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法柱】陈瑞华老师刑诉法——课堂剪影

2014级本科生刑事诉讼法课程

2016年春季学期，陈瑞华老师为北京大学法学院2014级本科生讲授“刑事诉讼法”课程。本文为学生整理的授课语录集锦。
以下语录均是在授课当时结合课堂案例情景中发生，不代表陈瑞华老师观点，请勿断章取义地引用。未经允许，请勿转载。

当走向法治成为社会共识，当程序正义成为流行话语，当保障人权成为刻骨铭心，毒树之果不甜蜜，重复自白很绝情，外部行为透露的内心秘密，隆著卑微者的华丽申辩，这场公平游戏的精彩角逐，需要正义的导师带领我们，高声呼唤实现正义，哪怕天崩地裂！——部分出自陈瑞华教授《看得见的正义》一书封面和封底页内容

Part 1深刻启悟篇

Visible justice        “当一个案件结论都出来时，程序毫无意义。       程序的生命是在程序中产生结果，如果缺乏对结果的制约作用，程序就是繁琐、无意义的手续。”

1.   记住：不要上来就批判一切。你对你生活的世界充满了否定和疑问，当然很正常，但为什么不能在另一方面有所建树？2.   刑诉法不是打击犯罪的，而是最大限度给个人和国家机关进行理性对话、平等对抗的机会。3.   学习刑诉法的最难点是如何走出普通人的思维方式，当专业水平不够时，它就像一个地心引力吸引我们往回走。4.   耶林有一个著名的演讲，“为权利而斗争”，就是指实体法上的权利。通篇讲的是斗争的重要性，权利列举得再好，没有斗争的机会，只是一纸空文。5.   观点对观点永远是骂街，理性争论是看论据是否成立。6.   公检法人人拿枪巡逻，文革时代路不拾遗，是中国历史上治安最好的时代，但代价是人人没有安全感。7.   包拯铡包勉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图腾，人们总期待清官超越制度。但我们只看到包公铡包勉，忘记了高俅审林冲。8.   一个制度烂到底，改革的希望就产生了。9.   没有真相时谣言满天飞，但谣言往往是真的。10. 法学一脚踏在神学，一脚踏在科学。11. 行使权利不能遭受惩罚，否则就是一手拎着萝卜说：“吃”，一手拿着大棒：“你敢？”12. 大家学法律，这条路走对了，没有文学家的浪漫，没有经济学家的势利，有的是理性的对国家正义的关注。13. “真相”一词多么容易让人感觉它的正当性，为了真相不惜一切代价。14. 我们要警惕大陆法系的制度，带有集权性，有国家主义的狂妄和傲慢。15. 理论正是反思人类主流的文化，使得人类能够进步。16. 复仇的欲望是人的生物本能。17. 人生间最悲惨的事莫过于向对手求情，要么自取其辱，要么变本加厉。18. 不道德的行为，没人知道只能自我羞愧，有人知道便遭受谴责，道德的力量是无力的。19. 有信仰的人会考虑，人人都是自己的兄弟姐妹。20. 证据法的最大功能是让沉睡的权利被唤醒，成为现实的权利。21. 刑法学家创造那么多概念，事前防卫、事后防卫、防卫过当、假想防卫，就是为了证明正当防卫不成立。22. 江山依旧，人事已变。23. 当一个案件结论都出来时，程序毫无意义。程序的生命是在程序中产生结果，如果缺乏对结果的制约作用，程序就是繁琐、无意义的手续。24. 人在社会上生活，特别是法律圈生活，就是一个征服的过程。25. 权利的生命在于救济。26. 得到利益的人永远不在意程序问题，在意的是败诉的人。

Part 2生动情节篇

“陈老师，救我！”     律师做了最难的两件事：把自己的思想塞在别人脑子里，把别人的钱掏到自己兜里。

1.   进刑事庭，一步回到文革时代。2.   你们应当学过了吧？推定为学过了。3.   实事求是是中国哲学最实用的废话，是什么就是什么，不是什么就不是什么，等于没说。4.   举证不能则败诉，这是百姓所不能接受的，他们认为没有证据也有天理。5.   没有证据证明的事实不存在，和哲学认识论的事实不存在不同，哲学家是生活在天空中的一群人。6.   为了大家以后在哈佛、耶鲁课堂有话说，我们来讲讲人权。7.   过去官员教育孩子：你看奸臣，尽管奸，但生活得多快乐。8.   检察院说：“我哪是控方，我是法官之上的法官。”律师说：“哦，你是二法官”。9.   被宣告死亡，他其实没有死，只是在遥远的地方远远看着这一切。10. 通常把其他两个法官称为“陪审法官”，一直埋头看卷，偶尔抬起头做审判状。11. 大老虎进去了，亲友分三派：母亲兄弟姐妹、原配、其他配。12. 律师做了最难的两件事：把自己的思想塞在别人脑子里，把别人的钱掏到自己兜里。我最多做第一件，毕竟还有考试约束你们。13. 你看见辩护律师的脸上就是一个字，难。14. 律师在场时给被告人一个温暖的眼神，增强了他反侦查的勇气。15. 律师作有罪辩护，被告人站起来说：“你无耻！”16. 法官开着开着庭突然觉得无趣了，罢庭。17. 辩护最为悲惨的局面是，律师和被告人发生了冲突、同室操戈，公诉人袖手旁观、笑脸观看。18. 律师的选择是我来画地图，你来选路线。19. 呼格吉勒图不停地拉着工友去厕所看尸体，上帝让谁灭亡，必先使其疯狂。20. 曾经沧海难为水，当初高高在上，一旦沦为阶下囚就受不了。21. 我们像维也纳森林的圆舞曲一样，先从宏观上看这个问题。22. 行政法也讲过程？到这以刑诉老师说的为准。23. 询问同步录像到了法庭上就成了片花。24. 律师应该把法官当作统战对象，一起加入保障人权的队伍。25. 德国普遍废除死刑，我问德国律师如果被杀的是你家人怎么办，他说我会祈求上帝原谅他；我又问，你们当初为什么发动战争？他说：“为上帝而战”。26. 北京的交通严重影响了公正审判。27. 德国法官眼里充满了日耳曼民族的狂傲、傲慢。28. 他在电话里说：“陈老师，救我！”29. 美国判刑可以判3600年，是朴素的刑法正义观。30. 适用简易程序的被告人可以反悔，法院应当无条件恢复普通程序，但是可以想见法官心中憋着一股气。31. 我国的特点是被告人不随案移送。

