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爱是你扎进我心中的刺
《爱是你扎进我心中的刺》
曼霏爱上秦致的时候，秦致还是个月薪不足四千的梦想家，满嘴梦想满屏鸡汤， 站在汽车尾气里斗志昂扬，曼霏是同公司的财务，明艳开朗如同春日里慢慢盛开的向日葵。一开始他们所有的交集仅限于每日的早会，曼霏怕被推上去唱歌，每次都躲在角落，同在角落的还有秦致，和曼霏的悠闲自得东张西望不同的是，秦致每次都在早会进行时悄悄看着手心，非常认真的样子，时间一久，曼霏开始好奇他的手心里到底是什么，那天，曼霏终于没忍住，举起手中的文件藏起自己的脸，探头探脑的向身旁偷瞄，不巧刚好遇到秦致瞟过来的眼神，曼霏瞬间红了脸，秦致笑了起来，露出好看的牙齿。他促狭的向她眨眨眼睛摊开了手掌，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单词，曼霏很意外，却也由衷的对他竖起了拇指。 慢慢熟起来之后，她发现秦致的好学绝对不是做做样子，他像一只上足了发条的钟，每个时间都有提前计划好的安排，并且极其严格的执行，他的梦想是有缜密的实现步骤的，先不论他的梦想有没有扎根土壤究竟能不能实现，单单这种执着和冲劲就让曼霏钦佩不已，她很好奇的问他：“秦致，你每天这样一丝不苟不觉得无聊吗？你就没有个爱好吗？”秦致哈哈大笑：“我有啊！我的爱好就是赚钱！赚到的钱越多证明我的能力越大，我就越有满足感！”曼霏被他的坦率感染，抿着嘴笑：“我的爱好是攒钱，看到银行卡里的数字不断往上跳，我就很有满足感！”“那我们可是天生一对呀！”秦致挑着眉毛看向曼霏，似真似假的语气让她心里一跳。 曼霏开始沉醉，他在手心写着做我女朋友吧，向她摊开手掌，然后看着她瞬间羞红的脸和掩饰不住惊喜的表情，他把她的玻璃杯偷偷更换为保温杯，每天榨好豆浆带给她，看着她一口一口喝完，她在他的宠溺里盛开，脸颊的酒窝满漾着幸福。 她带他去和家人正式见面，西餐厅里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邻桌走过来，慌忙起身招呼：“董事长，您也在这？”她笑眯眯的招呼：“舅舅，您终于肯过来了。”他定定的看着她，她一脸歉意的握住他的手。 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董事长在会上突然宣布公司内部员工严禁谈恋爱，一旦发现双方马上离职，他有点发懵，她笑着站起来说自己想去游学，马上办理离职。她说：“秦致，你的努力配的上你的梦想。”她说：“秦致，怀才就像怀孕，时间久了自然会被发现。”曼霏的笑声回荡在秦致耳边，她系着围裙给他做饭，她冒着大雨送他去医院，她拿着他扔掉的企划书央求舅舅看一眼，他被肯定时她高兴的哭成一株风中的芦苇，他开始平步青云，他给她戴上一枚Darry Ring，他说：“这枚戒指的含义是：一生唯一的真爱。” 她开始像个真正的小妻子一样照顾着他。而他，用很短的时间在业内树立了很好的口碑和声望，最后，他自立门户，用高薪几乎拉走了公司里一大半业务骨干，这些精英手里的客户随即流入他的新公司，这对曼霏舅舅是个异常沉重的打击。曼霏很平静，她站在刚装修完的新房子里，手抚着名贵的红木餐桌，嘴角噙着看不出情绪的微笑，她说：“秦致，越往前你会越孤单。” 金钱和孤单如果必须捆绑在一起的话，有多少人愿意接受？秦致不知道是不是越成功越孤单，他所感受到的是越贫穷越卑微，不是你挺直着腰杆叫嚣着：我有尊严！你就能给得起自己尊严。你依靠的背景，脚踩的台阶，身披的光环，怀揣的能力，无一不是换取尊严的手段，更何况，人非要去争那点尊严干什么？ 秦致冷冷的笑，说穿了不过就是想被别人高看一眼，满足的自己的虚荣心吗？谁都不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批判别人，论人性，哪个没有阴暗面，几个敢拿出来晒？！秦致面无表情的看着曼霏，她嘲讽的笑就那么挂在唇边，他很想冲上前把那个笑容狠狠抹掉，“你不懂。”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的响起，“越孤单，越能心无旁骛，这就是我想要的。”然后转身大步离开。曼霏没有追，手上的钻戒在水晶灯下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信念的不同，决定了方向的不同，背道而驰的两个人，除了越来越远的距离，还会有被生生撕扯开的疼痛吧，“我爱你就好。”曼霏喃喃自语，转头看向窗外。
