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重：不让李嘉诚跑是无耻要求

■ 文 | 王福重 ☞ 经济学教授

这几天李嘉诚先生的一篇访谈引起关注。李先生说他只是商人，不要把太多的家国情怀之类理想的东西加在他身上。尽管这些看起来很高尚、很荣光，很正确，世人对他的期望恐怕是过高了，他做不到。

李先生讲这个话是有针对性的。去年有一篇很有名的文章，叫做“不要让李嘉诚跑了”，作者其实是个小混混，但喝彩的人很多。他们认为李嘉诚是有某种代表性的，他跑了有不好的政治影响，李嘉诚可能就是为了回应这些类似的言论。

李先生这些话，固然是自己有感而发，但对中国的企业和企业家，对公众也是有借镜价值的。

比如说乐视的老总贾跃亭先生就特别高调，喜欢说非常高尚的话，用的词都很大。还有很多企业家特别热衷于做慈善、社会公益，还有一些企业以民族大义标榜。大家还记得吧，过去长虹电视的广告就叫“以振兴民族产业为己任”，而且背景是冉冉的红日。你看那些抵制日货运动中疯狂砸同胞车的流氓，也是满嘴民族大义的。

这是不正常的。企业的本质就是以盈利来维护生命延续，利润是企业追求的终极目标。如果一个企业赚了钱、有利润，就是为社会做了贡献，就是在“为人民服务”。为什么？因为消费者不是傻子，买你的东西，认可你，企业才会赚钱。如果大家觉得你的东西不好，就会赔钱，企业就不存在了。而且企业赚钱一定是为社会节约了资源，因为那些不节约资源、成本高的企业是逐渐被市场淘汰的，所以说能赚钱的企业对自己、对社会都有很大贡献。

不少企业家不讲赚钱，以谈论赚钱为耻辱，更有一种鄙薄金钱的态度，这是一种矫情。这可能一方面是掩盖他们无能，没有赚钱本事，只有吹牛出风头的本事；或者是掩盖他们做坏事，很多锒铛入狱的，实际是骗子，但也动不动讲家国情怀，讲社会责任。

而且现在社会上还有这种风气，比如说有所谓企业社会责任榜的，无非是想向愿者上钩的企业捞点钱。这个责任榜是逼迫企业做本来不属于企业做的事儿。

亚当·斯密不是早说过吗，每个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最后的结果才是增加社会的利益。企业赚钱就是这样。他还说，从没听说过那些口口声声为了他人利益的人做过什么好事。

那有企业家做慈善？有啊，比如比尔·盖茨和他夫人创建的基金会，目前应该是世界上最大的基金会，它致力于提高整个人类的生命健康和质量。因为比尔·盖茨已经功成名就了，基本上接近退休状态了，他确实达到了马斯洛说的自我实现的境界。但贾跃亭他们哪有这个层次，不过是拿了骗来的钱捞名声，以便继续骗钱罢了。还有，国有企业做慈善，本身是慷社会之慨。

慈善表面听起来很好，但是慈善实际上是可以打击一个人进取心的，让人产生不切实际的幻觉，也就是依赖症。它鼓励的是占别人便宜。最关键的，慈善靠不住，你真需要，他不理你。很多人都做慈善是响应某些号召，实际上是作秀。

世界上最大的善其实是商业，因为商业就像水一样，它润泽所有人。因为做商业活动，能够区分出来谁是真正需要的人。商业能够生出来真正的善，因为商业本身的道德是以诚信为基础，这是真正的善的基础，我觉得它比慈善的善要更真实，更可靠。

李嘉诚先生也做了很多慈善，比如有长江学者奖励计划，长江商学院，汕头大学也是李先生捐献的。可是他仍然有这个感慨，因为人们是对他有过高的要求和期望，实际上是太过分近乎无耻的要求。

李先生把大陆的一些物业处理了，把香港的物业处理了到英国去，这是他正常的商业布局。作为世界级的企业家，投资眼光本来就应该是世界的，把资产从一个地方挪到另一个地方也是完全正常的，别人没有权利指责。因为企业家，就是要赚钱。过去炮火连天的时代，企业家想的也是赚钱。比如说粮商们还在倒腾粮食，表面上发国难财，可如果他们不发国难财，很多人就会饿死了。这个要比施舍救活更多的人。

不要给企业家那么大的压力，特别是以所谓社会责任的名义，企业家和那些要求他们捐献牺牲的人一样，也是为了自己好。谁也不欠谁的世界才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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