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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语人故事 | 在非洲，我不是个好法语翻译

Original Julie 法语人 2020-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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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语人在非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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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语人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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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法语专业毕业后，误打误撞进入一家国企做驻非法语翻译。在非洲工作期间，她一直沉浸在自己做不了一位“好翻译”的惆怅中，但慢慢地，她找到了自己最喜欢的工作状态……

高考后填报志愿时，法语是我的第二志愿，也就是说，我没能考上自己最想读的专业，而法语只是我将就之后的选择，于是我开始自暴自弃般在二流学校的三流专业里混日子。

从进大学起，我就没想过将来要从事与法语专业相关的工作，因此对学习也不上心，倒是很努力地找各种兼职。我想，毕业后我一定要找份做销售的工作，从此彻底丢弃法语。

但如我这般排斥法语的人，毕业后却阴差阳错地进入了某大型国企，职位是常驻非洲的法语翻译。我很清楚地记得，当时HR让我选择常驻国家，招聘的姐姐问：“乍得、尼日尔、布隆迪、刚果金，你想去哪里？”，我想了想，选了刚果金，这些国家中我就只听过刚果（Congo），因为当年在学校碰见过一位非洲兄弟，他说他来自刚果。那时我还不知道有刚果（金）、刚果（布）之分。

雨季的金沙萨一角

五年前7月的某一天，山城正是火炉模式的高潮，我穿着短裤短袖从北京搭着埃航飞机飞往金沙萨。下机后，我发现自己居然是几百人中穿得最少的。我以为去非洲一路上应该是“热火朝天”，可到了金沙萨，才知道7月份的刚果金只有20几度，诶，地理真是白学了。我本以为自己去的地方会有满街的长颈鹿和大象，到处是沙漠、草原、战争，然而7月的旱季里，这些都没有。

当天是这样的

刚果金在国内报道中，一直是一个政局不稳、动乱的国家，因此很多人一听到这个国家，根本不会选择来这里，但事实上，刚果金的首都很安全，当然在这里的这么多年中，我也学会了怎么保障自己的安全。

来金沙萨后的第一年，我被安排在区域公司某职能部门，每天的工作就是准备法语投标商务文件。领导是工科出身，也没有人带我，全靠自己一人摸索，不过慢慢地，我可以同时做几个投标文件，也可以把自己负责的那部分文件做得很漂亮，学会了翻译量单，懂了一些工程技术用语，学会了很多以前不会的技能，但由于我不负责对外，所以我的法语口语水平没太多长进。

我记得有一次深受打击，那次临时被叫去给领导翻译，可是我啥也没听明白，根本不知道他们讲了什么。我会把当地人说的dette（欠款，债务）想成是tête（头），不知道他们口中各种简写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DG是directeur général（总经理），也不知道DGDA是海关总署。于是乎，全程我几乎没有开口，让领导们自己和当地人交流。

夕阳下的刚果河

那次回去之后我很丧，到非洲快一年了，我可以把自己的工作做得很好，可是他们的法语我听不懂也不会说，会的就是那几句日常交流，日子痛苦万分，那时我发誓我一定要换岗位，不行就换工作。

工作的第一年，我没见过前辈们的同传、交传、陪同翻译、会议翻译是什么样的，没有学习的机会，也没实践的机会，我想，我不是个好法语翻译。

工作一年后，在我的申请下，我被换到了某国企停工项目代表处。那几个月我的口语突飞猛进，可是因为我的领导会法语，我依然没有做口译的机会。后来我回国结婚生子，一年后，我换了单位第二次来到金莎萨，职位依然是法语翻译，口译机会仍然寥寥无几，几个月后因家庭原因无奈再次回国。之后，我在重庆、北京短暂待过，做过电商法语运营，也干过法资公司的商务助理，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去非洲了，但在2017年，我第三次回到了金沙萨。

刚果金一景点-Zongo 瀑布

毕业至今，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工作中兜兜转转五年了。这些城市中，我却只钟情于金莎萨。而这些工作中，我认为自己最不擅长的就是法语翻译。作为法语翻译，我依然不知道同传、交传、陪同翻译、会议翻译是什么样的；作为工程单位的法语翻译，我却没有在工地上待过，我不知道tractopelle（一种工程设备，俗称“两头忙”）长什么样，也没见过沥青摊捕机怎么工作，更不知道“放样”要怎么放？

不了解的项目工程进展我不能完全听懂，但是我会猜。比如，监理说：“驻地的两个paratonnerre要尽快安装，最近下雨多，要确保安全。” 我就猜出paratonnerre是避雷针。我想，翻译不熟悉的事情时，靠猜的我依然做不了一个好的法语翻译。但我是个自信的人，当然除了做法语口译的时候。

我总结了一下，发现口译这个活儿，除了自身学习积累词汇量外，还需要有经验的前辈带。要观摩别人的翻译现场，这个很关键，见多了才知道自己用词对不对，同一个句子自己听到的和别人听到的差在哪，这样才能慢慢改进提高，这种方式学到的东西和书本上学到的不一样，印象也更深刻更难忘。

若只求差不多听明白和说清楚，语言水平不会有任何提高。以前不是听说“aller，faire，donner”三个词就能走遍整个非洲吗？这么多年，别人正式的翻译现场我一次也没见过，所以我的法语经不起任何推敲，可能存在语法错误，可能动词没变位，可能用词不准确，只求互相能懂，这样的我愧当一名法语翻译。

这种颓丧的感觉在我心里缠绕了很久，直到一天和前辈的对话点醒了我。他说，翻译就像一个机器，领导说一句，我们翻一句，完全没有自己的思想和灵魂。我完全同意，语言只是一门工具而已。所以，我一直不想成为一名纯法语翻译，要么对着电脑翻译文件，要么做别人的传声筒。

我渐渐不再执着于“好翻译”这件事，虽然我的翻译水平不是拔尖的，但我可以把自己负责的工作做得非常好。我会做法语投标商务文件（人员、设备、施工组织等等），会写正式发文；我会独立做进口清关；我会独立做行政、采购，而且砍价一级棒；我会独立做好对外关系，同涉及到的当地政府部门人员打成一片，为我们的工作提供便利；我会整合各方面资源，把办事效率提到最高，公司利益最大化，我会独立办很多很多事……

在非洲，尤其是小公司，法语翻译都是身兼数职，领导觉得我们翻译就应该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出得了会场，下得了工地，进得了厨房，干得了财务，打得了“怪兽”（处理各种纷争）。事实上，才毕业时，我们啥也不会，本领都是勤奋的人在实践中练就的，很庆幸自己能够幸存。

可能，我这辈子都做不好一个字字精准、语法完美无缺的好法语翻译了，但能找准自己的定位，借助语言这门工具做好自己的各项工作，这或许就是我给我自己的法语生涯赋予的思想和灵魂吧。

文字：Julie

审编：沐橙园、yolanda

注：文章系法语人专稿。未经授权，谢绝转载。如需转载，请查看“法语人”公众号（ID:fayuren123）菜单栏的转载须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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