环境的变化会影响一个人的行为和想法，身份的变化则会改变一个人的欲望与信念，再辅以时间的精雕细琢，最后从岁月里站起的那个人，模糊了面容，陌生了气息，仿佛同一具躯壳里塞入了另外的灵魂，至于承诺或者誓言，早已在层层叠叠的变化中被挤压的灰飞烟灭。 曼霏固执的守着那个熟悉的陌生人，试图拼起破碎一地的感情，她耐心的缝补着记忆，努力记住他温暖的模样。她摘掉了眼镜，烫起了大波浪，日渐消瘦的身体裹入长裙居然也凹凸有致，她做的菜精致可口，泡的茶醇和甘香，她把自己涂满厚厚的石膏重塑，于是笑容妩媚得体，仪态优雅风情，那个神采飞扬的向日葵女孩，静静长成了一株蔷薇，斜在昂贵的花瓶里，寂寞的盛开。而她所等待的那个人，只远远的看一眼，用华丽的珠宝限量版的皮包回应着她的蜕变，然后面无表情的离开。 有人说，仰起头，眼泪就不会掉下来，曼霏努力仰着头，任由身体渐渐僵硬也不肯低下，只是眼泪蓄积多了，总是会有夺眶而出的机会，没有预兆的，就那样争先恐后沿着微笑的纹路落下，重重砸进心里那团燃烧着的爱的火焰。秦致用尽所有借口逃避着她，礼物不断的送来，身影不断的远离，她默默无语，坚持打点着他的一切，熨烫平整的衣服，烹制可口的饭菜，他烦躁而抵触，如同进入了青春期的孩子一般叛逆，然后，她的电话他不再接听，信息不再回复，她空洞的看着奢华空旷的房子，人碎成一片一片。她终于不再花一下午的时间准备精致的晚餐，不再化着完美无瑕的妆容坐在餐桌前等着永远不会回来的他，她的信念如同飞在空中五彩斑斓的泡泡，突兀的破碎在阳光里，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果说秦致是一杯浓郁的烈酒，石东骁更像是一壶含蓄的清茶，他默默爱了曼霏三年，却在曼霏羞怯的牵着秦致的手坐在他面前时，依然能克制的笑由衷的恭喜，并和秦致成为好友。而那时那个掩饰不住欢喜的向日葵女孩，在他眼前一天天把自己过成了一具躯壳，苍白萎靡，像个只拥有温度的幽灵，任性透支着自己的青春和生命。 “离开他吧，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再次见到她，石东骁静默很久后，还是忍不住开口，曼霏看着他的眼睛说：“能去哪里？”“或者你先找份工作，换个环境心情会不一样。”石东骁有些着急，“我折腾不动了东骁，我觉得很累，不想去考虑太多的事情...现在这样不也很好吗？衣食无忧生活稳定，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曼霏自嘲的一笑，却开始认真的看向他，“我可以等，无论多久。” 石东骁无言， 曼霏是骄傲的，她把自己收敛进一个完全和秦致平行的空间，用距离维持着尊严，用等待拼写着爱，而秦致呢？像是养着一盆不需要灌溉的植物，给它名贵的花盆，然后任由它盛开或是枯萎，无人问津。冷漠是世间最锋利的一把刀，它可以斩断热情，斩断期许，斩断信念，斩断未来，甚至斩断一个人活下去的勇气。离开时，石东骁扭头看着曼霏，那挣扎出的淡然刻意而令人心酸，阳光照耀着她的侧脸，近乎半透明的肤色仿佛隐在了空气里，那种飘忽的感觉让他的心猛的一紧，浓浓的不安瞬间将他淹没。
