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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5-24

本期编辑:武芸萱



自由终究比食物更重要


都说自由是人的天性,但为什么有的人会忘记自由,甚至憎恶自由?这两则小故事,或许可以给我们一些启示。


卸磨杀驴


它倒下的那天,我跑到现场。我看它躺在磨旁,模样十分凄惨:骨瘦如柴,毛色杂乱,瞪大眼睛,唯独一条腿还使劲前驱。我知道,它只要还有一口气,仍要拼命地拉磨。因为昨天晚上,它说马上过节了,要最后努努力,把剩下的400斤豆子磨完,完成任务,然后再回家好好休息。只是没想到,还是倒在了磨旁。

我刚刚认识它的时候,它还是驴中的劳模,青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我见过它磨面,步伐稳健均匀,面又白又细,没有一点杂质,而且一直勤恳任劳任怨,年年得到主人的称赞。



我听它说,磨面一开始也并不那么紧张,每天按时上磨,然后卸磨回窝。可后来事情突然起了变化。主人决定改革毛驴磨面机制,谁磨的面,谁要负责,还成立很多的监管部门。 

这样一来,原本干活的50头驴,硬生生的被分成了不同的种类。有宣传驴,负责高喊生产口号,宣传驴的先进事迹。有监工驴,负责监督驴干活。有研究驴,负责研究先进的磨面方法。还有计划驴,负责制定工作计划与任务。当然还有一些驴级别更高,负责管理其它的毛驴。最后剩下的才是这种一线驴,等改革完毕,它一数才发现,真正拉磨的一线驴已经不到40%了。


从那之后,它就明显感觉累了,原本50头驴磨的面,现在要20头驴去磨。加强管理后,驴的种类不断增加,一线驴的数量急转直下。很多驴不拉磨了,跑去干别的了,有的驴写生产计划,有的驴搞调查研究,有的驴还去搞文艺节目。于是驴的种类越多,干活的驴越来于少,活多驴少的问题,日益突出。

 


驴分了这么多类,每个类别都得具体干点工作。磨面的工作也要求,不断的推陈出新,来配合宣传工作。原来老老实实拉磨围着磨转圈不行了,不符合时代的潮流。于是先向大马学习,借鉴马拉车的先进经验,大步拉磨,后来知道驴马差异太大搁置了。又学习牛耕地的方式直线拉磨,发现技术上做不到,也失败了。很多驴没办法了,就只能变着花样拉磨。有的跳着拉磨,有的爬着拉磨,有的跪着拉磨,有的打滚拉磨,折腾一天,腿都要断了。


折腾一圈,很多毛驴怨声载道,干劲不足。主人为了激励毛驴拉磨,就制定了一个计算工作量的办法。将驴每天拉磨的数量,磨面的数量、质量,都进行指标化管理,年底考核谁磨面多,就有奖励。奖励多的就可以积分,然后晋升为管理驴,不用再拉磨了。我当时就提醒它,不要再相信主人了,他曾经在驴面前放过一根胡萝卜骗你们。
  
可它不听,还是拼了命的干活,连续三年都是第一。它自己带上大红花的时候,都觉得要熬出头了。可后来,主人却提拔了另外一头驴,原因竟然是那头驴会唱歌,是稀缺的驴才,给主人挣了面子。从那时起,它的信心受到了摧毁性的打击,慢慢的开始心灰意冷。

 

野驴

 

我看它意志消沉,无心磨面,也曾劝过它离开,找一份轻松点有前途的工作。很多毛驴出去拉车、载客,一样可以过得很好。可它自己坚持认为,磨了这么多年的面,什么都不会了。年纪大了,拉车载客都不容易,已经学不会了。拉车自己没有那么大力气了,载客弄不好会伤到客人。现在虽然不如意,但总算安稳,就这么混着吧。

可就算混日子,也还有那么多的活要干。我看它每天依然上磨磨面,下磨回圈。转磨的时候没精打采,脚步散乱,磨出来的面有粗有细,有的还带着土,精气神完全不复当年。

终于有一天,毛驴还是倒在了磨边,就像主人号召的“好毛驴就要死在磨边”。主人来的时候,我在旁边看着,他哭了半天,但一滴眼泪没有。只是说起它曾经多么优秀的毛驴,把一辈子献给了磨面事业,还号召活着的毛驴们向它学习。

 


等围观哀悼的毛驴散开之后,我看见主人走进厨房,吩咐厨子:把驴杀了,肉炖了,皮熬成阿胶,给太太补补身体。             


驯象


有一次去泰国旅游,发现那里的驯象人有一种令人吃惊的技能。

 

他们用大象载客人到达后,通常会把它拴在一个小破木橛上。那个破木橛看起来轻而易举就会被大象挣脱,却从未见到哪只大象逃跑。当主人发怒抽打它们,它们也站在原地扛着,甚至在狂风大雨时,它们也依旧老老实实地呆在原地,承受着暴雨的击打。

 

这些大象为何会如此甘于奴役?难道这些驯象师真的有“特异功能”?有一次实在忍不住了问泰国导游,导游听了哈哈大笑,告诉我们那些大象受驯的经过。

 

这些被用于骑乘的象,从刚出生几天的时候,就会被主人从母象身边带走,然后关在一间单独的房子里,拴在一根牢固的木桩上。

 

 

刚开始时,它们都会努力试图挣脱束缚去找妈妈,然而刚出生的小奶象根本没有什么力气,所以它们的第一次尝试理所当然地失败了。

 

后来,主人来抽打它们,它们怀着恐惧,拼尽全力地去尝试挣脱木桩逃跑,然而它们依旧失败了。在它放弃逃跑时,驯象人就不打了。

 

 

再后来,主人会故意饿它们。它们在饥饿的状态下,会更加努力地试图挣脱木桩去寻找食物。然而那个木桩是被深深打入地下的,它们用尽了一切办法,依旧无法挣脱。在它们奄奄一息之时,驯象人会送来食物,于是它们反而将驯象人视为恩人,对他俯首帖耳。

 

如此反复多次之后,小象们觉得自己明白了一个道理:不服从主人,会挨饿挨揍;无论多么努力,都永远不可能挣脱那个木桩。这个经验渐渐地牢牢印在它们的脑子里。

 

 

直到小象长成了大象,也永远不会再去尝试挣脱。尽管主人早已把木桩换成了样子差不多的小木橛,便于携带;尽管小象们早已长成力大无比的巨兽,它们的身体早已具备了轻而易举挣脱木桩的力量。但是,它们的心灵却永远地失去了挣脱束缚的能力——直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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