的电影版本里,从《攻壳机动队(1995)》到《攻壳机动队2:无罪(2004)》,他让片中角色为观众提供了两种关于“人与人体模型(人偶)之间的关系”的观点:

 

寄居在一具电子人偶体内的黑客傀儡师对少佐草薙素子说,“虽然称自己为生命体,但我还远远不够完善,因为我的系统无法繁殖后代及实现死亡”;择捉岛上的义体人黑客金则认为人类远比不上人偶,至于死亡,“能理解死亡的人屈指可数……人是因为无法违背自然规律才死亡”,从而将人偶等同于神,因为它们理解(掌控)死亡,所以没有实现死亡的必要。

 

那么从人类的角度来看,人体模型(人偶)对于他们而言,可以是什么?不如回到一个较初期的阶段,比如我们可以平行对比一下Oleg Teptsov(奥列格·赞普索夫)导演的《美学绅士(1988)》——这部改编自活跃于20世纪初的俄国作家Alexander Grin(亚历山大·格林)作品《灰色汽车(Seryj avtomobil)》的电影。


《美学绅士》海报


电影主人公、擅长制作人体模型(人偶)的艺术家安德烈耶维奇所生活的年代,自然不是各种科技玩得飞起的未来时代,而是前革命时期的圣彼得堡,他所能拥有的一切工具、制作过程都很古典。但就像前文所说的,冥冥之中却与《攻壳机动队》这个充满未来主义色彩的故事有某些契合点:

 

安德烈耶维奇的创作流程是,先寻觅一个合适的人类形象,继而在这个基础上制造人体模型(人偶),并将这个人类形象完美化。因此,他常常大放厥词:“你该知道那个头顶光环的人(指西方宗教中的神)吧?它是我的劲敌。它创造作品,而我是负责修整。”

 

在他看来,人类是能够超越大自然规律的,而人体模型(人偶)不仅是“完美”的指代,也成为无法与死神对抗的人类的一种延续。听起来是不是很熟悉?因为《攻壳机动队》里的科学家们做事原理和这有些相像。


只不过20世纪初的人们,还没准备好接受人体模型(人偶)同时从外观上、从思想意识上趋同于人类。

 


片中,安德烈耶维奇选中的人类形象本尊安娜业已辞世,他所制作的人体模型(人偶)却变成了真实的人类,还将自己更名为玛丽亚。而玛丽亚那酷肖安娜的皮相,是引发安德烈耶维奇炙热爱意的根源——毕竟那是一个被他完美化了的人类形象。比起《攻壳机动队》,这里呈现的创造者与被创造者间的爱更为世俗、外化,即“一名男性爱上了一名女性的外形”。

 

而在押井守的《攻壳机动队》里,不论草薙素子还是傀儡师,他们都不具备第一、甚至第二性征,或者可以说是无性别,更多时候是以人类幻肢的性质存在。《攻壳机动队2:无罪》中,金却点出了“为什么人偶让人感到惴惴不安,那是因为,人偶是人类的雏形,也即是人类本身”。



在这里,需要不恰当地引用萧伯纳的一句话:“一旦拥有的超过了自身需求,人就会越发忧心忡忡。” 安德烈耶维奇之所以想要销毁玛丽亚,不止是因为无法认可一具拥有个人意志的人体模型(人偶),更在于他难以承受自己竟然真的被放在近似“造物主”的位置这个事实。到了《攻壳机动队》里,生活在21世纪的各色人物,他们生产、保留或销毁一具人体模型(人偶),则取决于种族、派系之间的利益链条。造物主?早已不是盘踞在城市上空的影子。

 

从《美学绅士》到《攻壳机动队》,真可谓是看到了一部虚拟的人类社会发展史。只不过前者多了点儿超验的意味,后者则与人类有意识的机械化更相关。



反观2017年真人版《攻壳机动队》,虽然Rupert Sanders既不可能要求Scarlett Johansson(斯嘉丽·约翰逊)展示自己有无性征,也没有把如“生与死”之类的问题抛出来,但他还是慈悲心泛滥——为草薙素子设立了一个母亲般的“创造者”,欧莱博士。除了她,其余“创造者”普遍被塑造成对人体模型(人偶)用完即弃的冷酷形象。可这份母爱,在这个语境里,却是建立在素子曾经为人的基础上。

 

在“人与人体模型(人偶)之间的关系”议题上的探讨,虽然押井守也没有在他的电影版本里给出一个具体答案,但Sanders在新版本里的处理手法未免过于简单粗暴——你不能因为一言难尽,就将整个故事一秒变成情节剧啊。一部电影的具体呈现带给观众的思考,还不如一本男性杂志来得猛烈。或许为什么人们诟病这一版的改编不得要领的原因之一便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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