石东骁知道，男人对于成功的渴望，就如女人对于美貌的渴望一样，女人为此忍饥忍痛，在刀光血影里制造出一个个假象，男人呢？在看不到的刀光血影里博弈厮杀，有的甚至为了冲顶使尽手段。石东骁清楚的看到，秦致正沿着一条灰暗晦涩的路奔向他认定的目标，沿途的犹豫不忍，甚至愧疚停顿都只是暂时的，偶尔冒出的微弱善意阻挡不住他内心汹涌奔腾的欲望洪流，曼霏的爱最后只能被这呼啸的洪流淹没，石东骁无力的看着这一切，挣扎着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门。 秦致转着手中的笔，从食指到无名指，昂贵的钢笔在他指尖来回翻滚，流畅而随意，就像他说话时的腔调，没有起伏没有情绪。他说：“我的人生就是一个个计划实现的过程，所有破坏节奏的人和事，无论谁，只能出局。”石东骁看向他，突然明白了曼霏的寒冷，秦致的世界里，人和事只按照一个标准分类：有用，无用。物尽其用，人尽其用，当他发觉你的存在影响他的速度，切割是必然的选择，不，根本不用选择，是完全无需通知的决定。 “那曼霏呢？也是穿起你人生的一个计划？”石东骁目光灼灼，盯着他的眼睛发问，秦致的指尖一顿，钢笔落在了手心：“她现在所得到的，就是她价值所决定的。”“价值？”石东骁被气笑了，“一栋死气沉沉的别墅几件珠宝就是她的价值？按照你的换算，她对你付出的爱和感情就值这些？“秦致无言，片刻后开口：“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从没强迫过她。” 拳头随着话的尾音重重砸向课秦致的脸，温和的石东骁像一匹闯出陷阱的狼，衣角带着暴虐，浑身充满戾气，击碎了所有人刻意维持的平静。秦致没有还手，戏虐的笑和着血挂在嘴边：“东骁，觉得心疼可以带走她，她现有的一切都送给你们。”石东骁紧紧揪住他的领子，愤怒要喷出火来，他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松开的手探进口袋摸出手机放在耳边开口：“曼霏，还在吗？”石东骁紧紧盯住秦致的眼睛，摁下手机免提摊在他面前。秦致突然有些喘不上气来，他挣扎着向上，努力脱开石东骁紧紧攥着的手。“秦致，你说的对。”良久，曼霏的声音低低的传来，“你没有强迫过我，现在，我为自己的选择买单，再见。” 人是复杂的构成体，具有多层次的思维和情感，这一特征注定面对未知的事情，人们最初的判断往往添加有极强的个人色彩，任何无厘头的臆断和揣测其实都是按照自己惯有的思维方式设定着结果，而最终的最终，往往都是脱离原定剧本的一场演出。 秦致曾经在曼霏随手写的便签纸上看到过一句话：我爱你，和你无关，我要的只是爱着你。不得不承认，看到这句话，他的心忽然柔软了一下，甚至想，算了吧，和这个单纯的女孩好好过下去吧，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记忆是个沙漏，可惜不能有选择的漏去不愿面对的部分。 秦致靠进椅背仰起头，泪水顺着眼角不停的淌着，记忆如洪水般扑来，父亲用狗尾巴草编织的小兔，父亲用馒头夹咸菜为他做出的汉堡，父亲每周走二十几里山路为他送来的粮食，父亲的大手抚着他头发的温度，他泪眼模糊的抬头，尘土夹进皱纹沧桑着父亲憨憨的笑。大三的时候，为了多给他攒点钱，瘦弱的父亲瞒着他爬上了高高的脚架，楼房真高啊，从下向上仰望，挂在楼外作业的人们像一只只蚂蚁悬在烈日下，无人在意他们的存在，直到事故的发生。 工人们用的吊篮出了问题，卡在正在修建的23层，14岁的小工吓的哭出了声，父亲伸手紧紧揽住了他，等待施救无果后，父亲使劲托起了小工的腰：“孩子！爬过去！爬进窗户你就能活下去！”被托起的孩子，抽噎着使劲扒拉着窗边，努力爬过去的一瞬间，吊篮的一侧脱落，老工人掉了下去，孩子迅速的翻身跌入屋内，趴在飞扬的灰尘里嚎啕大哭。 秦致常常想，从高空坠落的父亲，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生命即将终结，该有多么的绝望和恐惧，每每思及，秦致的浑身抑制不住的抽搐，疼痛从心脏争前恐后的向着身体的每个细枝末节蔓延，而他只能任由着痛感肆虐，一遍一遍在心里狂喊：“爸！爸！