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专栏·电影 | 导演的秘密，被他选的演员暴露（上）

影评

FILM REVIEW

You are what you eat/wear/read....很土的话，但是很准。一个人是他经历的总和，一个人的品位不可能只在挑衣服上，也在他挑的朋友和情人身上。电影导演更是这样——我曾经列出一张单子，左边是导演名字，右边是他常用的女演员，对比一下，他们所偏爱的故事、电影的特质、精神的缺陷，全都一目了然。

昆汀·塔伦蒂诺与乌玛·瑟曼

大家要相信一件事：导演对演员的选择一定是非常慎重的，基本上就是作品中自己的代言人，最好的导演必然有一流的选角品味——他们见过的美女太多了，最后挑了谁，一定是有特殊原因，也许是因为爱、疑惑、纠缠不清的某种美学依赖，也就是说离开了她，故事就不再成立。

对于稍稍有点追求的导演而言，我们普通看着觉得很漂亮的校花、模特之类，其实是上不了台面的一群人，因为他们要挑选一种“气息”。缪斯，就是那种“艺术家内在精神”最独一无二的外在形式，在她身上，艺术家的弱点、秘密和闪光点都暴露无遗。

余男

内地导演的女演员审美趣味基本都很无聊，余男和王全安分手之后就更没得写了，至于最糟糕的例子，贾樟柯和赵涛，更是很多影迷心照不宣的笑话。不仅内地，港台也差不多，（王家卫和张曼玉这一对除外）儒家文化下对于女性的审美基本基于生物性剥削，必须强调一种控制欲，没劲。

王家卫与张曼玉

我们来洗洗眼睛，涨涨姿势，看一些大师级别的缪斯与艺术家的配对。这些导演选择的女演员不是简单的女神或者美人儿，而是绝无雷同的天工造化，甚至可以说：她们就是导演的电影本身。

大家需要注意两件事：1.女演员面孔之下的气质；2.折射出导演的精神世界。

第一组

阿莫多瓦和佩内洛普•克鲁兹

和我观影同期活跃的女明星里，我认为最不可思议的美人是凯瑟琳·泽塔-琼斯，第二名是佩内洛普。

给她画龙点睛的人，是西班牙导演阿莫多瓦。

他们都是西班牙人，佩内洛普很具有一个花瓶美人的潜质，长得像性感的猫咪，撩人到耸动，但阿莫多瓦发现了她真正的生命力，用一系列的电影人物发掘了她与众不同的魅力，怒放的火红的花。

《关于我母亲的一切》剧照

给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个电影是《关于我母亲的一切》，她是一个配角，扮演一个纯洁的修女，戏剧力量远不如其他三个角色，但她承担着阿莫多瓦对女性最美好的一种想象：迷人、纯洁、奉献、牺牲——听起来好像和张艺谋差不多，还都喜欢用大红色，但要高级太多，区别在于阿莫多瓦是在诚恳地向女性致敬，他崇拜女人，而不是消费和剥削女人，即使在他的电影里，女人发生各种悲惨的命运，都是以一种看信徒殉教一样的激情去表述的。

中国的导演基本都做不到，但是文学中有，他是曹雪芹，在书里面，就是贾宝玉。

《回归》

佩内洛普的美让地球上的男性欲罢不能，但她没有堕落成为一个像莫妮卡·贝鲁奇一样的性感玩物标志，而是具有力量感和独立气质，你看不到她在电影中搔首弄姿的种种形态，虽然美丽性感却用自己精湛的表演奠定了一个电影的艺术基调，她的表演不仅是美人儿里最好的（我认为），甚至比起很多人们公认的演技派都不会输。至少在我看来，如果有人在凯特·布兰切特和她之间选，我毫不犹豫选后者。

阿莫多瓦的电影最需要的就是生命力，一切的生命力，各种类型都野蛮生长的，在其中命运和苦难是看不见却席卷一切的黑洞。而佩内洛普的苦难感和艳丽，恰好就在一个你想都想不到的平衡点，她真是一个奇迹。

第二组

伯格曼和丽芙•乌曼、哈里特•安德森

先说哈里特·安德森，她是伯格曼的起家作品之一《莫妮卡的夏天》主演，曾经是他的女朋友，这个电影直接启发了后来戈达尔的青春题材电影创作。

《不良少女莫妮卡》

北欧的美人有个共同特点：自然。也许和地理环境与天气相关，那里是真的地大物博，人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像欧洲其他地方那么复杂心机，女人的姿态看起来基本都舒展得多，即使做些叛逆的事情也毫无“不作就不会死”的感觉。