Part 3针砭时弊篇

        “中国两部法律实施得最差，宪法、刑诉法；中国两部法律实施得最好，刑法、道路交通安全法。”

1.   申请回避过去都是走形式，要么当庭驳回，要么当庭训斥。2.   中国法院的法官有想当检察官的情结。3.  立法过程就是利益的博弈。现在的问题在于，在斗争和博弈中，立法变得越来越抽象，以便于未来的司法解释耍阴谋。4.   看守所、监狱的亚文化现象，未成年人在里面学习犯罪技能和学习数学一样快。5.   我们还在过着专政时期的旧时光，改革开放的春风没有吹进看守所，完全是以对付敌人的方式来对待涉嫌犯罪的人。同学们，改造中国看守所、打它一个底朝天，这是你们未来的使命，那里是国家最为黑暗、保守、落后的地方。6.   记者这个职业没有受过程序正义的训练，想偏向谁就报道谁。舆论是论坛而不是武器。7.   中国面临最大宪法难题：两个司法机关互相对抗，这是非常壮观的景象。8.   审完不判，难道不是向社会进行招标吗？9.   世界上最悲惨的人是中国的被告人、美国的被害人。10. 同样是死，要选择死法。千万不能落在犯罪分子手里，要死就死在飞机上，否则基本没有赔偿。11. 中国宪法目前是一个死火山，是一个无法被激活的法律，效力不如党章，违反没有后果。12. 中国有两部法律实施得最差，宪法、刑诉法；中国有两部法律实施得最好，刑法、道路交通安全法。13. 死磕派律师把自己打扮成跟法庭对抗的勇士，但是却忽略了客户的利益。14. 我们说要控制审讯时间，公安部一个博士跳了起来，说我们打麻将都打三天三夜呢！打麻将充满激情。15. 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中国公安可以进。16. 被告人最后陈述在实践中得不到贯彻，几乎变成了最后的忏悔。17. 法院多么希望起诉书一字不变地成为判决书。18. 杀人如山倒，平反如抽丝。

Part 4日常即兴篇

       “我大学成绩没下过90，只有刑诉法85，我也是优等生出身。”

1.   大家都想干公司并购和证券，现在是最危险的，证监会抓了多少人！2.   金杜律所只做涉外业务，说白了就是国际头号法律大中介。3.   我大学成绩没下过90，只有刑诉法85，我也是优等生出身。4.   你当北漂还不如当美漂，听着好听一些。5.   他问我可不可以提案，我说可以，把火煽起来。6.   我来讲点自己的历史，自我披露。7.   我对辩护律师说，你知道一句诗“拔剑四顾心茫然”吗？8.   搞法律的人是理性的人，懂得治国的道理。9.   汉字具有极大的含义，辩解就辩解，还“狡辩”，狡是犬字旁，指以动物的方式辩解。10. 律师界有一个特点：由于大学期间谈恋爱，没有好好学习。11. 你听陈老师的课，现在开始要有点承受力了。12. 缺乏宗教信仰的民族，说动手就动手。13. 小李子的电影是风光片、自虐片。14. 案子在脑子里，快喷出来了。15. 没钱过不了，光讲钱也是过不下去的。16. 想给大家多讲点知识，却发现时间如飞一样。17. PPT是扼杀教学生命的一种方式。18. 刑诉法这门课就难在课时太少。19. 你要鼓起勇气才能度过这段最艰难的时光。20. 本科生写什么论文？还写8000字。21. 匪夷所思，只有匪夷才能思考的事情。22. 律师说：“我独立辩护！”我说：“你住嘴！”23. 考试一定会认真审核，给大家恰如其分的分数。在有疑问的时候，做有利于学生的解释。

风帅简介

陈瑞华，北京大学法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刑事诉讼法、证据法、司法制度和法律程序等方面的研究，具有广泛的学术影响。
先后在《中国社会科学》、《中国法学》、《法学研究》、《政法论坛》、《中外法学》等刊物发表学术论文一百余篇，独立出版学术专著十余部。
曾先后连续四次被北京大学法学院学生评为“十佳教师”，2005年获“全国十大中青年法学家”称号，2010年，获得教育部“长江学者奖励计划”特聘教授资格。

图文 | 仕锦、丁卉

编辑 | 张仕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