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物 | 不需什么道理，到嘴里就是成仙成佛

【半 城 大 话】故乡，在每个人的心中总是最隽永最珍贵的存在。人们无论离故乡多远，总是挣不开故乡的烙印，逃不掉故乡的羁绊。家乡的美食，似乎成为了慰藉心灵的绝妙珍品，悲伤、失意时食用，似乎生活就变得轻盈而温情。

端午的食物

文/周丹阳

端午，农历五月初五，宜尽享口福

Jun. 09

2016

我们的年节很有意思，凡重要的时节必然伴随一种平时不怎么吃到的食物。清明裹青团，端午包糯粽，中秋打月饼（老早的月饼是案板上打出来的），重阳切花糕，冬至下馄饨，腊八熬粥宝，初一分馒头，十五煮元宵。把美好的食物和节日相伴，实在是一种珍贵的传统。少时不明白各个节日的来历，只晓得是“要吃团子了”，然后“要吃粽子了”，这一样一样下来，最后“吃馒头了”，一年就结束了。

以食物纪天时，简直是先民的伟大创举。我每每猜想，大家平日里辛苦劳作，正须有休憩犒劳自己的假期，取材四时特产丰盛加餐，才有了一个个美妙食节。不然诸如寒食节，要人家不能生火，吃冷的，最好是饿肚子，让人日渐忽视也不奇怪了——不好吃的节日，过得起什么劲？

粽子。

年节的食物里，准备时间最长的是端午。包粽子的芦叶要在前一年就摘好晒干，同玉米棒一起挂在碗橱的边角。故乡河道纵横，每隔十里就有一条引江长河，两岸尽是芦苇杆，绕叶子方便。也有用荷叶包的，两头一卷拿绳子绑好下锅，比芦叶粽要香，就是叶子容易烂，怕米散出来，也不好保存。不像芦叶，晒干了几年不坏，包起来密不透风。

包肉的粽子要入味，最好剥开叶子看得到肉汁都散到糯米里，淡褐色的黏米最勾人，吃的时候从四周一口一口咬，最后剩下一块香肉上粘了几粒米，再一口包住大嚼。米豆粽子里放红豆或者黑豆，干吃肯定没有肉粽适口，但是喝粥的时候蘸白糖吃，味道顶好。

包好的粽子与蛋同煮。鸭蛋居多，我家过去养鹅，还会煮两只鹅蛋。蛋先熟，取出来，放进棉线袋里，挂在脖子上，消灾去秽。鹅蛋一手拿不住，瞧着稀奇，味道么，还不就是个蛋，只是一大口下去见不了黄，吃的时候要搭点醋，不然涩嘴。

鳝。

沙乡里兴做干亲，小孩子出生多要过继，到端午这天，干爹干娘要给孩子系“百脚线”——五彩的丝线，系在手脚腕上，驱邪除晦，像百脚这样的毒虫就不敢来犯了。效用几何不清楚，但是宝宝手脚细嫩雪白，配上五色细线，很好看。端午的中饭，菜有多寡，少不了“五红”。江南各地“五红”或有差别，我们家乡是吃黄鳝、虾、苋菜、红烧肉和红烧鲫鱼。

果以食物纪天时的话，是绝不至出错的。譬如清明煮桃花粥，即可称“桃瑶”，重阳吃菊糕正是秋菊最盛时，便唤作“寒饵”。端午大可改为“佳鳝”，此时黄鳝的肥鲜冠于四季，千亩水田里尽是钓鳝翁。爆炒油焖焯炸无不可，划丝片块切段总相宜，我见到喜吃蛇肉的人，便有十分不解，他们都没有吃过黄鳝么？定是没有吃过本地端午的鳝鱼，否则怎能嗜那长虫？

虾。

端午的虾，江虾顶妙，河虾次之，小龙虾最下。吃龙虾是真正的时兴，才是近些年的事情，从前人家并不吃它，说是有毒。龙虾的香多是作料的味道，它本身并没有什么好味，比起江虾，何止鸿泥之别。活跳江虾下到水锅里，只加小葱三五根，黄姜数小片，煮熟盛盘，夹一枚入口，鲜由舌尖通透胃肠，只管咂弄，复余何言？茶有道需品，酒存意待寻，唯此虾不需什么韵味道理，到了嘴里，就是成仙成佛。

这东西不宜多吃，太鲜，要掉头发的。

文编：陈佳 车俊铭

美编：车俊铭

音乐：范丽甍

半城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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