安德森的美很能代表伯格曼年轻时候审美的准则：世外桃源中的青春女孩。这个电影故事如果被国内翻拍那就没法儿看了：它讲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小女孩爱上了一个男孩，热恋之后不小心怀孕了，生下来之后受不了生活的琐碎就悄然离开，剩下那个负责的男孩独自抱着孩子在街头绝望地彷徨。

《不良少女莫妮卡》

“这个好男人造了什么孽会遇到这样的女人啊？”中国观众不禁要问。然后伯格曼把这个故事交给安德森演绎，一切合情合理，除了惆怅之外没有任何负面情绪。

毕比·安德森、英格玛·伯格曼与丽芙·乌曼

丽芙·乌曼和毕比·安德森是伯格曼常常会一起使用的女演员。毕比长得很漂亮，像水晶一样的通透，但两人都在的时候，一般乌曼才是主角。她的轮廓线条很柔和，具有一个温柔母亲的神色，她的表演和面容一样，细腻绵长、层次丰富，还有一种由内而外的生命的力量，仿佛是一棵大树、一颗珍珠，而不是冷冰冰的海。

在银幕上，乌曼不是靠容貌发光的，她的存在是基于一种情感，只要她在画面中出现就自带温度。

丽芙·乌曼在《呼喊与细语》

伯格曼最爱的人是他母亲，他成熟时期的作品就常常在描述家庭关系，夫妻、母子、父子，人和信仰。而他挑选的女演员就是他精神世界的外化，没有乌曼他就无法拍电影，他的脆弱完全体现在对乌曼的依赖上面。如果你仔细看，会发现镜头拍摄乌曼和毕比的方式和效果都不一样，感情是藏不住的。

第三组

安东尼奥尼和莫妮卡·薇蒂

薇蒂长得神秘、华丽而且大气，线条硬朗，基本都以短发形象出现在电影里，还有种独一无二的贵气，性格偏冷的野性，面对面也搞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好像随时都可能消失，或者喝掉很多龙舌兰。如果要说意大利的性感女人，薇蒂排第一，莫妮卡·贝鲁奇要排到第十名以外。

安东尼奥尼大概是电影史上长得最帅的大师级导演，他俩每次一起出现的时候都惊艳全场，不得不说他眼光真的毒辣，薇蒂犹如一朵盛开的虞美人。

《红色沙漠》

安东尼奥尼的电影气质中，既有大刀阔斧又有凌厉和神秘，配合他诗歌一般的对白，还能呈现十足的建筑感，细致与力量兼备，和薇蒂的气质非常符合。

第四组

罗曼·波兰斯基和娜塔莎·金斯基、

艾玛纽尔·塞尼耶

波兰斯基是对“人类罪恶感”的描述最为精深准确的导演之一，在金斯基的脸上，你能看到纯洁无辜的朴素之美，带有一丝无知的愚蠢。《苔丝》中邪恶的表亲喂她吃草莓，她够了两下才咬到——这个镜头是不是绝？金斯基的面孔以我的感受来讲，就是个完美受害者，既引发人的犯罪欲又激发同情心，简直是绝了！——波兰斯基的每个电影，都在寻找这样的人，鲨鱼喜欢血，波兰斯基寻找受害者。

《苔丝》

塞尼耶是波兰斯基的虐恋倾向完美客体，如果说他的命运必须被一个什么人摧毁，那就是塞尼耶这样的人，而且被摧毁的过程具有层次丰富的快感，《苦月亮》里还不明显，明艳得很，却不如《穿裘皮的维纳斯》那样深刻有力。塞尼耶的面容和天真纯洁没有任何关系，她就是内外如一的魔鬼，带着几分柴油味的粗俗，打扮廉价，却让对胃口的人忍不住要飞蛾扑火。

《穿裘皮的维纳斯》

相反的例子是希区柯克，他电影里的金发美人可说是很无聊的，而且他只想把各种金发美人用各种阴谋neng死，享受的是虐待女性的罪恶，而不是互虐的畅快淋漓（？）。

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与蒂比·海德莉

特别想看波兰斯基翻拍拉迪盖的小说《魔鬼附身》，他独特的经历使得对女人的审美也是鬼影重重、邪恶嗜血。

这里说了这么多，是因为我觉得在节目里肯定不会让我有这么长时间畅所欲言，本周六会有一集相关内容的节目，希望你们会喜欢。

ps：下周还会有三组没有在节目里讲到的导演和他们的缪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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