～～” 这次因保险绳断裂引发的事故，被施工方强行认定为因父亲违反安全协议引发的，从小失去母亲的秦致，不仅一夜之间成为了孤儿，父亲拿命换来的赔偿款，也被借故黑去一大半，被救的小工跪在秦致面前拿着一叠薄薄的抚恤金哀嚎：“哥！大伯说要给你买房啊！他拿命换的钱啊！就剩这么一点了！这群王八蛋！” 秦致的三叔寸步不离的跟着他，生怕他撑不下去，他只是专心打理着父亲的身后事，用不眠不休折磨着自己，原来悲伤到极致，眼泪是流不出来的。父亲下葬的时候，秦致拜下去的身体止不住的抖了起来，手深深的抠进泥土，身后的人连忙上来搀扶，秦致重重磕了三个头，摇摇晃晃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掉。 父亲所在的施工方是云翔集团，他们根基稳固扩张迅速，23岁的秦致提着行李站在云翔大门口，手里攥着简历仰头看着高高的大厦：“爸，他们欠你的，我会慢慢讨回来。” 秦致的踏实勤奋为他在云翔的发展赢得了很好的口碑，他的努力上进吸引了一个女孩的青睐，那个明艳开朗的姑娘，是云翔集团董事长唯一的亲人，她叫顾曼霏。
是的，秦致一开始就知道曼霏的身份，当他明确她对他的感情后，迅速布出一个局，踩着曼霏迈入云翔的高层，窃取云翔的机密核心，用自己的头脑和智慧建立起自己的人脉网，然后反手给云翔致命一击。 至于曼霏，他知道她很爱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这就够了，他从忐忑内疚到心安理得，榨取完曼霏最后的一点价值，然后刻意冷落，遗忘，他恶狠狠的想，怪只能怪你的舅舅！他不会娶她，他想到的最好的结果，就是她受不了他的刻薄，自己离开，而他会给她相应的补偿，这样也是公平的吧。 只是他听到她平静的说再见却感觉异样，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结果吗？怎么她真的离开之后，他却觉得自己开始游荡，即使是他已经达到了自己想要的辉煌，空旷的心却无处安放。 世间有太多的擦身而过源于对自己错误的妥协，人们找着形形色色的理由原谅着自己，渐渐的，被这些牵强的理由催眠，于是心安理得的接受自己的退缩，并为这种不勇敢起名为：命运的安排。拿着这一理由交代完众人，转过身，苦口婆心的说服着自己，情绪的起伏随着时间恢复常态，却在清秋寒雪的某一刻，被不经意的画面凛冽一激，心痛的瞬时弯下腰去。这才发现，原来，在她踏进心你里的那一刻，一步一深陷，光滑的心脏早已被她用脚印刻满深深的符咒，共同经历的每一秒，就是诵响符咒的声音，她在时，这些声音温暖你，她走后，这些声音化为利刃扎入你的心脏，你以为淡忘的，只是带着拔不出的刺在心里越埋越深，从此后，你多了个心痛的毛病，再无痊愈的可能。 入夜，黑色遮盖了一切，灯红酒绿在这块巨大的幕布上流光溢彩，秦致抱着双手，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这座城市在流动，它们涌去的方向，就是温暖的方向，繁华深处的寂寥，或许才是真正的孤独。“再也不会有人像曼霏那样爱我守护我了吧…”秦致喃喃自语，“那是你自己的选择。”玻璃上的影子冷冷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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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刘洁妮，造梦小编剧，专业码字工，喜欢用多角度观察世间百态，然后一个个转化为自己笔下的故事，慢慢讲给大家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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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幸运读者：善缘